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冬》一锅咸粥

4、4.

　　4.

　　今日李苏叶还是早早就起床，在家楼下那家早点店买了一份小笼包和豆浆，坐在店里吃完后去学校。
　　早读时间从七点开始，而她一般六点五十至五十五分左右会到教室。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很快又到了午休时间。
　　和其他被繁重课业困扰的高三生不同，李苏叶其实不太喜欢午休，因为突然的放松反而会令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会变得不安，会有一种很强烈的防备感，而这种防备感所带来的精神上的疲惫要比学习压力严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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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又到吃饭时间了？

　　外面天气接近零度，她在教室里，穿着短袖，面无表情的看教室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和同伴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出教室，没两分钟后整间教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个班级里没有人愿意主动和她沟通，李苏叶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嘴上‘嫌弃’她这个复读生，另一边又可能在心底里羡慕她。
　　羡慕她能活得自在，不惧怕考试排名，不害怕被老师骂，可也正是因为她实践了大部分人不敢尝试的事情，便成了众矢之的。

　　李苏叶默默想，人真是一种情感复杂的动物。

　　午休有两小时，她实在呆的无聊，又不想呆在吃完午饭回来后变得嘈杂的教室里，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到楼下操场散散步。

　　从班级到楼梯一定会经过教导主任办公室，这会儿门没关，路过时李苏叶隐约听见里头的主任和老师交谈声，她脚步一顿，因为听到里头的对话里提及自己的名字。
　　大概听了一耳朵，她表情微僵，也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情了，沉着脸快步走下楼。

　　李苏叶到操场上，不少男同学迅速解决完午饭就来打球，球场上满是青春气息的荷尔蒙，可她身上却没一丁点儿这种阳光的气质，反而死气沉沉，整日也没有笑脸，根本融不进校园氛围里。

　　她找了个角落，坐在塑胶地上，背靠着铁栅栏，戴上耳机听歌。
　　学校身后是居民区，前面又有一棵光秃秃的树作遮挡，她选择的位置既隐蔽又安静。

　　忽然有人用手指戳了戳她后背，第一下李苏叶以为是自己蹭着围栏上什么钝钝的东西，挪了挪身子，没成想又被连戳两下。

　　她反应过劲儿来，摘掉耳机，回头看，有个脸上挂了彩的男生隔着栅栏站在外头。

　　是齐放。

　　李苏叶不动声色的和他对视，发现齐放左眼眶都变得乌青了，嘴角还带着血色。
　　不过脑子都知道，他肯定刚和别人打过架，或者看这幅模样，或许是刚被别人单方面打过也说不定。

　　齐放一脚踩着铁栅栏下面的石头，身子向前倾，胳膊肘搭在膝盖骨上，讨好说：“嘿李苏叶，我要是现在进学校肯定会被抓……那个，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我班上拿下我书包？”

　　虽说俩人关系没有十分亲密，但架不住齐放是个自来熟，这段话说起来仿佛他俩还很熟稔一般。
　　距离自己仅不到半米远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样。齐放拧了眉毛，他知道李苏叶和他不是那么熟，俩人不熟，但李苏叶跟他爸妈熟啊，四舍五入他俩也应该算朋友了吧。

　　应该吧？

　　他还这么想着呢，便听到李苏叶冷漠道：“你又打架了。”

　　不是疑问句，是非常直接肯定的那种肯定句。

　　呃。

　　其实也不算是打架吧，他刚才从网吧出来，门口有个不三不四的流氓非要挟一个摊煎饼的老太，这样太歪社会风气了吧？
　　那他齐放这种热血青年怎么能看的过眼，先是过去好言相劝，没料到对方态度也挺强硬，一拳就朝他门面来了。

　　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

　　能忍吗？当然不能。
　　不能咋办？干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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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就这样了。

　　齐放脑袋里过了一遍刚发生的事情，接着准备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李苏叶，可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她对于齐放即将讲述的‘英雄事迹’毫无兴趣，冷冷开口道：“几班。”
　　“高二五。”他下意识回答。

　　等回神过来，李苏叶已经往教学楼方向走远了。

　　她的身影被正午时分的阳光拉了影子下来，齐放盯着她背后的地面，高高的马尾辫影子也跟原主人一晃一晃的。

　　他撇撇嘴。
　　平时听他妈总念叨李苏叶李苏叶的，就像‘别人家的小孩’，还以为是个温温柔柔的乖乖女。这其实是他俩第一次直接接触，看不出来，脾气可真大。

　　学校里也经常会有她的流言，但齐放大多不信，因为那些人嘴里的话基本没个准儿，不喜欢的人肯定会多说一句坏话，再一传十十传百的，早就没了可信度。
　　所以他对于李苏叶一直保持好奇态度，同学们一套说法，他爸妈又是一套说法，两个都是极端，他更愿意取中间值。

　　毕竟你都没接触过真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他/她是怎样的呢？

　　齐放等了大概十分钟，才将李苏叶等回来。

　　她拎着书包，到围栏边上，手一松，书包便掉在地上。

　　转身就要走，齐放弱弱的“哎哎——”了两声。
　　李苏叶回头，看见他手臂费力的从栅栏穿过来，想去够书包，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齐放无奈的耸耸肩，面部表情生动，仿佛在说“看见了吧真不是我要缠着你但你扔得太远了所以麻烦一下能帮我递过来吗感谢你”。

　　“……”

　　李苏叶弯腰捡起来，将齐放的书包抛出去。

　　“谢了啊！”

　　齐放赶紧双手接住，书包夹在腋下，也不知怎么的了，下巴一抬，心血来潮问道：“李苏叶，我下午去打台球，你要不要也来玩啊？”

　　她本能的想拒绝，转念一想，刚才在主任办公室听到的消息，‘不要’两个字融化在她舌尖，点点头答应了。

　　齐放张了下嘴巴，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说：“……那，你翻过来吧，我在这边接你。”
　　说完还特意摆了个姿势，扎着马步两条胳膊举在半空，真准备着要接人。

　　李苏叶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事物，打量几秒后，她才说：“不用。”
　　齐放满脑问号，就听她又说：“校门口见。”

　　齐放傻在栅栏后头，感情这位姐姐是逃课也得要从正门自由出入的主。

　　李苏叶天不怕地不怕，可齐放担心要是被老师发现他本尊出现在学校正门，保准先给他绑回学校，再找他爸妈，回家俩人又是混合双打，那到时候可就真完犊子了，他还想保住自己这张还算英俊的脸。

　　于是他告诉李苏叶，自己就在出了校门左手边的报亭等她。

　　两人碰头后，齐放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电动车，拍拍后座，头一歪示意她：“上来吧。”

　　李苏叶看了眼，明显有不想坐的意思。齐放又说：“那地方离这走路得半个小时，这么冷的天，难道你要走过去？再说了，我都没介意多出力气驮你一个人，你纠结啥！”

　　“……”李苏叶扯了下嘴角，“这是电动车。”
　　齐放歪着头，一条腿撑在地上，“我不管，那至少我出了个车子，间接也算是我的力。”
　　“随你。”她不想再继续下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

　　她为难的看了看眼前这辆小电动车，心理斗争做了蛮久，最后妥协一般的骑上后座。

　　到台球室门口，李苏叶先下车，齐放将电动车停在一边，带她进去。

　　齐放的狐朋狗友早就等在这，已经开桌玩半天，见他来了，招手让他过去，其中一个眼尖，发现齐放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异性。

　　“厉害啊放，还知道带妹来了？这么正点。”有人带头打趣，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甚至还有的在一旁朝李苏叶吹口哨。

　　虽然齐放平时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今天的对象是李苏叶，他就莫名觉得不太妥。他小心翼翼回头瞅一眼，李苏叶人长得特漂亮，虽然还穿着校服，但独独立在边上，渗在骨子里那股清冷傲气的劲儿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后，他打了个激灵，立马澄清道：“别瞎说啊，这我姐，懂？”

　　李苏叶还在打量台球室，这是她头一次进来，从前还以为台球室会乌烟瘴气，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社会混混在里面，但今天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儿，过往的偏见太重。

　　耳朵捕捉到齐放喊她姐，立马瞪过去，表情古怪，——谁是你姐？

　　其他人将李苏叶这眼神默认为是娇嗔，害羞了。但齐放却看明白她是觉得奇怪，只好摸摸鼻子，无奈的耸肩。

　　狐朋狗友们也没再深究，毕竟带来的是美女，就算不参与他们活动，单单坐在这儿，气氛和平时也肯定不同，更别说看着那么养眼。

　　齐放原本想给她单独开一桌，谁知李苏叶根本没想打台球，来这儿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她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无聊的摆弄手机。

　　齐放看她自己有事情做，帮她倒了杯水，又说：“要什么喊我啊。”
　　“谢谢。”
　　“客气。”

　　吴家欢说大概下午四点钟左右会到，到时候等放学就过来接她。
　　李苏叶垂眼，打字回：不用，我没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