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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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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姐妹和逝者曾经是好友,”杨崇云提步上前,凑近几人,压低了声音问:“最近前不久,刘姑娘和周秀才之间,可有发生什么异样之事?”
那姐姐思忖一会,“倒也没甚么异样,无非为了鸡毛蒜皮大点事吵几嘴,打两下。”
那妹妹沉默片刻,“周秀才,他最近喜上了酗酒。说是要学什么……李……李什么诗仙。可他酒量又实在不好,我时常见着刘姐姐伺候他吐呢。再一个……昨天村长散会后,我跟在刘姐姐后头,听见姐姐和他说:「周郎,这次若是再不中,就安安心心练针罢」。可那周秀才却跟听到了什么咒人的话一般,把姐姐推了一把。”
杨崇云眉梢一挑,“练针,什么针?刺绣功夫?”
那妹妹道:“不是。他们刘家本是世代的郎中。可到了刘秀才他爹这一代却没落了。听说只剩本祖传的《天灸决》,但刘秀才忌讳习医,也不曾钻研。”
“原来如此。”杨崇云点头。双目微眯起,正要再问什么,那姐姐突然一个激灵,表情陡然变得惊惧十分。杨崇云见此异状,忙问:“怎么了?”
那姐姐支支吾吾,竟然冒出了满头豆大汗珠。抬眸望向四周,好一会才回头来,颤巍巍道:“女侠……女侠……这件事……”
“姐姐可是想起来了什么?”杨崇云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紧握住这姑娘的一双手,“为无辜之人沉冤昭雪,便是我等江湖侠士之毕生所求,姑娘且说,我附耳听来。”
“……”
听那姐姐说过后,杨崇云接着又问了几句,有关周刘二人平日吃穿用度以及日常习性之类。正在心中暗暗整理眉目时,一股杀意突然自背后逼近来。
来者何人?
不由分说,径直拔出半截剑。卯了劲,回转身,就欲开打。不料定神一看,却是裴鸿雪,正端着一张小脸站在她面前,冷眼睥睨着。
怎么了?将欲开口,却又正是这一刹那,突然听得唢呐震天,锣声刺耳,杨崇云抬眸一觑,是丧乐队到场了,已搬了桌椅凳坐在堂侧。
如此一来,互相说话声儿真是难以被听见。杨崇云无法,只好急急转身去与那几位姑娘抱了拳,而后凑近裴鸿雪,在对方一片审视目光中,蹙眉疑惑问:“裴姑娘?”
……裴姑娘裴姑娘,亏她一口一声叫的那样亲切。
裴鸿雪欲伸手去把杨崇云拿住,可又叫心中莫名的自卑给唬的抬不起手。走到了人跟前,一看见杨崇云的眼睛,厉害的话便半句也说不出了。只得颇含怨念地把人一瞪,幽幽道:“某人好大的兴致,要专来这灵堂里安慰人家伤心妹妹。”
话音刚落便后悔了,她本是想斥责杨崇云不尊重死者不讲礼仪规矩,哪知从嘴里说出来,多了这样大一股子酸味。
幸好杨崇云一个字儿没听清,抬手放在耳边,“姑娘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裴鸿雪心中郁闷,转身便走。哪知杨崇云却牛皮糖似的黏过来,还将那大扇子从腰间抽出,拿在手里,一面给裴鸿雪扇风,一面抵在人耳旁说道:
“屋子里实在是闷热吵闹的很,裴姑娘不如与我出去吹风歇会凉。待会还有好戏可看……”
好戏?甚么好戏?裴鸿雪听了这话,更是难受。怎地要把人家惨死一事做乐事观赏?这满堂悲色,何故置身事外?
暗自在心中责怪杨崇云薄情,正想说她两句,哪知一侧头,却和杨崇云撞了个面对面,眼对眼,鼻尖触着鼻尖,嘴唇掠过嘴唇。
“……!”杨崇云!
竟是不经意间接了吻。虽只一瞬,仍叫两人瞪大了双眼,彼此触电般退开。周围那么多人,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是半分心动也没带给人,唯有羞赧源源不断浮上心头。
裴鸿雪红了脸,心跳与鼓声一齐飞。拿宽袖捂住嘴,四下一望,且见人群中有三两正惊讶朝着这边看。又见不远处尸身边嚎哭的一群人,顿时心慌不已,无地自容。
竟然在灵堂行了这般大不敬!
眼眶一红,她转身便往外跑去。剩个杨崇云在原地痴痴愣了半晌,又拿指腹轻轻划过唇瓣,歪头思索一番,再往大门处看时,已经不见了裴鸿雪踪影。
“这事也不能怪我吧。”杨崇云心想。于是把扇子插回腰间衿带里,也疾疾步往外去。感叹一句屋里屋外一样热,寻了一会,在一僻静处的水缸旁发现了裴鸿雪。
正舀了水在洗嘴唇。
杨崇云一下子不高兴了,过失而已,也非自己故意。裴鸿雪何故还要来洗这一遭?是嫌弃自己肮脏不成?那何必又行之前喂药的亲密事?既然对自己有虚见,怎么的不早点说出来?却在这时辱人自尊?
她倒还以为自己与裴鸿雪是什么好关系,原来是这般遭人唾弃的!
心情郁结,杨崇云却不是个会把气往肚子里吞的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从后面一把抓住裴鸿雪肩膀,掰过人来,正欲开口,就见她,微红了鼻尖眼眶,桃花眸里闪泪光。倒撇了柳眉,薄唇颤动染水。那样伤心难过,又暗涌些不明情绪,反倒勾的人爱惜心起。杨崇云只是把她一瞪,她便躲闪眼神,也不挣扎,可怜兮兮把头侧向一边去。
见此光景,杨崇云微张着嘴,胸中怒气已然漏没了。可手还捏在人肩上,便不露声色的撤去几分力道。红唇阖动半晌,最后压着声音说:“对不起。”
那裴鸿雪银牙一咬,呼吸一滞,眼中闪过讶异,天光流转在她墨玉眸里,都朝杨崇云面上映去。“对不起?”她却和女人对视一眼后又慌忙垂下眸。不知在看地上何处,气息不稳,嗫嚅着道:“你不必,不必与我说。”
心中思绪万千,又暗念,这种事何来对不起?杨崇云手上那样多的血债在前,仅凭一个浅吻,她裴鸿雪可担不起。
听树上麻雀儿乱叫,不远处锣鼓哀鸣宣天。杨崇云拧起眉头,又放下手。想了片刻,沉着目光,说道:“我却当裴姑娘是朋友,但不知裴姑娘如此厌烦我。同行也好,分道也罢。不如解决了此村之事后,便道别罢。”话音一落,直直退开二尺远,转身便走。
却还没走出几步远,复又折将回来,撇嘴道:“但裴姑娘且留意些,此事恐怕并非魔教所为。”
“什么……?”
摸不着头脑,裴鸿雪蹙起眉头,“可不要平白无故多疑。”
杨崇云沉默半晌,也不作解释。突然听见什么,往屋前跑去。裴鸿雪心生疑惑,也跟着去。只见杨崇云昂着头,眯眼望在村口,说道:“有人来了。”
谁人造访?
裴鸿雪手心向下,挡住天上刺目光,虚虚一看,那村口树荫下,两个男子骑着马,自大路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