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云》怨*柳

43、三十九章

　　那小葫芦，伏在娘亲身上惨哭。两个农妇抱着腰把他往后扯，哀道：“好儿子，好儿子，别把眼泪落在你娘寿衣上，叫你娘在路上摔跟头哇！”

　　裴鸿雪站在墙边，掩面揩泪，背后是二十四孝图中的「弃官寻母」。杨崇云则四处踱步着，这边瞧一会道士点蜡烛。那边听一会村民交头接耳。

　　其中有二人面上疑色重，她便站近了些，在众哭声中分辨他二人谈话。其中一人说：刘家长兄见着自己妹妹的尸身后便动身去请验尸的仵作了。另一个问：怎么个，这事难道不是魔教所为？请仵作有何用处？那个道：惨啊，刘姑娘和李寡妇死的惨，但刘家大哥怀疑她们死的另有原因呐！
　　另一个道：甚么原因？下面被吃了去，不就是昨儿那李少侠来与我们说的，劳什子天阴教所为？
　　那个道：其实我也觉得邪门，你说昨天刚来讲，今天就有人遭害。如此巧合？

　　杨崇云上前去问道：“劳烦两位，我有一事不解。那刘姑娘，她灵堂前怎么人那样少？”大部分都在小葫芦娘亲那儿张罗。

　　那二人吓得一跳，望了一眼杨崇云，又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面色凝重，凑近来，小声说：“本不想说的，看你是个正气凛然的女侠，便透露一二。”他又抬头环顾了一番四周，似是胆怯，眼中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这刘姑娘呀，本来是要嫁去浔阳城的，婚订了，刘家这儿聘礼都收了。却不想她竟突然和村头穷秀才裹到了一起。白日宣淫被人听见，这一下子真是丢尽刘家脸面，将她逐出家门，断了关系呢。”
　　杨崇云眉头一蹙，想起村长婆婆曾说的：可怜的刘妹妹不曾婚嫁。便问：“那秀才染指了刘姑娘身子，却不曾娶她？”
　　那人道：“嗨呀，这周秀才，死读书，年年都说要高中状元，中了状元便要风光大娶刘姑娘。却老是没个起色。他家里穷，脾气还倔，刘姑娘搬去和他一起住，他只把人当消遣，平日里生气了还少不了打骂。唉……我们看在眼里，也是心痛的很。但人家刘姑娘自己甘愿的事情，我们外人怎么管得了呢？如此……不想她却突然走失了性命。”

　　说罢，那村民合手，朝刘姑娘尸身那儿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杨崇云听个仔细，他是在说：
　　“好姑娘，重情义，到阎王面前卖个惨，来世投作千金胎，莫要再生在穷乡里。不然又遭那母亲恨，受那父亲嫌，众叛亲离被人欺。愿姑娘来世爱恨自如，欢喜随意。”

　　杨崇云听在耳中，心下思索。便与那二人道了谢，绕到刘姑娘尸身边。只见有三两个年轻姐妹，穿着素衣，正跪在地上哀哀哭着。兴许是平日里与她交好的玩伴。

　　果真没见着刘家人。

　　那其中一个哭的梨花带雨，声嘶力竭，“刘妹妹，你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这么惨呀！”
　　另一个掩面而泣，哀婉呢喃：“小刘，姐姐今年还没做冰糕与你尝过，你便走了……”

　　杨崇云顿了两息，等她们哭的累，歇息时，便上前去，拱手行礼，说道：“打扰几位姑娘，我乃青城山剑客。可否听我问两个问题？”

　　那妹妹道：“女侠，你问罢。”
　　那姐姐道：“可怜刘妹妹，到头来竟然只有一个外人替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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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鸿雪兀自伤心了半晌，发现杨崇云不知哪去了，便踮起脚在这闹哄哄的屋子里寻。最后发现这女人正和几个大姑娘聊天。那姿势，交头接耳，攀肩勾背，还是在人家尸身旁。心下猛的生起气来，愤愤思忖道：“好你个杨崇云，灵堂里做这档事，真是大不敬，太不合时宜。难怪起假名要起个‘沾花’，真是对得起她厚脸皮。”

　　于是理理鬓发衣襟，朝那几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