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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刚刚迈步,忽听身后一声轻叹。翼焕心头一震,一身冷汗陡然冒出,却不动声色缓缓转身。
      却见一个素衣女童静静站在花林中,手中尚自抱着一具琴囊,容色清丽无比,正是之前在香缪花树下抚琴的小女孩。
      之前武陟上山时,翼焕装作昏迷,已经遇到过这古怪女童,知道她是另一个礼玄圣子,却不知她跟过来是何用意。他正在惊疑不定,那女童见翼焕盯着自己,粲然一笑,低声道:“小哥哥,又遇到你了。”
      翼焕心念电转,知道打昏战珩之事已经被她发现,这李代桃僵之计要想顺利做下去,除非杀了她灭口。一思及此,看着她美丽稚嫩的容色,手心微微冒出冷汗。
      这只是个无辜幼女,原不该死。可不杀她,事情败露,他就只好自己去死了。一身的冤屈,再没办法伸张。如何是好?
      父皇忽然变得不明不白的冷漠态度,挚爱的长兄隐约浮现的险恶心计,首席巫女的莫名陷害……这一切,让他想起来就禁不住灵魂都发抖……难道,小女童无辜,他就是活该么?要他如何甘心?
      那女童似乎浑然不知翼焕的杀机,反是盈盈一笑,伸出柔嫩的手,碰了碰翼焕的脸,叹道:“你怎么又弄伤了脸,这下不好恢复啦。小哥哥,你生得真好看,怎么忍心毁掉?”
      翼焕心下一惊,不知她怎么看穿自己的脸又受伤了。随即想到,这女童大概跟了一路,把事情都看在眼中,越发留不得。
      随着她的柔声叹息,掌中飞出一道淡淡彩虹,翼焕被虹光一碰,一直作痛的脸上顿时一阵清凉,好受了许多。
      女童浅笑道:“嗯,这样好些。”正要抽回手,忽然被翼焕一把扣住手腕,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做什么?快说!”
      女童皱了一下眉头,低声抱怨:“小哥哥,捏得好痛。”似乎对翼焕的凶狠言语听而不闻。翼焕吸了口气,又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女童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不会的。”趁着翼焕发呆,抽出小手,皱着眉头揉了揉,带着哭腔埋怨:“呜,真的好痛啊。”说着扁起小嘴,竟是随时会哭出来似的。
      翼焕虽然聪明,原本不够心狠手辣,要不然也不会被翼纥害得做了祭礼,能狠手对付战珩,那还是战珩委实暴虐。见她一脸可怜相,顿时满心杀气都发作不出,没办法,笨手笨脚为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小哥哥和你开玩笑的,你别怕。”
      女童越发不依,小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得更伤心了,翼焕才十四岁,自己都是个半大孩子,从小养尊处优,哪里会哄人,又怕她的哭声惊动神宫中人,没奈何轻轻拍着她背心,不住搓哄。见那女童兀自不依,翼焕无奈,苦笑道:“小家伙,你倒是要怎样才不哭啊?”
      女童歪着头想了会儿,抽抽答答地说:“人家想吃桂花糖了。”
      翼焕在皇宫中哪里吃过这些民间的不值钱玩意儿,全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皱眉道:“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要不然就给你变一个出来了,对不住,你换别的吧。参茶成不成?”
      这话一说,立刻被女童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说:“小哥哥,你连桂花糖都没吃过,好可怜啊。”
      翼焕哭笑不得,本想辩解说自己不可怜,一想到长兄的毒计、父皇的遗弃,有如利剑在心里狠狠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翼纥,那个给他做小木马,让他骑在肩头玩耍的人,最亲密的哥哥,却也是要至他死地的人。而向来慈爱的父皇,竟然也没有丝毫反对,就这么把他送向祭台。
      权利面前,亲情竟然如此淡薄可笑啊……那些关心和笑脸,竟然都是假的……假的……
      翼焕被触动心事,不禁面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勉强道:“嗯,总之你别哭就好。”
      那女童放下琴囊,踮起脚尖,伸手举起一颗东西要塞到他嘴中,甜甜一笑道:“小哥哥,你别难过呀。我吃过桂花糖,变一颗给你吃就是了。”
      翼焕苦笑一下,不知如何,竟然并不担心那桂花糖有问题,由得她塞到嘴中,低声称谢,只觉软软甜甜的甚是可口,香气似乎要透入肺腑,也不知是糖的甜香还是别的滋味。
      他看着这秀丽可爱的女孩,说什么也不忍再下杀手,无奈道:“小家伙,哥哥求你一件事成不成?”
      女童眨了眨大眼睛,嘻嘻一笑:“什么事啊?”
      翼焕叹气道:“你忘记见过我,成不成?否则哥哥一定会被大神官杀死。”
      女童秀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忽然点头道:“小哥哥,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我和你一样,都是礼玄圣子。先前瞧着那黑衣哥哥欺负你,我才悄悄跟过来的,想不到你自己就应付了。”
      翼焕这才知道她跟踪之意,他是深宫中长大的人,防范之心本重。可这女童似乎天生有种纯真可信的力量,不知为何,令他自然而然地相信她的言语。他心下感激,叹道:“总之还是多谢你。”
      女童小嘴微微一撅,抱怨道:“是啊,你多谢我,结果把我捏得好痛哦……”说着又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格外楚楚可怜。翼焕脸一红,连忙陪不是,女童忽然嘻嘻一笑道:“逗你呢,小哥哥,你真是忠厚好人。想不到皇宫里有你这样的好人,难怪你活不下去。”
      翼焕被噎得无言以对,知道又被这小狐狸耍了一道,却也并不生气,只是一笑,想着那句“难怪你活不下去”,触动伤心处,再又笑不出了。
      女童见他变了脸色,怕他当真生气,吐了吐小舌头,低声道:“小哥哥,你是去海真人那里是吧?快去快去,莫拖久了,露了破绽……我会来看你的。”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翼焕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童回头一笑:“我是凤凰一族的人,你叫我羽儿吧!”说着轻盈地飞出了云间天路。
      翼焕道:“你忘了琴囊——”羽儿却已消失在香缪花林中。他叹口气,抓起战珩,急奔予绸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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