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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晴空不见秋意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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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愥的洗三礼之后,武皇帝诏令西征大军出兵的旨意也下达了。而同时,礼部和兵部也接到了恩赏有功之臣的旨意,封赏的事情便正式提上了日程。当然,还有册封永宁王。
礼部尚书周明忠一向是个想得过多的人,再简单的事情都能被他想出许多的弯弯绕绕,而且这还是小心谨慎的主。这西征还没有结束呢,皇帝怎么就让礼部准备封赏名单了,这事透着古怪?
这件事还不算是最麻烦的,最让周明忠头疼的是永宁王的册封礼怎么办?永宁王是嫡皇孙,太子殿下的长子,太子新立下战功,刚刚又添了皇孙,虽然皇帝表面上说要体恤朝廷,一切简办,可简到什么程度,正是周明忠当下反复揣摩想要确认的一件事情。
别把这位当今太子殿下和未来的储君给得罪了。
“周大人这个时辰过来,是礼部有什么事吗?”李元徵政务繁忙,经常在英华殿里一忙就是一天,周明忠近黄昏时到东宫来,难免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确实有件小事。想听听殿下的意思。”周明忠微微躬身,笑着问道:“陛下要给永宁王殿下行加封王爵之礼,这规制礼部有些拿不准……”
“拿不准什么?永宁王册封,陛下已有旨意,一切简办,这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虽然说一切简办,但永宁王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长子,陛下的嫡皇孙,身份贵重,不同于他人。”周明忠嘿嘿笑了两声:“下官想着……如今永宁王册封,乃是昭示天下大秦江山后继有人,千秋万代永续的大事,故而请示殿下,是否应当从重操办?”
李元徵全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大可不必。周大人想多了吧?愥儿还小,朝廷又正在西域用兵,一切当以前方战事要紧,册封不必如此铺张。倒是父皇要准备封赏有功将士的事,礼部还需上点心!”
“是,殿下的意思下官已经领会了。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告辞而出的周明忠心里很满意,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太子的想法,很明显太子殿下并不在意如何操办永宁王的册封礼。
不得不承认,这位尚书大人尽管想得过多,但他的最终判断倒是相当准确。对于武皇帝已经显露出来对李愥的疼爱,李元徵可以接受,可他完全没有必要让他们父子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
他当下最关注就是西域的战事,西辽必亡,可还有一战之力,不可掉以轻心。领兵的是许家兄弟,如果他们顺利班师回朝,会不会对他的地位有所威胁。这些都是李元徵需要考虑的,而且这一次武皇帝对战事的安排也让他捉摸不透。
月末,李愥的册封礼在东宫举行,册封诏书由皇帝钦派的蓝廷玉送来太子宫,李元徵这才稍稍感受到了一点当前胜果带来的愉悦。
“微臣恭喜太子殿下。”慕容毅在座下行了礼,看着铺满桌案的礼物,笑着道:“太子殿下喜得贵子,小殿下又加封永宁王,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你以为孤会在乎吗?愥儿才多大呀?他懂什么?不过是大人们恭维而已!”李元徵自嘲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慕容毅身上簇新的官袍道:“哦,都忘了祝贺少岳你高升了。怎么样,兵部主事比在外面做地方官员感觉好吧?也不枉费你多年仕途还有莱国公的期望。”
慕容毅感激地揖手道:“全靠太子殿下提携。微臣没齿难忘。”
“还是你自己办事得力,为官清正,近十年在官场待着还能洁身自好,吏部考绩俱是优等,杨相那才好说话。要不然就算是孤和令尊大人也不敢为你担保啊!”李元徵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闪过幽光:“不过你也知道,大将军还有朱相与孤素来有隙,自然虎视眈眈。你曾经是孤的东宫属官,你父亲慕容炤又身居西北多年,他们二人难免会盯上你父子的。眼下西域的战事要紧,你到了兵部一定要保证前方的供应,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至于兵部的事,要跟籍偃学学,还得去请教请教右相,说起来你还是他的学生……”
“殿下说的是,微臣进京前,父亲也曾来信告诫,这其中利害微臣自然省得的。正打算明日就去拜访恩师还有籍偃尚书……兵部的事微臣一定小心应对。”
“这次父皇的安排让人很是费解,明明许永义执掌瀚海军却让他率兵宁武军,而让许延礼带瀚海军。”李元徵起身走到窗边,盯着紫宸殿的方向看了许久,突然道:“原本要让临江王随许延礼一路的,可父皇却临时改了主意让他去和许永义一道,还把赵倬、赵广也派过去了……少岳,你觉得父皇是不是想把这灭西辽的功劳留给冠军侯呢?”
慕容毅毫不犹豫地答道:“无论如何殿下才是最大的功臣,纵然是冠军侯也不能跟殿下相比。”
李元徵的眉梢轻轻跳了跳:“元傲已经一年大似一年了,天下也没有多少仗可以打了。许延礼不会给孤太多时间的,真正可以供孤筹谋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殿下不必太过担忧。”慕容毅劝解道:“此次出征,赵倬、赵广、赵端三位将军都在军中,相信他们也能立下军功。赵家与太子殿下素来利益一体,同大将军一路的除了陈彬、毕再遇就是岳诚、岳振这样的功臣老将,他们自然都是向着太子的。”
李元徵露出一丝苦笑:“他们不是向着孤,而是向着父皇。”
慕容毅似有所悟,对他的话明显是听懂了,二人彼此心照不宣。李元徵正起身准备回返去青鸾殿,正好遇到宫女从殿外进来,说太子妃请太子前往。慕容毅便识趣地告退,恭立一旁待他走远,也随即转身向外。
李元徵也没怎么在意,一转身大踏步地走向青鸾殿。
这边李元徵去了青鸾殿,没有在寝殿看见楚嫣,不禁有些奇怪,一问方知太后刚刚派人赏了不少东西出来,太子妃正在那边谢恩,于是便找了过去。
楚嫣本想着太子从英华殿过来总得有个两三刻钟才能见到人,今儿个太后赏赐之外,她想着还有些时间,便回了内寝,打算先看看李愥。没想到刚刚走进寝殿,李元徵便从外间走了进来,急忙迎上前去,帮他宽下外袍。
李元徵早已习惯了这般柔善软绵,大婚以来,倒是一天比一天更喜爱她,日子过得甚是美满,即便还达不到如胶似漆的程度,至少也能算是举案齐眉。
“是不是孤这几日没有来看愥儿,愥儿跟太子妃告状了。还请太子妃让愥儿好歹担待些,跟母妃告状可以,见了皇爷爷和皇祖母可不要告状啊。”换了便服后,李元徵顺势搂过她的腰开了一句玩笑,明面上是说儿子在告状,实际却是说她怪他冷落了他们母子。瞧见她圆睁双目吃惊的样子李元徵忍不住又乐了,伸指按住她急于解释的朱唇,笑道:“逗你呢,你居然还能当真,孤的爱妃自然贤良淑德通情达理?”
之前,他很少开玩笑所以楚嫣并不习惯这样的玩笑,只是嗔怪地推开他的手,说道:“臣妾怎敢责怪太子?”
一番戏闹之后,楚嫣总算制止了他,跟他说起了正事:“太后刚才派人过来赏赐了许多东西,臣妾已经收下了。没过一会儿,福康殿宋良娣那儿就派人过来了。说前两日,魏国公府来人说魏国公夫人明日过寿……想让……”
“想让孤陪她回去给她母亲祝寿,是吗?”李元徵面色平静却带有不满。见楚嫣讪讪的点头,便不悦道:“你弟弟这几年可曾来过东宫啊?……哼,别说王佋考中进士后便赴了外任,怕是他中进士成婚时也只是派人告知你一声而已,连请帖都没送来过这吧?也就是这次愥儿的满月酒你执意请他过来,说‘外甥满月,做舅舅的不来说不过去’,否则他怕是绝不踏入太子宫一步。可魏国公府呢?居然还想利用孤,休想,孤不会去。”
“难道太子妃的弟弟不比魏国公夫人更有理由与东宫往来?更何况你是太后的侄孙女,你可比她宋芷瑶跟太后的关系近多了。”似乎说得快了,李元徵去倒了杯茶,喝了后又接着说道:“呵,一面是虚怀若谷,一面却是得寸进尺……依你看,孤该去吗?”
“臣妾觉得太子应该去。”见李元徵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甚至还有些愠怒,楚嫣连忙解释道:“殿下别急,请听臣妾解释。”
理清思路,深呼吸数次,楚嫣总算开口了:“臣妾明白,太子不愿意去魏国公府,是不愿助长其气焰,以防日后他们得寸进尺。可是,殿下再想想。宋良娣毕竟是东宫的人,魏国公府也要依靠东宫,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危及殿下。相反,他们都是太子在朝堂上的助力。还请殿下切莫因小失大。”
楚嫣这么一通说辞后,李元徵陷入了沉思。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魏国公虽也是开国功臣,可年事已高,家中子弟又鲜有出息的。宋芷瑶是国公府独女,魏国公府要想在将来的朝堂上站得住脚自然是要紧抱东宫这棵大树。不过去是去,但是,得让国公府知道,自己去是给他们面子,而不是因为宋芷瑶。
打定主意,李元徵对楚嫣吩咐道:“你派人告诉宋良娣,魏国公是朝廷功臣,这个面子孤还是给的,孤会过去的。至于她,明日就不必去了。太子妃产后身子尚未完全康复,还需仔细休养。东宫的事就先让她帮忙打理一下,待太子妃身子好了再一一禀报吧!”
他也想看看这魏国公府的寿宴,到底有多少人会去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