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伊人》筱伦伊

8、筱家庄

　　伦伊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只隐约记得，他的胸口一直在滴血，一路上。
　　可他满脑子都是韩宇和雯晨的身影，挥不去，斩不断。似乎早已烂在了心里，长在了心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筱家大门口。
　　“筱家庄”的牌匾斜斜的挂在大门上，门左边的对联缺了一角，而右边，则索性全没了去路。
　　伦伊的心突然又被拉回了现实。他甚至来不急多想，就急忙向筱家直奔而去。
　　伦伊并没有费多大劲儿就进去了，因为门是虚掩上的。
　　他刚一开门，一团东西就从门的后面掉了下来。伦伊连忙闪身避过，他的心绷得更紧了。
　　这哪是五年前的筱家？
　　原来的花园，现在却是长满了杂草；
　　原来的水池，如今早已干涸，只有些干了的浮萍，还死死抓住泥土不放手。
　　“难道出什么事情了？”伦伊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觉得不对劲。于是三不便做两步，奔向中堂。
　　伦伊到中堂，看见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歪歪斜斜的扔在案桌上，布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朝拜了。
　　“爹！娘！”伦伊叫着。
　　没人理他。
　　准确的说，这院子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人。
　　伦伊先找了左边厢房，没人。空空的，而且很乱。
　　他又跑往右边的厢房，还是空空如也。
　　然后他直奔后堂。
　　此时，天暗下来。不时，还划过一道闪电。
　　风吹了已经发黄，而且破烂的帘子，晃动着。似乎，这是一块墓地。
　　只听得风的嘶吼中，一个沙哑而微弱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似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你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回来了？”说到这儿，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道：
　　“我这心，这几天啊，疼得厉害！”说到此处，又是断断续续的几声咳嗽。
　　可没有人搭他的话。
　　伦伊先是一惊，后是一怔。
　　惊的是，他终于找到他娘了。怔的是，筱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娘病得如此！那爹爹呢？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咯吱一声开了门。那姑娘面目清秀，举止文雅。她把头探出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风很大，她不由得使劲拉着门。风把她的头发都吹得乱了。
　　正待她准备关门时，她看见正迎面走来的伦伊。
　　她脸上现出一丝惊讶，很快便消失，恢复了常态。她拉着门的手以放开，门就像离线的箭，被风逼了过去，狠狠的打在墙上。
　　伦伊迈着小步，一直走到门前。此时外面已经电闪雷鸣，都打吃的雨点，顺着风，打了进来。
　　“是谁来啦？”
　　那姑娘躲在一般。伦伊蹒跚着步子，进了来。
　　那姑娘没有回答。实际上她也根本就不能回答，她是个哑巴。
　　可曾经，他不是。她是筱家一个特别能干的丫鬟，标志的丫鬟。
　　“是他回来了么？是我的伦伊回来了么？”伦伊终于看清楚了，说话的是躺在炕上的那个老妇人。那老妇人费力的半躺在炕上，话一说完，又是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伦伊的眼里亲满泪水，可是他忍住，没有流出来。只是向着她娘的地方，一直走。
　　那姑娘站在远处，没动。
　　而此时，外面竟是瓢泼大雨。
　　伦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压抑。“娘”的一声，哭着向那老妇人扑去。
　　床是旧的，床单也是旧的。这里，曾经是筱家最下等的丫鬟住的地方。而如今，却成了伦伊他娘的栖身之处。
　　靠着炕，旁边放了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摆了两个碗，碗里放了药匙。碗里还有一些药，微微冒着热气。
　　伦伊他娘，已经病了很久了。
　　他娘听得伦伊的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将伦伊抱在怀里。
　　雨很大，风很猛，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伦伊抱着他娘的削瘦的身体，哭得更伤心了。过了好久，他才放开，看着他娘的脸。
　　“伦伊，我的乖孩儿！让娘摸摸，让娘摸摸！”伦伊他娘两手捧着他的脸。她的手在发抖。
　　“娘！”伦伊温顺得像个孩子。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充其量算个大孩子。
　　“娘，你病了？”

　　“娘没事儿！倒是让我的伦伊受苦了！”
　　“娘！”
　　“师父，他待你还不错吧？”
　　“嗯”伦伊不想让他娘再伤心，把头点得像拨浪鼓。
　　“爹呢？娘？”伦伊问出了本来他一进屋就想问的问题。
　　伦伊他娘却似乎没听见似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伦伊伸手去帮他娘擦泪水，可眼前这张脸，消瘦得让人害怕。特别是那深陷的双眼。
　　伦伊看到这情景，一下就傻了。呆了半天，才问。
　　“娘，你的眼怎么？”伦伊一边说，一边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可是，她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事儿，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娘”伦伊轻轻的叫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可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待雨停的时候，伦伊已经在去韩宇家的路上了。他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他娘硬要他去一趟。
　　哑奴为他更了衣，敷了药，他也就去了。
　　伦伊想，反正都得面对的。迟早的事，倒不如现在就开始面对。
　　毕竟，一个是他的哥们儿，而一个，是他昔日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