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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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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上两人的谈话,潇洛青他们自是不知的。
一行人飞一般的逃离了现场,左拐右拐之下窜进了一家崭新的宅院,丐帮一把推开了门,四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潇洛青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他抵着门平复了一下呼吸,回头看那个年轻的丐帮已经把汪舵主安置在了椅子上,才开了口,“不解释一下?”
“啊,怎么说呢……这事说来话长。”那丐帮也在呼哧呼哧喘气,他挠了挠蓬松的像棉花一般的脑袋,露出一个十颗牙的灿烂笑容:“总之,好久不见,小风……”子!
潇洛青目光一寒:“你敢说出来那个字试试?”
“……咳咳。”对方欲盖弥彰般咳嗽两声,“几年不见,你是越发不可爱了,明明小时候还会一晃一晃追在师兄后面的,摔得满身是泥都不停下。”
“要是你早些闭嘴,我也不至于追杀你大半个洞庭。”潇洛青冷着脸哼了一声,转眼却又无奈的放松了表情,“在这里见到你确实很意外,不过我们还有事要做,欢迎仪式可别那么夸张了。”
“看来你确实很忙,劳碌命?”丐帮耸耸肩。不过他也知道轻重,正了神色伸出一只手来:“那么如你所愿,一切从简——好久不见,清风师弟。”
啪的一声,双掌相击,潇洛青回以微笑:“好久不见,岚东师兄。”
他扬了扬下巴,带动垂帷也一起抖,倒有了几分昔年君山少侠的劲儿:“认都认了,不给我正个名?”
“对对对,这个要紧。汪舵主,我来介绍一下。”岚东笑着攥拳锤了下手,这才转过身来,对目瞪口呆的汪邑道:“这位是我在总舵的师弟,是郭哈师姐一手带大的,为人超——级正派,完全可以信任!”
正派?潇洛青眼角微抽,却也知道此刻不宜抬杠,跟着拱了拱手:“汪舵主,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这……”汪邑皱起眉来,他审视着这个被称为‘清风师弟’的人和他背后的护卫,虽然在岚东的保证下他可以稍微放下几分戒心,那方才内力化雨的一击也可以确定对方是友非敌,但他仍旧有一肚子的疑惑,憋在喉咙里不吐不快:“该是我向小兄弟道歉才是,是我反应过度了。”他顿了顿,决定从最简单的开始问:“小兄弟可也是总舵派来的?”
潇洛青又拱了拱手,“并非。我来此是为调查一桩往事,找上汪舵主只是为了求些情报,只是此事涉及的比我想得要广,我并不确定舵主是否参与其中,故出手试探一二。”
原来如此。在场其他三人都了然,岚东忍不住问道:“师弟你试探出什么了吗?”
“我能试探出什么?”潇洛青无奈反问,汪邑本来已经放弃反抗,他也没想真取对方性命,这次短暂的交锋本该到此为止。但岚东的突然闯入却让汪邑拼死发出一记反击,要不是他反应快,他和隐蛰至少得有一个挂彩,“舵主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发出的攻击看似锐不可当,实际上并不快,一般江湖人士的第一反应绝对都是躲,也因此,汪邑先迎击后反击但屁股就是不挪窝的行为让他顿生疑窦。而在岚东直接抗着人跑的这一段里,已经足够他观察清楚。
汪舵主的腿是断的。
先前有桌子的阻隔看不清楚,但后面跑动时,裤子下的夹板轮廓便再也遮掩不住。
是谁?汪邑身为丐帮的分舵主,无论是武功还是名望应该都不缺,是谁竟然能够打断他的腿而不受丐帮报复?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岚东脸色忽地一沉,他甚至不再看潇洛青了,炮口直接对准汪邑:“汪舵主,此事我也要个解释!”
“兄弟们都在尽力周旋破局,您却想要一力承担一死了之,您对得起大家的努力吗!”
“要不是小绪告诉我您在这里,您是不是就打算直接被他们抓走了?您该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吧?”
在岚东连珠炮般的质问下,隐蛰贴近潇洛青,低声道:“看来丐帮的状况也不太好。”
“是很不好。”潇洛青冷笑一声,“要不我怎么会想要试探?岭南分舵被欺负至此,怎么可能不对其他舵求助?就算出于人力所限,信息传达的慢,五年时间怎么也该有点风声了。但我们不曾收到丝毫消息!”
“丐帮、惘月教、朝堂全都被蒙在鼓里!这等心机,这等权势,我倒想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潇洛青越说越气,最后更是以一声冷笑结尾,听的隐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摸了下脖子,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岚东就及时的凑了过来。
“那个,师弟。”这位总舵师兄挠了挠脑袋,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头痒,“你刚来,或许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其实都是从半年前开始的。”
“在那之前,官员盘剥、豪族欺压这种事虽然也有,但并不明目张胆,和其他地方比起来甚至算得上宽容。且因为岭南的地势,每年失踪的人多几个少几个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岚东回忆道,“但在去年十月份左右开始,税收的力度明显加大,各种名目像雨后王八似的冒出来,不交就用人抵,什么虫使者、烟霞婆亲自收租,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平民根本反抗不了。对了,还有惘月教的十二枢金鳞,不过那应该是假的吧,真货九月份才在京城主持武林大会呢不是……”
“等等。”潇洛青皱着眉打断了他,“你们在这之前,没有金鳞的目击记录?”
“是有几个金色面具之人的消息,但是我们都不知道那竟然是惘月教的金鳞。”这是终于找到插话的地方的汪舵主。
啧。潇洛青咬了下下唇,九月份武林大会,十月份私收重税,差不多正好是消息传递需要的时间,“你继续。”
“而就在年前,爆发了第一次大规模冲突。”岚东继续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了,那次的参与者有平民,有两三个小帮派,也有官兵,死了很多人。但重税不仅没有削减,甚至几乎变成了抢劫,冲突也越来越频繁……汪舵主的腿,就是在不久前从那几个收租的手下救了些人,被暗算断的。”
“嗨,你看我,又扯远了。”岚东这才发现潇洛青脸黑的能滴水,想起师弟身份的他知趣的住了口,大手使劲抓了抓头皮,“师弟你们刚进城吧?那应该还没卷进来,趁着还没人注意到,你们赶紧办完事走吧。嗯……你想问什么来着?”
“我就想问金鳞的事。”潇洛青摊了摊手,语气半分轻松半分无奈:“来的路上我把他给做了,接收了点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想问问他今天出去是做什么的,又要回往何处?”
岚东怔愣了一息,等反应过来潇洛青干了什么后,一把捂住脸深深呼吸一口,“师弟啊……”声音带着点飘,“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雷厉风行啊。”
“碰巧遇上了而已,还有你这次的用词终于让人舒心了一次。”潇洛青把这夸奖照单全收,“我还有问题。我们进城时,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如此乱象,若情况真的严重至此,你们竟然没有派遣信使报信吗?”
“现在是集会期间,是收取交易税的最佳时刻,是难得的能够榨取边缘村镇民脂民膏的机会,他们怎么会允许有人破坏?”岚东不屑的笑笑,“这个季节山林毒雾弥漫,不能使用禽鸟传信,我曾经还不信,直到我的隼也……人的话,我们派出过好几拨,却都没了消息。看师弟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概也凶多吉少了吧。”
“节哀。”潇洛青抬抬手,“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金鳞。需要我把问题再重复一遍吗?”
“师兄我哪里给了你记忆力不好的错觉吗?”岚东摇摇头,他沉默了片刻,“师弟啊……最后容我多句嘴。”
“惘月教,不会做那些的对吧。”
“那当然。”潇洛青哼笑一声,似乎觉得这句话可笑之极,“惘月教虽为魔教,却也领国教之名,和我的联系早已千丝万缕、密不可分。”
“他们的所作所为,亦是我的脸。”
“那我就放心啦。”岚东长出一口气,整个丐都放松了下来似的,重新挂上了那热情的笑容:“师弟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就不多劝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
“万事小心。”
从丐帮那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走在路上,潇洛青垂眸沉思,隐蛰静静跟在后面,就像一条不言不语的影子。
“去年九月,武林大会,一直神隐的金鳞第一次公开现身。”忽地,潇洛青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年末,领我旨意,小将军收拢叛军,准备年后出兵西伐。”
“如果敛财力度加大可能是因为金鳞的现身,那年前几乎破釜沉舟的刮油水,则是幕后之人对小将军要出兵岭南的回应。”
“他们害怕被清查。”隐蛰会意,“幕后之人……就在京中。”
潇洛青斜他一眼,“废话。”
隐蛰:“……”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潇洛青磨了磨牙,“我们来晚了,他怕是早就准备好了抛弃这里,只希望有几个跑得慢的,还能让我们挖出点线索来。”
“对了,”他忽然回头,“方才你从岚东师兄脑袋上找到什么了?”
果然瞒不过副教主啊。隐蛰无声的笑了笑,也学着岚东的动作挠了挠头,放下手时,一只棕褐色的、瓢虫一般的蛊虫从指缝间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