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雪》蓝泉

4、第 4 章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都睡眠不足，上课也没办法集中精力，更糟糕的是在每半月一次的模拟考试中我退后了，直接被挤出了年纪前三名的位置，班主任陈老师那个气啊，简直想把我吃了，罚我放学后打扫教室卫生一礼拜，还警告我如果下次考试没有进入前三名就罚扫半个月，如此类推。我也知道陈老师是为了我好，是我自己没把握好自己。
　　出了老师办公室正好遇见尹笑，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尹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下次再努力吧，不过你们班主任可真够厉害的，堂堂楚文卿居然被她留校了，哈哈。”
　　“还笑我呢，我好惨啊。”我说：“冬雪拜托你们了，麻烦你们送他先回去。”
　　“别说得那么严重，什么拜托、麻烦的，我们几个都顺路的嘛，交给我们了。”尹笑像拍他的好兄弟肩膀似的用力拍拍我的肩膀。
　　“这个是我写给冬雪的纸条，帮我给他吧。”
　　“好，加油！楚文卿！YOU’RE THE BEST！”尹笑冲我扬扬手，耍出一句英语。
　　这家伙，永远这么快活，完全不理解别人的痛苦。

　　打扫好教室，学校里的已经很安静了，锁好教室门窗下楼，看到冬雪一个人在楼梯间看书。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纸条上不是说了不用等我的吗？尹笑他们没有送你吗？”我提出若干疑问。
　　“我没要他们送，我跟他们说等你一起回去。”冬雪收好书包抱在胸前，看到我辛苦的半背半拖着那个巨大无比书包，冬雪伸出手：“给我，我帮你拿。”
　　“我……自己来吧”我不好意思的正了正书包，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个男生帮我拿书包的，因为我的书包实在是大得惊人，里面塞满了书包、复习资料、字典，我的好成绩有一半功劳是这个超大型书包的。
　　“给我吧。”冬雪已经伸手从我背上扯了下来，然后和自己的书包一起抱在膝上，几乎把他的脸都挡住了。
　　“我来推你好了。”
　　“嗯。”

　　路边已经点起了昏黄的街灯，以前留校都是妈妈来接我，然后温柔的牵着我的手回家，从来不责备我，总是温柔的激励我。
　　妈妈走后我真的很害怕自己一个人留校回家，因为那份割舍不了的亲情总是在刺痛我的心，想着想着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冬雪没有扭头看我，但是从我长时间的沉默中似乎感觉到情绪的低调，突然说：“文卿，我在楼道的海报上看到话剧社要排演《熊猫的故事》呢。”
　　“……那又怎样啊？”我还在想自己的事情。
　　“我是说，如果要你去演熊猫大概不用化妆了。”
　　“嗯……啊？你说我的黑眼圈啊，好坏啊你！”这家伙，居然取笑我的黑眼圈，那还不是这些天熬夜熬出来的，结果考试还考得那么差。
　　我边笑边打了他后背一拳，没想到冬雪呻吟了一声，生生的栽倒下去，两只书包全都落到了地上，我慌忙从后面捞住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身体战抖得那么厉害。
　　“怎么了？！冬雪？我……打得太重了是吗？”我不敢松开手，我怕一松手他就会无力的倒下去，只好边摁住他边绕到他的正面。
　　他没有力气把背直起来，只能借助我手臂的力量和自己撑住轮椅把手的力量勉强坐着，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额上的汗水渐渐濡湿了我的肩头，什么话也讲不出来，只能这样靠着。
　　“很疼吗？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看到他十分痛苦却不能帮他减轻半分，我心里又急又痛，只好跪在他的轮椅前努力抱住他为他分担一点身体的重量。

　　他真的好瘦，脊背、肩胛都是大把的骨头，我想紧紧的搂住他，又怕用力会再次伤到他。
　　我感觉到他战抖得不那么厉害了，问：“好点了吗？”
　　“嗯。”他轻轻的点点头。
　　“那……我松手了，你靠到椅背上好吗？”
　　“嗯。”依旧是虚弱。
　　帮他慢慢靠到椅背上，冬雪的脸色惨白，眼睛微微闭着，大概不想让我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他一直咬着嘴唇，皱着眉，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额上的汗水被风一吹变得冰冷冰冷的。
　　我一直跪在那里，期待他把眼睛睁开跟我说话，哪怕他嘲笑我鼻头上长了颗很大很大的青春痘也无所谓，哪怕他再还我一拳也无所谓。我还没谢谢他，谢谢他等我一起留校回家，谢谢他帮我拿那个笨重的书包，谢谢他那个轻松的玩笑。
　　“文卿，我没事了，”冬雪弱弱的声音悠悠在我耳边响起：“地上凉，快起来。”
　　“唔……唔……我……你……”泣不成声大概就是这样子，我哽咽得不能完整的说一句话了。
　　冬雪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把我弄了起来，再拿出一包面纸给我：“别哭了……没事了。”
　　“不够用……我包包里面有一卷……”一包面纸只有十张，怎够擦干我的眼泪和鼻涕呢。
　　“你、你没事带那么多卫生纸干嘛？”冬雪虚弱的笑话我。
　　“……要用的时候……就用得着了……”我边哭边讲话：“比如现在……”
　　冬雪看着我哭笑不得。
　　“你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我最担心还是他。
　　“我没事，别哭了，乖。”冬雪安慰我，可是他的脸上明明还有忍受疼痛的表情。
　　“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我自责的说。
　　冬雪仰起头，伸直了手，帮我擦干眼角的泪水：“不关你的事，别哭了，咱们回家。”
　　“那里――受过伤吗？”
　　“嗯……”冬雪稍稍点点头，似乎不太想说。
　　“伤口……给我看看，你疼得那么厉害……”
　　“别看，很丑。”冬雪轻轻拉住我的衣袖，没有表情的注视着我，眼里的神色让我不敢动手去解他的校服：“等下又把你吓哭了，没卫生纸了喔。”
　　“那回家叫爸用跌打油帮你揉揉吧。”我只好妥协。
　　冬雪低下头，把卷纸默默的装好：“文卿，拜托别跟他们说，尤其是我妈。”
　　“可是……你刚疼得那么厉害，不告诉大人万一……”
　　“我没事，相信我，求你了。”
　　“……那好吧。”
　　“嗯，回家吧，要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