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雪》蓝泉

5、第 5 章

　　“我要去看看‘七彩泡泡’到了什么漂亮的文具！” 文媛拉住我的衣袖。
　　因为测试考得比文凯要好，爸爸和慧姨为了激励就给她发了一笔小小的奖金，钱虽少，毕竟是小孩子，容易满足，文媛简直乐得上了天。
　　“好啊！”我举双手赞成。
　　“我不去。”文凯嘟起嘴巴，有些嫉妒文媛。
　　“姐、冬雪哥哥，咱们去‘快乐天地’打电动吧！我请客！”文媛故意气文凯。
　　以前妈妈和爸爸曾带我们去过几次，文媛和文凯大概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很清楚。
　　“文凯文凯，我们要去打电动喔，你要不要去？”
　　文凯圆圆的脸上表情比较复杂，嘴上要强说不去，看得出还是想去的。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冬雪放下手里的课本。
　　“为什么？”我问。
　　冬雪只是笑了笑：“不为什么，你们去吧”，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文凯，这个给你，好好玩。”
　　文凯一下子跳了起来，还没等他看清楚面值多少，我已经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钞票。
　　我把钱放回冬雪手里，“这是你的钱，你收好。文凯，以后要用钱跟我说，不准拿人家的钱！”
　　文凯又嘟起嘴巴，但是不敢跟我顶嘴。

　　冬雪怔怔的看着我，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始终没有说出来，那张钞票被他随便的夹进课本里，一言不发的推着轮椅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关门从来都是很轻的，今天却关得很重。
　　“姐……”文媛到底是女生，比文凯敏感，我知道她想告诉我冬雪好像生气了。
　　我的确还没完全接受冬雪，虽然每天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他关心我们，我们也关心他，可我心里还是有隔膜。
　　“姐，冬雪哥哥是好意，你这样说……有点过分了。”文媛小声说。
　　“姐，都怪我。”文凯懂事的说。
　　不能怪文凯，只能怪我的自私，冬雪，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保护好我的家，保护好我的弟妹。

　　晚饭是慧姨做的，很丰富的一桌菜，可是却吃得很闷，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吵闹，连爸爸都觉察出来，他的目光几次落到我脸上，又转向冬雪，墒俏颐嵌甲白龊艹聊难樱蝗冒职挚闯鍪裁础?
　　“今天路过‘快乐天地’了，人山人海的好像很好玩喔，晚饭后我们全家出动吧，怎么样？”爸爸提议。
　　“不错不错，你们四个小朋友多吃点，等下好好玩玩。”慧姨总是亲昵的叫我们小朋友，虽然她是冬雪的妈妈，但从来不袒护冬雪，对冬雪和我们都很公平，这让我更加愧疚。
　　原以为我们会欢呼雀跃，可是我们四个跟石头一样沉默着实让爸爸和慧姨吃了一惊，我想他们一定发现我们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去，你们去吧。”冬雪冷冷的说。
　　“冬……你不舒服吗？”慧姨急急的问。
　　“我……不方便……”冬雪这么说，无非只是找了个借口。
　　“冬雪，不要紧的，我们五个人来保护你。”爸爸拍拍冬雪的肩，鼓励的说。

　　最终大家还是一起去了“快乐天地”，爸爸背着冬雪，慧姨帮忙拿轮椅，我们三个跟在后面；到了大厅里面，大家又围在冬雪的轮椅旁边讨论着要玩什么。

　　冬雪，他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中心，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爸爸和慧姨居然像小孩子一样跑去玩射击，另外三个也被熙攘的人群埋没了，我百般无聊的坐在游戏厅的一角喝冷饮，喝了一杯又一杯，反正是爸爸买单嘛，直到喝得胃里面冰冰的发痛。
　　文媛跑过来叫我去看冬雪打电动。我不是小孩子了，打电动再厉害对我来说都没意义，但是我还是去了。
　　冬雪的确很厉害，轮椅旁边围了一大群人，他沉默的操纵着屏幕里的足球队员左冲右闪，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按着键盘，不断进球得分，机器已经吐不出奖券了，工作人员只好请冬雪换台机器玩。
　　“哇，这个男生好厉害喔！”身边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惊叹。
　　“哼！路都不能走。”她身旁的男生不屑的说。
　　“是啊……好可惜喔。”女孩子叹惜的摇摇头。

　　看着冬雪削瘦的背影，我心里突然堵得厉害，他要倚靠轮椅才可以融入这个社会，他生活得比我们都辛苦，他应当得到更多的爱，我不但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刻意区分我们和他。
　　胃里面突然一阵绞痛，痛得我弯下腰，接着感觉到自己重重地栽到了地上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病房白晃晃的让我不习惯，爸爸和慧姨就坐在床边。
　　“爸、慧姨……”我爬起来。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爸爸又把我摁了下去。
　　“我没事。”我只觉得胃还有点难受，不过已经不那么疼了。
　　“没事就好了。”慧姨温软的手轻轻抚摸我的额头。
　　文媛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姐，你把我们都吓坏了，突然栽了下去……躺了一天……”俏丽的脸上也有些苍白，红红的眼睛，看样子已经哭过了，站在墙角一直不出声的文凯也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躺了一天？那学校……？！”难怪感觉睡得很饱，但是头很晕，没什么精神。
　　“医生说你喝多了冷饮，胃痉挛。已经帮你请假，明天去学校找同学补讲义和作业吧。有人买单就拼命吃，以后看你还这么贪吃……”爸爸打趣的说。
　　“好了，好了，文卿一定饿了对不对？”慧姨不准爸爸再念我，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瓶。

　　瓶盖旋开，一股粥的香气带着温暖把我笼罩起来。
　　“是小米粥喔，医生说小米粥有暖胃养胃的作用，冬雪就特意去超市买了小米熬粥给你喝，熬了很久喔，文卿乖，要多喝点，不要辜负冬雪喔。”大概因为担心我不喝，慧姨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
　　粥到嘴边，我却喝不下去，胸中有股热流慢慢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让大家担心了……”
　　“文卿乖，不哭了，没事了，尝尝冬雪熬了很久的小米粥喔。”

　　冬雪，小米粥真的很香很好喝，而且好温暖，连心底也暖暖的，幸福其实不复杂，有人关心就是一种幸福，难道不是吗？

　　回家，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冬雪，可偏偏来开门的人就是他，文凯文媛那两个傻瓜笨笨的站在冬雪的轮椅后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我挖空心思想了很久的开场白一下子全都忘掉了，只好绕过冬雪直冲到自己的房间。
　　“你……胃还疼吗？”冬雪的轮椅停在房间门外，他说话结结巴巴的，想必也跟我一样紧张兮兮吧。
　　“嗯，好了，我要去洗澡，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飞快的跑开了，“对了，”我又跑了回来：“对不起，谢谢你。”
　　“……你说什么啊？”冬雪又开始结巴了，低下头不看我，白皙修长的手指垂放在扶手上。“什么谢谢……对不起的……”
　　“你知道我说什么，你知道就好了，一定要接受我的感谢和道歉，一定！”说完我转身想跑，却一下子撞到爸爸。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
　　“没什么没什么啦，老爸你别管了。”
　　“你！楚文卿，给我好好的走路，别把房子给撞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