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的十束君》宁舞落

50、东京

　　按理来讲暑假的学校是不允许开设补习的，只不过如果没有故意收取巨额补课费或者受到学生不满的举报，政府那边对学校的这种行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来年春天就要毕业的三年生，周防尊必须来参加针对高三升学的补习班。

　　即便周防尊从来没想过毕业后要考进哪所大学，对学校之类的地方毫无兴趣，他目前也只是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

　　在进入社会的大人眼里学生的职责似乎就是学习，周防尊的同学都以能考上更好的大学为目标，在明年春天到来前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

　　考上好的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在社会上立足、然后为这个社会的发展贡献微薄的力量。

　　努力成为推动这个社会进步的一个小小的齿轮，所有的普通人从出生开始就以此为目标。

　　只是周防尊本质上和其他人不同。

　　如果所有人都是组成“社会”这个巨型机器的齿轮，周防尊就是其中坏掉、没办法转动的那一个。

　　周防尊没办法成长为圆滑的大人，然后去适应这个社会，因为他天生不适合成为那种人。

　　和无论到哪里都能好好活着，并且找到其中乐趣的十束多多良，还有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都能适应并且做到最好的草薙出云不同。

　　周防尊是坏掉的齿轮，是麻烦的东西，是出现在普通人中的异类。

　　给周防尊打电话的班主任是一名年轻柔弱的女性，她是来劝周防尊参加学校补习的。

　　穗波老师其实是一个很迷糊又温柔的老师，并没有什么身为老师的架子，然而在对待从没考虑过未来的周防尊的时候，一贯温柔的栉名穗波意外有展现出她身为成年人的威严和成熟感。

　　年轻的女老师曾经半夜到警察局保释惹麻烦的周防尊，也曾与前来对质的外校学生据理力争周防尊打人的问题。

　　高中三年里确实给穗波老师添过不少麻烦，所以周防尊没有拒绝她电话里提出的请求。

　　栉名穗波表面上是一个粗心大意，没什么距离感举止大大咧咧的女性，实际在某些地方拥有的直觉十分敏锐。

　　在一群害怕周防尊的教师里，她是难得不会戴有色眼镜判断周防尊的老师。

　　即便到学校来参加补习也只是睡觉，推开杂物间积满灰尘的门，栉名穗波在楼道碰到睡觉的周防尊。

　　负责任地把自己的学生叫醒之后，栉名穗波拜托周防尊帮忙，把纸箱子里的教材搬到楼下。

　　年轻的女老师和自己的学生一起顺着楼梯往教职员办公室走去。

　　可能是想要与即将毕业的学生尽可能地多相处一会儿，栉名穗波眯起像猫一样的眼睛，脸上带着和平常一样的轻柔笑意。

　　她以随意的态度和周防尊闲聊学校发生的小事，周防尊盯着脚下木褐色的地砖，偶尔才做出一个懒散的回复。

　　周防尊并不反感栉名穗波对他的关心。

　　毕竟栉名穗波是个像水一般轻柔的好人，身边总是漂浮着轻飘飘又温温柔柔的气氛，周防尊最不擅长应付栉名穗波的这种性格。

　　直到自己的身边也开始出现另一个类似这种性格的存在，差不多已经开始习惯另一个人经常出现在他的身边，周防尊就更加没办法拒绝他们这类人的主动靠近。

　　想到另一个轻飘飘好相处的家伙，周防尊不觉得能用相同的态度来对待栉名穗波。

　　班级里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会喜欢温柔的栉名穗波。

　　和她的同类那样拥有讨遇见的大部分人喜欢的属性，却没有相应自觉的栉名穗波，今天也依旧把众人惧怕的周防尊当成普通学生那样对待。

　　“周防同学，”她冲着周防尊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周围的墙壁已经遭到破坏了吧？”

　　周防尊抱着装满教材的纸箱，不明白她偶尔会说的莫名其妙的话。

　　栉名穗波只是意味不明地微笑着，并没有对周防尊投来的眼神做出任何反应。

　　她那样的笑容让人心烦，周防尊将注意力从她身上抽离，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

　　手里的纸箱没有想象中的重量，栉名穗波完全没必要让周防尊帮他搬动这个箱子，唯一的理由可能就是她想找机会和她的学生好好聊一聊。

　　他们的周围看不到其他在外游荡的学生，楼梯旁边教室授课的声音倒是很明显，毕竟只有少数的高三生会像周防尊那样随便逃课。

　　楼道里为了通风而打开的窗户，刺眼的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令这间陈旧的校舍白天不用开灯也能得到足够的光线。

　　不喜欢过于晴朗炎热的天气，很难在这样的天气里打起精神，周防尊又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在某些时候的习惯真的很像狮子，比如一到白天就忍不住犯困这一点。

　　然而栉名穗波突然开口说话的声音，把周防尊从昏昏欲睡中拉回现实。

　　“已经不需要我继续看着，周防同学也没问题了吧？”

　　扶着楼梯的栏杆往下走，栉名穗波的高跟鞋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扭头看向身边沉默的学生。

　　“能够打破你和周遭隔阂的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你的身边，这样即使一无所知地步入社会，只要他们两个还在，周防同学肯定就没问题。”

　　“……打破墙壁的人？”

　　“是的，以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吧，”栉名穗波的语气温柔，“树立在周防同学旁边的高墙——”

　　她顿了一顿，没什么心机地笑道：“一定会被出现的『某个人』撞破。”

　　那句像预言一样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在不久的现在，真的成为了现实。

　　周防尊金色的瞳孔和太阳的颜色相近，半眯着的时候没有平常给人的压迫感强。

　　如果要谈论给他带来改变的存在，只能是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两个人。

　　不知何时成为他朋友的草薙出云，自说自话，喊着“King”缠上来的十束多多良，那两个人成为他寄居的玻璃缸里的常客。

　　狭小的镇目町，感觉游动都很困难的一方小小天地内，周防尊一直压抑着心里麻烦的东西，被压抑和闭塞的感觉笼罩。

　　在周防尊眼里再名贵的宝石也不过是一块石头，高耸精致的大厦和烂尾楼差不多。

　　周防尊不是讨厌这个社会，只是他即使单纯在呼吸，也会感受到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

　　而能令他在某些短暂的时刻露出笑容的，只有从来都天真无邪，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的十束多多良。

　　打破周防尊和周围隔阂的是那个人，向他传达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趣之处的也是那个人。

　　十束那仿佛能拯救什么、并且一直保持着的笑容，使得周防尊在闭塞感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栉名穗波一提到另外的存在，周防尊就想到了那个人。

　　十束那样的笨蛋按理说应该是个很容易让人看透的家伙，可周防尊注视着他，不明白那个脑袋装着的想法。

　　那名少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奇怪、又我行我素的家伙，完全不听别人说话，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心里即使有一大堆的疑问，面对少年风轻云淡转移话题，就绝对找不到问出口的时机。

　　掀开教职员办公室隔热的帘子，栉名穗波接过周防尊手里的教材，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备课的本子，团了一半的毛线，还有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栉名穗波扫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掏出箱子里的教材一本本排在桌面。

　　教材是打印的复习资料，栉名穗波抽出其中的一份，塞进周防尊的手里。

　　“周防同学和草薙同学的关系很好，然后自从遇到一年级的十束君，周防同学开始发生变化了哦。”

　　周防尊没什么反应地接过那份教材，随意浏览了一遍，“身边变得更吵，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变化吧。”

　　“但其实周防同学不是那样想的，你并不讨厌身边的人增多，不是故意把别人拒绝在墙壁的另一边，也会因为喜欢的人靠近而心情雀跃。”

　　栉名穗波冲他微笑，“所以那样的周防同学，身边能出现一个把心意传达给你、带你走进人群中的十束君，我才觉得周防同学的未来『肯定没问题』。”

　　＊＊＊

　　到了放学的时间，随着人群学校的大门口走去，周防尊想起栉名穗波那时的微笑。

　　没有想过那么远的未来，只是单纯地向明天前进。

　　周防尊不会像个普通人那样平稳融入这个世界，也没想过大放厥词，把这个世界改造成他希望的那个样子。

　　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周防尊向来活得随心所欲，他没有故意去追寻什么，所以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

　　但是最近平静中所带来的波折，都和身边的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的眼睛只注视他，绝对不会从他身边离开，还总是想要为他付出所谓的“臣子的职责”。

　　周防尊的心里又生出了一股焦躁，和平常感受到的压抑不一样，那种焦躁来源于心底的其他部分。

　　其实没必要那么做，除去总是笑嘻嘻的表情之外，可以表现出一些别的样子。

　　周防尊喜欢那个孩子的笑容，但同时他觉得那个笑容底下，藏着至今为止他还不了解的事。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到站在榕树下向他招手的少年。

　　少年带着周防尊熟悉的笑容，像一只小动物那样凑到他的身边，开始今日份的闹腾。

　　只要有他在，周防尊总能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基础认知。

　　不仅活着，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里，偶尔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

　　站在周防尊身旁的少年喜欢这个世界，少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都很有趣，所以打从心底里热爱踩着的地面和在这个地面生活的所有人类。

　　只能说是不讨厌的周防尊，可能是得到了他的影响，对世界的基础印象才开始发生变化。

　　少年扯着他的袖口，像是怕他在人群中走丢那样，一面和他说着怎样都可以的事，一面从不回头地往前走。

　　表面柔弱的少年其实是一个内心很坚定的人，和周防尊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周防尊注视着少年自在的样子，视线不知不觉地偏移到了其他方向。

　　想要完全理解他内心的想法，恐怕会很麻烦，因为这个家伙一直是个奇怪的人。

　　但是未来——

　　如果和他，和他们在一起，即便踏出这所校园，或许也会发生令人期待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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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岁和十七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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