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氧》贪栖

89、第八十九章

　　付南祈和贺肖陆以知是下午一点半的机票。

　　这几天心情的起伏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让付南祈防不胜防。昨天陆听氧的话像是一盆水把他浇醒。

　　他不应该把对以前的陆听氧的期盼强行按在现在的陆听氧身上。

　　更不应该的是，妄想陆听氧恢复记忆。

　　“南祈，收拾好没有？要出发了！”

　　听见贺肖在外面叫嚷，付南祈拉上行李箱，走出了酒店，与贺肖并肩下楼。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他必须要回去了。

　　走进机场的时候，付南祈突然有些感触，这么几年他最频繁的就是走进机场和走出机场，然后这一次之后，他再也不用心慌意乱的与机场打交道了。

　　三个人一起坐在椅子上等候，贺肖和陆以知似乎和好了，付南祈又开始心不在焉，他压抑不住心里隐隐升起的期盼。

　　终于，他看见一个人乱入人群，在人群里张望，寻找，他甚至看清楚那个人脸上的表情。

　　陆听氧从陆以知哪儿得知信息就赶了过来，已经一点十分了，快检票了，也许是太过着急，他看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和航班的候机地点。

　　“陆听氧。”

　　突然右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不敢犹豫，匆忙的看过去。

　　是付南祈。

　　他在笑。

　　“我来送你们。”陆听氧抢先说。

　　陆听氧喉结滚动，终于缓了口气，走过去。

　　“嗯。”付南祈笑了笑，转身看了看一直注视两人的贺肖和陆以知。

　　陆听氧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哎陆听氧！你来啦。”贺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拉着陆以知走了过去。

　　陆听氧对着贺肖嗯声点头，然后看了陆以知：“哥。”

　　陆以知点头嗯了一声。

　　“哎，那个，我和陆以知去上个厕所，你们，你们随意哈，随意……”说着贺肖又拉着陆以知跑路了。

　　面对付南祈，陆听氧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

　　“你——”

　　两人同时一愣。

　　“你先说。”付南祈开口。

　　“那个……到了发个短信，报个平安。”想来想去，陆听氧觉得自己有太多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点微妙的尴尬。

　　“好。”

　　“……你刚才想说什么？”陆听氧问他。

　　付南祈摇了摇头：“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

　　回去？回哪儿？

　　“嗯。”陆听氧反应了一秒。

　　又过了一会儿，陆以知和贺肖回来了……

　　开始检票。

　　陆听氧站在机场外，那班飞机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晴朗包裹寒风，街上的人束紧了棉衣。

　　“回家了。”

　　陆听氧笑了笑，低声对自己说。

　　逆着凉凉的风，把时间丢在身后，小雏菊不再只是盛开了春天，四季都值得拥抱它。

　　两个星期一晃而过。

　　年前S市下了一场大雪，比往年更美，比往年洁白，也比往年更认真……

　　除夕夜付南祈一个人待在家里，宋佳容信了付南祈说有约的话，和付劲一起回了老家。

　　C城开始迟来飞雪。

　　一个人拖着行李，嘴里呼出一口热气，站在灯火通明的C城。

　　付南祈和陆听氧一直保留着联系，然而今天的手机却意外的安静。

　　付南祈感受到肚子有些饿了，在冰箱里找出一袋速冻饺子……

　　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陆听氧拿着一部旧手机，又跟着地址找到了门前。陆听氧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钥匙，门开了，他心里随着门锁嗝哒一声，陆听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这么自然的开门，看着草坪里歪歪咧咧摆着一排小盆栽，土已经干了，里面没有花，旁边车棚里锁着一辆电瓶车，他继续走，到了大门，陆听氧屏住呼吸，输入了一串数字，不出意外，门开了……

　　灯亮起，寒意颤抖，没有透过气的家里很闷，陆听氧咳了几声，然后走到阳台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的一瞬间，寒风迫不及待的吹进来。

　　清醒的同时，有点冷。一下，很厚的一层灰。陆听氧叹了口气，开始打量周围，这是他陌生的地方，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没有人帮他回忆，没有人能让他回忆起……

　　陆听氧上了楼，打开了走廊的灯，在五个紧闭的门，只有一扇门，他仅看了一眼，内心紧的难受。

　　他推开门，里面的黑暗让他再次僵硬，他打开了灯。

　　以前总听人说，没人住的房子才是死物，以前不信，此时此刻他才懂得其中道理。

　　陆听氧打开窗户，同样的风从窗外涌入，但不同的是，这阵风一点都不凉，反而给他一股心安，他站在窗台看着楼下，看着围墙外面的那棵树……，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似乎是在S市的时候，又好像比那个时候更早……

　　打开衣柜，陈旧的霉臭扑面，陆听氧赶紧关上，差点吐了。

　　忙了半天陆听氧终于明白过来，这个房子是住不得……至少，今天不可以。

　　陆听氧放下行李再走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付南祈走在大街上，他也不知道想去哪儿，以往也没有饭后逛街的习惯，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特别不愿意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他想出来，哪怕最后回到家里，身上沾染的只是别人的热闹。

　　他有过期待。

　　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谁也没有提前说好，平淡的生活不小心因为某个调皮的小朋友踢进了一小块儿石子而泛起涟漪。他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的看见陆听氧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之间只有三十来米的距离，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向前迈进一步。

　　四周都安静了，静的出奇，仿佛这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付南祈甚至可以明显的感受自己的心跳是如何逐渐加快，他的血液仿佛逆流……

　　没有人会懂这种情绪，也没有人感同身受……

　　他不是在S市吗？

　　陆听氧顿住是因为惊讶，他原本还在想是吃个饭再去找付南祈，还是找了付南祈去吃饭，他怕打扰付南祈一家人的团圆，又不愿意错过与付南祈最后几个小时的共度除夕……

　　正想着谁知道抬头就看见了付南祈一个人低头玩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他正朝着自己走开，于是陆听氧停住了，都走的好近了，对方才仿佛感受到自己的视线，抬头，他也停下了。

　　付南祈捏紧了手机，陆听氧朝着他走过去。

　　“付南祈，除夕快乐。”对方开口。

　　“除夕快乐……陆听氧。”过了一会儿，付南祈才说。

　　陆听氧笑了笑，突然欺身过去，付南祈下意识想往后退被拽住了手腕，陆听氧说：“别动。”

　　陆听氧伸手在付南祈头上压了压。

　　原来是有几撮头发不老实的竖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陆听氧退开后，付南祈问他。

　　“不是你说让我有时间就来找你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明明说的是有时间可以回来看看。

　　“啊，哦～我记错了。我想着来找你，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

　　付南祈本来想怼回去，又愣了一刹，他抬头惊讶的看着陆听氧，陆听氧对他笑了笑。

　　“你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意思呀，我那个家里积了好多灰，我都没住的地方了。”

　　陆听氧绝对是故意的。

　　“去我家。”

　　“你家人认识我吗？我们以前的关系……见了多尴尬……”陆听氧本来就只是想皮一下，谁知道付南祈这么给面子。

　　“家里我一个人，怕尴尬自己去住酒店。”

　　“不要！酒店那儿比得上家里。”

　　付南祈也没反应过来，被陆听氧抓住的手温在冬夜下依旧滚烫，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