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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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君久离了皇宫，坐上印有将军府标志的马车回府，脑子里仍旧是刚刚那位贵人提出的条件，俊美如星的脸庞上隐隐浮现出些许犹豫，墨如玄河的双目黯淡而深沉。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位女子的惊呼声，听着十分耳熟，这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他急切地掀开帘子，吩咐小厮停下马车并询问道：“何人喧哗？”
小厮迅速挺稳车驾，快速往左侧看了一眼，恭敬答道：“看着像是礼部尚书，啊不，许县令家的女眷，不知何故，晕倒在靖王府前。”
墨色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讶与担忧，顾不上多想，他右手将紫色绣龙官府一提，长腿一迈，推开前来相扶的小厮，大步往靖王府门走去。
“小姐，你醒醒，怎么办？小帽，快过来帮忙扶一把！”云香焦急地掐了一把许卿月的人中，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唤过驾车小厮来。
这小帽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如何见过这样的事，也是手忙脚乱，浑身发软，一半吓的，一半急的。
“许小姐怎么了？”一个浑厚有力的成年男子声音传来。
云香两眼含泪，顾不得擦拭，忙寻声望去，只见一身高约六尺，身着紫色绣龙官服的伟岸男子立于身后。男子面容俊美，与其浑厚的嗓音极其不符，却又不觉怪异。他神情肃冷，如星朗目却带着关切与焦虑，倒让浑身冰冷的他多了些人情味儿。
云香记起他是谁了，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那日，自己还随自家小姐登上城门祝高台观摩那气势浩荡的军队威武入城。当时，眼前这位男子一身金色戎装骑在白如雪色的骏马上，威武而肃正，俊美而冰冷，让人深陷其容而不得移。
“大……大将军，我家小姐晕倒了，不知是何原因，小厮与我无能，将军可否施以援手，只消将我家小姐抱……送到我家马车上即可。”许是紧张，亦或是惧他，云香言语磕巴，好在也算说了出来。
禹君久看着躺在云香怀里的许卿月，记忆中如花似玉的妙容此刻毫无血色与光彩，他眉头微微一皱，二话不说，小心而快速地抱起许卿月，吩咐云香打伞，却不往许家马车去，而是上了自己的马车。
云香不过十四岁，个头堪堪及禹君久胸腹处，她垫高脚尖，抻长胳膊，护着二人免遭雨水侵扰，见对方并不往自家马车去，以为他误解了什么，忙说道：“大将军，我家马车在那儿。”
禹君久却并不理会她，吩咐驾车小厮掀开帘子，抱着许卿月一个健步跨上了马车。
云香举着伞，站在马车旁，左右为难，大周虽民风开放，可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依旧讲究男女大防的，自己身份低微，自是不能冲上马车与之理论，更何况若不是大将军，三人恐怕要在靖王府门驻足多时了。
禹君久温柔小心地将许卿月放在车内的小榻上，轻轻陇上锦被，又从袖笼中掏出一张白色绣荷的手帕，手帕绣工粗糙，看着像是女儿家练手的物件，不知如何在这堂堂男儿身上。他细心地替许卿月拭干了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这才掀开帘子冲云香道：“我原本也是要去尚书府的，正好送许小姐回去了，你同那小厮驾车跟着罢。”不等云香回应，他便吩咐自家的小厮，驾车往尚书府驶去。
金戈自幼长在禹府，其父辈那代开始，便是禹家的家生子了，自是了解自家将军虽然面冷，但对下人却是极好，因此平日里有什么疑问，也会直言无忌。他坐在帘外，认真驾车，又抽空冲帘内说了句：“将军，咱们今日并无去尚书府的计划，家中今日祭祀，您可别误了时辰。”
禹君久伸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轻轻探了探许卿月饱满莹透的额头，见并未起热，这才放下心里的担忧，思忖起金戈的话来。去尚书府的计划是有的，只是不在今日，自己还未考虑好宫里那位贵人的条件，不过，这样也好，看来老天爷也认为这条路更好些吧。
他轻轻靠在被丝锦包裹的墙上，从领口掏出一块圆形翠绿的玉佩来，细细摩挲着正面刻着的“固山”二字，玉佩似是遭了磕碰，两字之间微微有些裂痕。“固山”是禹君久父亲禹泰安的字，他是大周上一代的固国大将军，战功赫赫，骁勇无敌，更是被国人称为“战神”，这位令人敬佩的战神却在禹君久十五岁时，被自己的部下背叛，惨死在庆功宴的毒酒下。那个叛徒勾结玉楼国，待到被人发现时，早已逃到了那处。如今自己虽大败玉楼，并使之成为大周的附属国，却因那人已成为玉楼至高无上的国师，而动弹不得。这是禹君久心中的憾事，却也是他此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父亲，您再等等我，再等等。”他虔诚地轻吻玉佩，再次坚定自己的誓言。今日是父亲的忌日，他相信他一定能听到。
随着马车行驶渐缓，尚书府已赫然于眼前，禹君久见云香二人还未赶回，并不着急，而是让金戈敲门，自己则抱着许卿月立于一旁。
“你是？啊，小姐，您怎么了。”开门的正是莲姨娘的丫鬟碧影，刚开门时正诧异于这并不面善的小厮，待门缝大了些，这才瞧见被禹君久稳稳抱在怀里的大小姐。
禹君久也不多解释，只让碧影带路去许卿月的闺房，并吩咐她传唤郎中。碧影并不认识他，直觉对方气度不凡，极其威严，并不敢质疑，只得乖乖照办。
许唯真与莲姨娘正忙着在书房打包他那几柜子的宝贝书籍，一听刚赶回府的云香如是汇报，忙扔下手中的《春秋》，匆匆忙忙往西院赶去。
“哎呀，我的月儿啊，你这是何苦。”许唯真径直走到许卿月床边，抱着女儿仔细检查，并未注意一旁与郎中说话的禹君久。他听完云香所述，心中便十分明白，女儿这是替自己受罪了，不然，她是如何也不会豁出脸皮，往靖王府去的。
“许大人，令千金不过是体虚气寒，加之心中焦虑，这才急火攻心晕了过去。郎中已配了药，您大可放心。”禹君久拿着方子递给自家小厮去抓药，又付了诊金，这才走到许唯真面前，与其轻声言语，唯恐惊扰了佳人。
许唯真这才注意到救了自己女儿的禹君久，忙收起一脸伤心，作揖致谢道：“多谢大将军今日救了小女，他日若有所需，许某定当结草衔环。
禹君久双手微抬，扶住许唯真真诚一躬，“许大人言重了，这也算玄麟与令千金的缘分。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玄麟有要事相商。”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许唯真更不敢担待，忙请禹君久去东院的书房小话。许府宅子不如将军府宽敞气派，却极其高雅别致，长廊相连，围簇中心荷塘假山，另有石桥通往湖心小阁。东西二院种着不同风格的花木，西院皆是芭蕉海棠翠竹一类，极有诗意。东院是许唯真及莲姨娘的居所，种得不过是些枇杷石榴香菊茗兰等寓意极好的品类。不必深究，禹君久也能知晓这定是许大小姐的手笔，自己曾多次在的诗文中看到这样一幅鸟语花香，湖翠树青的景致。她最爱提及的莲蓬居又在何处？
禹君久一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自己熟悉的风景，十分专注，以至于到了书房还未能察觉。
“大将军？”见他出神，许唯真只得出言提醒。
禹君久这才收回心神，脸色微赧，微躬身子，抱拳道：“玄麟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美观的园子，一时着了迷，让大人见笑了。”
许唯真摆摆手，并不以为意，只是恭敬地请他入了书房，又吩咐小厮准备茶水。大周重文抑武，文臣武将间形如冰火，自己虽不似其他人那般鄙夷与排斥武将，可却也从未与禹君久有过交情，心中不免忐忑，不知这大周唯一不受偏见的镇国大将军究竟有何事相商。
二人在书房叙了快两个时辰，眼看这天儿就黑了，却仍无出来的动静，莲姨娘站在离书房十步开外的地方，脸有犹豫，已是酉时，早已过了往日用晚膳的时点，不知是否该上门询问二人用饭。
好在，书房门很快打开，自家老爷脸色松快了许多，一扫自贬官来的郁色，这让莲姨娘清瘦的脸上多了些放心，暗自忖道，这一定与大将军所商之事十分相关。
“大人，请留步，玄麟这就回府准备，明日一早便进宫向圣上禀明此事。”禹君久双手抱拳，向许唯真道别。
许唯真劝其在府用饭，对方却推辞道：“来日方长，此事为重，还望大人体谅玄麟今日失礼了。”
许唯真心中一热，直觉眼前这高大的男人十分靠谱可依，便不再劝说，亲自将人送至府门，待对方入了车驾，这才转身闭门。
许唯真去到西院，亲自给女儿喂了药，又稍坐了片刻，吩咐了云香几句，这才回到中院大厅用膳。
莲姨娘规矩地站在他左侧，娴熟地伺候他用饭，青葱玉柔执箸，拈起一筷笋丝便要置于他身前的青花瓷碟中，却被一只大手止住了动作，她手上一颤，笋丝便掉入了铺着百花齐放的锦绣桌布上。
许唯真牵着她细白的手，示意她坐下，看着她的神情比以往多了几分温柔，“莲生，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月儿母亲去的早，是你不畏名声受损，硬是做了姨娘，好名正言顺地抚养她长大。我许唯真何德何能，才得贤妻如此啊。”
莲姨娘眼中含泪，诧异而惊喜，自己说到底只是个妾室，可今日老爷却称自己为“贤妻”，还有什么比这二字更让人值得，更让人觉得此生无憾的？
“老爷……”莲姨娘心里一暖，眼窝一酸，扑入许唯真怀里，只剩泪流连连。
二人俱是想到了莲姨娘这些年的付出，为了许卿月，她一直服用避子汤，就怕孩子年幼，心中难过，到后来许卿月大了，因避子汤糟坏的身子却怎么也怀不上了。
“莲生，有件大事我必须同你交待。”许唯真拭去莲姨娘脸颊滚落的泪珠，认真地将禹君久相商之事一一向她道来。
莲姨娘眉目清秀，一双凤眼极为可人，此刻却满含震惊与恐慌，她双手绞着丝绢，压低声音道了句“老爷”，却被许唯真抬手打断，他轻拍其手，郑重道：“此事个中缘由不可告知月儿，莲生，你，能理解我吗？”
莲姨娘与他双目相对，坚定地点点头。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今生唯一的信仰，不管他去向何处，意欲何为，自己定当死生相随，绝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