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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离别 ...

  •   袁今夏觉得陆绎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他的嘴唇和脸色一下就变白了。“你怎么了,不舒服?”她见状微微拧眉,说着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没事。”陆绎缓了几秒后回答,轻拢住她的手放下。
      他并不是个容易纠结的人,早已习惯了在最短时间内做出选择,却一直没有把翟兰叶送来的部分机密情报告诉和自己关系如此紧密的袁今夏和岑福兄弟俩。
      陆绎的顾虑有很多——先前今夏心理出现问题,实在不是说这些沉重之事的好时机;自己必须对线人的安全进行保障,对外透露太多容易出现潜在风险;最重要的是......这三人如果知道的少一点,或许还能更安全些。
      这是他和蓝青玄共同的私心,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在这件事上看法却出奇一致。
      上次见兰叶时她才说那个新产品的名字暂定为“Balloon”,陆绎回来除了跟蓝青玄提过一次,剩下就没再说过。可这才过去多久,“气球”竟然已经在锦城流通得到处都是。
      所以他内心深处隐隐生出一丝怀疑,又为这份对挚友的怀疑而感到羞耻和惭愧。可陆绎没法开口向袁今夏讲这些,这都只是猜测。
      “......昨天市局发了份通知,里面提到的新型毒品就是这个名字,我没想到你会正巧碰见。”他解释说。
      袁今夏的表情显然表明她并不全信。这人有时太过迟钝,有时候却又聪敏得过分,陆绎那些阴暗心思此刻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下简直无所遁形。
      他考虑一番,终究还是坐直身子,微微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道出原由:“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东西是严世蕃那伙人造的。”
      坐在身前的人嘴巴张了张,似乎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略显费劲地开口:“......他强迫小姨夫做的?”
      “嗯。线人后来告诉我陆教授培育出来的蓝玉簪是特殊品种,经过萃取后的成分可以具有强致幻性。”
      袁今夏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手也忍不住抓紧被子。“......毒品做出来了,严世蕃会不会因为......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就......”她几乎语无伦次,无措地盯着他。
      “目前不会。”陆绎罕见打断别人说话,伸手抓住她纤细的右手腕,“这只是第一批试验品,他们在锦城开始试的。”他试图安慰她,语气也称得上和缓。
      没想到袁今夏静默片刻,忽又抬起头看过来。“......陆绎,如果不是市局发了通告,又出了昨天晚上的事儿导致你太惊讶了所以没及时控制好表情,你是不是一直就没打算告诉我?”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疏远和漠然,眼神也倏然变了。
      袁今夏其实很少直呼他的名字,总是“陆队”、“陆队”地叫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他才能察觉到的娇俏。可这会儿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不带有任何亲近的感情。
      陆绎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她直直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错开视线。
      她见他不肯吭声,利落地翻身下床还顺手把手机拿起来就往外走。陆绎心里一慌,赶忙把人拦住。
      “你干嘛去?”他堵在门口,表情复杂地揉了揉自己脑后的头发。
      袁今夏始终还记得陆绎刚来任职时候那副又冷又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后来发现其实他私底下是个温和到有些木讷的人,至少对着自己时一直是这样的。平时这副老实相总惹人心生怜爱,但此刻怎么看怎么令她窝火。
      “去超市买东西。”她板着一张脸干巴巴地说。陆绎还是头一回听见她用这么硬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比刚认识时还不如。
      他没挪步,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袁今夏抬头看他一眼,用一种平静得令人心慌的声音冷冷说道:“我不想跟你吵架,但现在很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做点事儿分散注意力。”她此刻气得简直太阳穴突突地跳,跟陆绎在同一间屋子里多呆上一秒钟脾气都更想爆炸。
      两人平时偶有意见不合之处,袁今夏有时候脾气也比较急,但说起来还没认真吵过架。陆绎没想到女朋友真生起气来是眼下这样,他闻言喉结动了动,赶忙好声好气跟她道歉,态度极是诚恳。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心觉自己已经算是够冷静的了。袁今夏只是想一个人消消停停地呆会儿,好好消化一下两人之间的问题要怎么解决。但陆绎眼下却好像极其看不懂脸色,嘚吧嘚吧说个没完,明明平时也不见他说这么多话。
      她想起自己之前信心满满跟林菱说过的那番话,突然觉得一切很是可笑。
      “......你晚上还得值班,你在家吧,我出去。”陆绎不敢再惹她,提出另一种解决方案。
      袁今夏轻嗤一声,他倒挺自觉,也不知以后肯不肯跪方便面还不许掉渣。“你,别跟着我。”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想一个人去买东西。”
      陆绎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无言以对。
      袁今夏“咣当”一声关上门离去的时候,他无奈地想,吵架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啊。
      这天下午值班的枫林支队成员逮回来个扒手惯犯,审讯时王虎觉得袁今夏一反常态,拉着张脸格外凶。
      这张娃娃脸居然有一天也带着杀气了?
      孺子可教,越来越有他们二队人穷凶极恶的气质风范了。

      夜色浓重,小巷中隐约传来几声狗吠,道旁尽是低矮的平房。一轮弦月镶嵌于夜空,月光撒在车身流畅的线条上。
      “关于气球的通告已经在全市发布了,枫林刑侦那边儿做的。”蓝青玄靠在后座靠背上平静地说,手指摩挲过烟盒在裤袋里撑起的线条。如今半夜温度仍旧冰冷刺骨,他这次是在车里跟上峰交接的。
      “唔......那个陆庭予怎么样了?”坐在驾驶席上的人问,手里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本子,那是蓝青玄交上来的卧底日记。他们把车停在了一个与上次不同位置的黒巷里,此刻车内一片黑暗,依旧完全看不清他的面目。
      “目前还死不了,严世蕃且得用他。”
      “陆绎现在还在收情报么?”
      “收不到,那个女人已经被送走了。”他淡漠地回答,面上丝毫表情未改。
      前排传来窸窣响动,还没等人开口,蓝青玄就抢先截住了对方话头:“不是我干的。”
      半晌没人回应,又过了会儿车中人才问:“被处决了?”
      “......毛海峰看上她了。”
      “......我以前听说......他在女人方面有很多不好的癖好。”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蓝青玄清晰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浓重的厌恶和不悦。
      毛海峰、严世蕃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又哪里会在意一个女人的死活。或许她的美艳皮囊可以一时勾住他们的兴趣,却终究难以赢得这些疯狗的些微怜惜。
      蓝青玄面不改色地盯着驾驶座靠背,开口说:“我帮不了她。”他的语气始终冷静、平稳,却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隐藏其中。
      “我明白。”
      但蓝青玄觉得他并不真正明白自己。前不久严世蕃为毛海峰设下一场穷尽奢侈的接风酒局,还带着翟兰叶这个组织里最漂亮的女人盛装赴宴。毛海峰对她表现得很感兴趣,严世蕃自然顺水推舟,当晚就将美人留下作陪。
      严风回来将这事当个笑话一样说出来,当时蓝青玄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并没太大触动。
      平心而论,翟兰叶是个技术不错的线人,这么多年一直隐藏得很好。若不是他跟严世蕃还有陆绎都有接触,也未必就能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但蓝青玄全然做不到像陆绎那样拿翟兰叶当自己人,他们也没这交情,她甚至始终都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在他眼中看来,翟兰叶跟严世蕃、严风之流并无甚分别,一路走来她的手同样不干净得很,专靠美色惑人、杀人。蓝青玄对这个女人压根生不出丝毫同情之意。
      可陆绎不一样,蓝青玄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维护翟兰叶,那种全然的信任仿佛她是什么生死之交。
      “Balloon效果的确强劲,毛海峰已经心动了。现在严世蕃又送了个称心的美女给他,很快就会开始谈交易。”车中人转而说道,“我们可以准备收网了。”
      “现在锦城黑市里到底流进多少货?这方面严世蕃不让我知道,但锦城这边儿似乎都是从一个叫李四的人手里拿的。”
      “李四?唔......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二道贩子。”那人似乎并不把李四这样的小鱼小虾放在眼里,“他从前总在蔚然那片儿活动,你回头可以给韩隐他们卖个人情。”
      蓝青玄轻嗤一声,轻描淡写道:“晚了。前几天袁今夏他们在东阳抓了个人,如今蔚然顺藤摸瓜,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袁今夏......”那人在脑海中思索片刻,“陆绎那个女朋友?”
      “嗯,她跟朋友出去吃饭顺手抓的。放心,只是个小喽啰而已,惊动不了严狗。”
      “希望如此。”
      “对了,小新最近怎么样?元旦以后我还没见过他。”蓝青玄说着又想起自己被兄弟打了一顿的事,腹部仿佛再度抽痛起来。
      “帮派火并,他最近跟着那些人一块儿躲起来了。”
      “啧......”他摸出根烟,顺手降下部分车窗。
      “上次不是让你戒了么?”前排的人听到打火机的动静便回过头,声音里透着不悦。
      “您家夫人念叨二十多年你才戒,我这刚哪儿到哪儿?”他深吸一口,烟雾缓缓飘出车窗。
      “……道行。”那人突然唤他一声,“任务结束以后来我家吃顿饭吧,小新也来。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很喜欢秀云做的红烧肉。”
      “行啊。”蓝青玄笑了笑,“......那会儿总挨饿嘛,难得见到肉就不想撒手。”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晚,把自己的车停在海边公路上抽了将近一整包烟。夜晚的临海之地温度感人,冷风不断从大开的车窗灌进车内,到最后几乎将他冻透。通红的手指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僵硬地举着烟蒂。
      蓝青玄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了。他端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实际上内里一贯冷静到近乎刻薄,从最开始就对自己要做出的牺牲抱有觉悟。但也许是前路漫漫总也看不到尽头,又或许只是简单因为最近天气太差搞得他情绪不高、心浮气躁,总之蓝青玄这几天私底下有点儿烦。
      翟兰叶跟了严世蕃那么多年都能被他说送人就送人,哪天自己身份暴露只会比当年的阿德死得更惨。把他扔进园子里做成狗粮绝对是严家那两条疯狗能做出的事。就算他能顺利把这个组织铲了,后半辈子也注定要隐姓埋名,还得防着别死在前来报复的严氏余孽手里。
      当年也是太年轻,凭着一腔热血就上了,如今后知后觉才感到有些后怕。
      他难得产生了那么点儿畏惧心理,更觉得长期跟一群目无法纪的神经病相处是件极其令人头疼的麻烦事。一想到马上又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了,心里就十分腻烦。
      但蓝青玄终究具有卧底的基本素养,坐在这儿发疯似的把自己冻得半死以后也就恢复了平静,径直开车回家。许是受了风寒,半夜里他的胃一抽一抽疼得厉害,连周一早晨上班时脚步都有点儿虚浮。
      “诶,青玄,你脸色可有点儿发青啊,眼窝也深凹,周末干嘛去了?”一个同事热络地搭过他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蓝青玄一向没正形,大家都喜欢跟他相处。
      “呵,打游戏。”他冷冷哼了一声,“重制版FF7。”
      “噢。”
      “滚蛋。”

      陆队长去年重伤之下还连着加了一个礼拜班,搞得枫林支队现在风气十分肃然,好长一段时间里恨不得腿断了这种级别以下的事由都没脸去找各科领导请假。
      当然,跟他一直不太对付的三队一如既往落在二队后面,但总体上也没扯后腿。
      有次韩隐因为要调查某件案子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一趟,瞅见支队此番打了鸡血似的工作状态十分惊讶并若有所思。身后副手则脸都要绿了。
      每当这位韩副队长露出这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都觉得自己心脏要不好。
      “年前结案率都冲完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忙?”副手偷偷扯过一位在这里就职的老熟人悄声问,“刚开年就有大案子了?”
      枫林这片风水是不是不行?从去年年中开始一直不消停。
      “不,我们只是紧紧团结在陆队长周围。”那人一脸浩然正气,如此回答道。
      蔚然支队副手:“……”
      见鬼了,上面是在让枫林搞什么打击特种类型犯罪的新行动么?他们队怎么没收到命令?
      没几天,枫林刑警支队全员都是“奋斗X”的小道消息悄然传遍整个锦城公安系统。“他们要是能一直这么冲下去,这季度结案率第一估计稳了。”有人如是说,“蔚然、四水也打不过。”
      枫林区人民检察院则因为辖区内公安系统的突然奋斗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咬着牙一边骂人一边跟着他们加班。淳于敏给支队这几位亲友发消息时那怨气简直能冲出屏幕直击他们的天灵盖。
      陆队长和袁警官两人的工作狂属性皆十分明显,一切换到办案状态就各自一本正经严肃得不行,全然一副忘却七情六欲的模样,浑然忘我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刚开始交往时其他人一见这副架势还以为俩人最近吵架了感情不和什么的,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他俩可能天生就是一副下班新婚、上班和离的派头。
      于是乎,这回这两位是真吵架了,然而整个支队里愣是没一个人意识到。
      “......照我说......昨儿那仨人都撒谎了。”小汪和王虎并排在楼道里边走边聊案情,率先推开二队办公室的木门,“那证人说得也含糊。”屋里没人,他们这会儿不是出外勤就是在食堂吃饭。
      王虎对此表示怀疑。“不至于吧?他们好像互相都不认识,或者说是见过但没说过话。”
      小汪老神在在地晃了晃手指,撇嘴道:“不认识跟不撒谎这两件事儿......并不冲突。”
      袁今夏一直跟在他俩后面,这时候才开口问:“那两个男人身份都核实了么?”
      “查了,跟他们自己说的一样。来锦城打工的,都在旅馆附近的厂子里上班,一个电子厂一个汽配厂。我下楼调入住记录的时候那老板还挺不高兴的。”
      “不高兴?”小汪瞬间脾气就要上来了。
      王虎语气温和地解释:“不是冲我,他是觉得在自己店里闹出这种事儿损害名声。”小汪闻言这才冷嗤一声,不再理这茬儿。
      “虎哥,被害人说的那个对象呢?”袁今夏翻着刚印出来不久、恨不得还带着热意的纸质笔录,“没有么?”
      “那人不在锦城。”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捧着保温杯坐在那里的样子跟愣神似的。
      “不过啊,这事儿恐怕还真有点儿麻烦。那男的跟那女的在微信里可挺暧昧的。”小汪递给她一叠打印出来的证据,“好多话都特肉麻,整得跟出琼瑶剧似的,看得我这难受。”
      小袁警官往后翻到证据部分认真看了几页,好吧......确实肉麻,尬穿她的头盖骨。“......不管怎么说,no means no.”末了她耸耸肩,“不论他俩到底存不存在暧昧关系,女方不同意就是不行。”
      “嗯。”
      她又继续看,突然间指尖一顿,举起证据卷指着微信记录上的某一行问:“她怀孕了?”
      王虎刚才在喝水,这会儿咽下去才重新加入讨论。“真怀了,三个月了。”
      “......不是这男的的吧?”小汪简直头疼,这难不成还是什么演变为刑事案件的狗血情感大剧?
      “不是。”
      袁今夏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脖颈。“等验伤报告吧,医院还是鉴定所?”
      “她选的医院。”
      小汪:“夏爷,以后你跟她对接吧。”毕竟是个怀孕的女同志又是这类案子,他们两个糙汉多少有些不便。
      “Ok.”她说完便举起手表向二人示意,“十二点一刻了,咱们还有十五分钟时间能去食堂吃饭。”
      “定外卖吧干脆,这会儿都没菜了,走到那儿说不定人家都撤盘子了。”小汪提议,随后又调侃地瞅着她笑,“不对,你得去食堂吧?说不定对象还等着呢。”
      袁今夏头都没抬,径自收拾起桌上的案卷。“订吧,吃什么?”
      小汪略显意外,又确认一遍:“你不和陆队一起?”
      “他又不能当饭吃。”她轻描淡写地回答,“赶紧着,点点儿管饱送得还快的。”
      素来自诩为二中队知心二哥的小汪估摸着他们小两口这是闹了什么别扭,也不再多贫,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咱找个五十分钟左右送达的吧,还能先睡一觉,下午还得出去呢。”
      “好。”另外两人都赞同。
      “我前两天在家点了份儿麻辣拌外卖,味道真不错,还挺便宜。你们点么?他家甜辣味儿的评价最好,我那天就吃的这个。”
      “行,我要甜辣。”她随口应和着,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时才发现陆绎发过微信。
      Gabriel:回来了么?
      Gabriel:帮你带一份?
      陆绎早就吃完了,这会儿连餐盘都洗干净了却还在食堂坐着,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去午休。中午十二点十七分,他终于等到回复。
      今夏:刚回来,定外卖了。你午休吧。
      那天两人闹得不愉快,之后袁今夏沉着脸一个人去了超市,回来时竟还真的拎着生抽和大米。没处理过这种突发情况的陆绎越发尴尬,一直站在楼下等她回来,见状紧走两步讪讪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到家后发起支付宝转账。那天傍晚他还是送了袁今夏去单位值班,只不过这两天俩人都没怎么说话。
      这个“俩人都没怎么说话”的具体含义就是——袁今夏单方面地不爱理他。
      也不能说完全不搭理,但不再主动开口,说话也变得一板一眼,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陆绎都开始考虑向周围人求援了,结果在脑子里思考一圈,愣是没想起任何一个合适人选。
      敏儿?不用问,以她的性格肯定站今夏那边儿,而且吵架的理由根本没法解释。杨岳、上官曦也是如此。
      岑福?多年单身,毫无经验,还是算了。
      蓝青玄......他直接划掉这一选项。

      周二这天一早,近来吃腻了单位食堂早饭的蓝青玄来到楼下小早市买饭。他家附近有个古迹公园,因此一座早年间转型卖饮料的报刊亭始终屹立不倒。
      蓝青玄原本漫不经心地照常从旁经过,视线无意中掠过窗口堆叠的报纸随即划走,又走了几步却渐渐停下。他倒退回去,看清那两张图片和上方的标题时猛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般将报纸拿起来,一双手抖得厉害。
      “边江市公安局副局长工作期间不幸殉职,年仅54岁。”
      他潦草地将新闻看了一遍,车祸是周一上午发生的,初步判定为交通意外。
      一时间蓝青玄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正置身于一场异常逼真的噩梦之中。那个人明明上周末还跟自己坐在车里聊天,仅仅一天一夜竟就阴阳相隔。
      讣告上用的是他一直挂在单位大厅告示栏里的工作照。仍是头发花白、面色严峻,只不过照片变成了黑白。
      他用劲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生疼,心里也像剜走一块儿似的疼得厉害。
      原本待在亭子里听着京剧的店主刚刚听完一折,正意犹未尽地回味,转头见这个怪人拿着他家的报纸不付钱却也不走,只呆愣愣地傻站着,觉得有点儿奇怪。“小伙子,你买不买?”他略带不耐烦地问了句。
      蓝青玄沉默片刻,低着头表情不明,片刻后店主听到了他冰冷喑哑的声音。
      “买。”然后他脸色冷肃地掏出手机,麻利地付了款。
      “支付宝到账一元。”店主听到这提示音便没再理他,继续听起广播。
      蓝青玄继续沿人行道前进,他的脚步依旧无声无息,此刻背影却佝偻而沉重,像是一瞬之间便被什么东西压垮。那双眼睛不再戏谑、不再狡黠甚至不再明亮,布满了浓雾一般的死气沉沉。他面无表情地穿过早高峰的人山人海,麻木地不停往前走。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许久,他仿若不觉,从原本想去的早点摊前径直路过。
      时间在无法阻止地缓缓流逝,已经过了到岗时间,但蓝青玄还是没停。此刻他的意识里没有目的地,就那样一直仿若无知无觉地走着,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最后站在海边公园的围栏旁。
      剧痛转化为一种更为持久的闷痛,一阵阵啃噬着他的心脏,竟还能感觉到强烈的酸涩。蓝青玄一双眼睛发直,眼底氤氲着潮湿的雾气,痛得发胀却掉不出眼泪。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疯了,这会儿竟然还有功夫想起什么诗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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