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出阵不如出道》夕烟唱晚

98、劝告

　　洋馆从外观上看起来并不惹眼，虽然不到破败的程度，但正午烈日下，半明半暗的光影依旧让它显出一种被遗忘在历史中的陈旧感。

　　就像是即将淘汰的唱片机、纸面发黄变脆的旧照片、被遗忘在荒废剧院里的华丽晚礼服，是一个时代即将结束的缩影，介于有意义与无意义之间的状态，铁制的大门并没有锁死，甜美的花香从中流泻出来，让那窄窄的缝隙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太刀站在写有蝴蝶公馆四个字的名牌前，仰头看了看那在碧蓝天空下显得分外漆黑的屋顶，微笑着推开装饰荆棘图案的铁门走了进去。

　　庭院里的道路铺着白色石头，大小形态各异的蝴蝶徘徊于娇艳的花朵之上，远处有着潺潺水声，看来是仍有人在用心养护，让这房子正常运转，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太刀身后的角落里，一只蝴蝶被缚在蛛网上，残破的翅膀了无生气地垂下来，随着风轻轻颤动，捕食者虽早已没了踪影，但蛛网四周仍飘荡着微不可见的细丝，偶尔在光下闪出绸缎般的光泽。

　　庭院并不太深，站在大门口就可看见洋馆主体的门，但要说有什么能让太刀略感意外的，就是正中央的喷泉后面居然躲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手中揪着一朵玫瑰，警惕地看向接近的髭切。

　　“你是谁？”

　　小姑娘瞪大眼睛质问道。

　　“我是……客人。”

　　太刀微笑着回答，然后绕开她，向公馆乌木色的大门走去。

　　“别过去！”小女孩喊出声，随后又慌乱地补充，“这里是鬼屋哦，不可以乱走，有鬼在里面——你知道要怎么出去吗？”

　　髭切停下脚步，自高高的台阶上回过头看她。

　　虽然离的有一段距离，但被那金色的眼瞳一盯，小女孩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后不服气地又站回原位，仔细看的话，她手里的玫瑰已经有些蔫了，华丽的衣裙上沾着尘土的痕迹，刺绣的丝线被勾断，随风轻轻晃荡。

　　那扇铁门就在她身后，并不是目力所难及的距离，但她却为了出去弄得这么狼狈。

　　“我知道，”太刀轻轻地回答，“你是误入这里的蝴蝶吗？”

　　“什么？”

　　听不清后半句的小姑娘追问道。

　　“跟着我的话，就可以出去，”太刀又转回了身，“或者，就待在那里，不要动。”

　　他伸手碰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门，身后又传来小女孩嗒嗒的脚步声和一听就是在强撑着不哭出来的威胁。

　　“你不能骗我，我有个很厉害的姐姐，她会驱使怨灵，骗我的话，她会帮我诅咒你的！”

　　太刀没有再去看她，推开了那扇似乎是尘封已久的门。

　　公馆中是洋式的装修，又处处带着本国的风情，以油画颜料描绘的浮世绘壁画，拱形窗前挂着绣有唐草纹样的长窗帘，尖锐到能做凶器的烛台旁是铜制香炉，丝缕状的青烟正从其中盘旋而上，散在整个屋子里，似乎是刚刚有人将它燃起才离开。

　　中央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杯盏碗碟闪耀着黄金的迷人色泽，刀叉筷勺上镶嵌着略显发乌的大块宝石，珍珠链随着花瓶中的枝叶一同低垂在桌面上。

　　在面对食物与财富时，人类通常都会充满占有欲，更何况是二者叠加。

　　只是小女孩并没有被这些吸引，她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香炉，连手里的玫瑰花落下也没注意到，柔嫩的花瓣在地板的尘土上留下清晰的印痕。

　　“好甜……”

　　她喃喃地说，无意识地向餐桌方向迈动脚步。

　　“可在我看来，实在是品位低下呢。”

　　髭切伸手勾住小女孩肩膀上的蕾丝装饰，任她在自己身边手舞足蹈地扑腾却前进不了一步，食物的香气再浓郁，也遮掩不住陈年血肉留下的腐烂味道。

　　“是俊美的郎君呀，这样的蝴蝶真是许久没有见过了。”

　　有些低哑的笑声从天花板上响起，髭切抬起头，看见一位八肢张开盘踞在天花板上的美艳女性，华丽的和服下摆散开垂落，露出它既圆且鼓的腹部。

　　“嗯……你是袋蜘蛛？”

　　眼神在八条黑色且生着鬃毛的腿上徘徊了一番，髭切从散乱的古旧记忆里找到了符合这个情形的词语。

　　“这是我的孩子，”女性用人类的手臂小心地拨动自己下腹部的白色卵囊，让它不会坠得太低，“她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爱？我感觉到网被触动了两次，看来今天是个特别幸运的日子。”

　　“没想到是带子的蜘蛛，”被激起的灰尘有点多，太刀从小女孩头上取下一只发卡甩出去，将那散发着诱捕气味的香炉打翻，“你就在闹市里捕食吗？”

　　这里应该有许多除妖师，那个……什么名字来着，总之，应该是有人管这些的。

　　“以前这里并没有这么多人，所以我可以慢慢布置这个巢穴，”妖艳的女性开始沿着窗帘从天花板向地上移动，蛛腿与绸缎刮擦出簌簌的声响，“但是付出就会有回报，只要摆上奢华的饰品，放出音乐，就有源源不绝的漂亮蝴蝶接近这里，比花中的蜜糖还令她们奋不顾身……”

　　她微微停了下，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容：“那时候的食物多么充足啊，我决定孕育一个孩子，只不过她拖得时间太长，一直也不出生，连蝴蝶都变少了，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可现在更换巢穴，对我来说十分的不方便，只能更加小心地等待猎物上门。”

　　感觉到手上挣扎的力度在变弱，髭切看了眼已经清醒过来的小女孩，对方显然看见了那只巨大的蜘蛛，她倔强地睁大眼睛，拼命让眼泪不流出来。

　　“虽然是非人之物，但吃人还是不好的哦，”既然这孩子已经清醒过来不会再去当上菜员，太刀就毫无怜悯心地松开了手，转而继续劝告面前的蜘蛛妈妈，“只要放了这个孩子的话，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先离开……嗯，就这么决定了，虽然觉得蜘蛛切这个名字很顺口，但应该不是属于我的呢。”

　　庭院里手机没有信号……一会打电话叫弟弟来接自己好了，他应该记得蜘蛛切是谁的名字。

　　“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女性柔柔地回答，行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圈又一圈的白丝，“她离出生还需要一点时间和营养，我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美丽而可口的食物了，虽然只有一人份，你们要先享用我为你们准备的餐点吗？”

　　然后再由我来享用你们。

　　小姑娘很勇敢地躲在太刀身后一声不吭，就是髭切能明显地感觉到裤腿上传来的潮湿感。

　　为了拯救自己的裤腿，太刀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后退一点，这个样子有些碍事，结果那个孩子反倒把他抓的更紧了。

　　“我是不会放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离开的，因为我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以为他是想用自己换那个孩子的和服女郎凑到髭切的面前，下颌裂开，露出一对管状的口器，“蜘蛛不会放走闯入网中的猎物，但是我很久都没这样和人说过话了，所以我会给你一个很美的梦境，让你毫无痛苦的，成为我和孩子的一部分……好吗？”

　　-

　　髭切停止了讲述，笑眯眯地接过式神奉上的饮品。

　　“竟敢对兄长如此无礼！”

　　看兄长没有继续讲下去的迹象，膝丸的情绪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又觉得不妥而强自坐回原位，只是脸绷得紧紧的，一副生气的模样。

　　“不要生气哦，这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髭切眨眨眼睛，这种站起来还没有敌胁差高的蜘蛛的冒犯，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后面不是解决的很圆满吗？虽然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但还有这样履行职责的机会我也很高兴啊。”

　　“兄长有时候太仁善了。”

　　亲自过去处理后续的膝丸还是忍不住感慨——他接到电话后开车去烧掉蜘蛛的尸体，留了些干净的蛛丝当做战利品，报警说后院有大堆人类的骨头，顺手将差点儿死了的小姑娘交给路过的巡警，最后把快乐吃甜点的兄长带回家，并不知道这中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长谷部，我们两个真是孤苦伶仃。”鹤丸将袖口挽起来，尝试着寻找盟友。

　　然而打刀不接他的话，还警惕地离他远了点，一脸“我在主的身边就很幸福你在说什么疯话”的表情。

　　“膝丸讲桥姬的故事，髭切就要讲个蜘蛛的故事，我也想要个兄弟，”鹤丸叹气，“双倍惊吓的话肯定不止双倍快乐吧？”

　　“想都别想。”长谷部冷酷地说，“……独一无二才是我的追求。”

　　山姥切长义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个，我想问一下……”

　　四月一日颤颤巍巍地插话：“你们，能看到那个影子吗？”

　　实在不是他没有眼色，而是再等一会，四月一日很可能就会哭出来了……

　　障子门上的影子在狂乱的变化，一会儿化作蜘蛛的样子，一会儿变作巨大的老鼠，更多时候是黏黏糊糊的一团，扭曲地贴在纸门上蠕动。

　　“你说什么？”/“看得到啊。”

　　前一句话是百目鬼的声音，后面则是小葵的。

　　“咦，百目鬼同学看不见吗？”小葵惊讶地问，“我还以为是为了配合故事气氛打出的手影呢，还想说百目鬼同学的客人好厉害。”

　　小葵啊，正常人的手是打不出这种影子的吧。

　　看着又化为无数手臂形状躁动不安地仿佛要撕碎纸门的影子，四月一日欲哭无泪地想。

　　“故事结束了，”髭切伸手盖灭蜡烛蓝色的火焰，依旧是软绵绵的样子，“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说的蝴蝶公馆，是月岛三番那里的洋房吗？”

　　出乎意料的，百目鬼先提问了。

　　“嗯……？”

　　髭切看向弟弟，膝丸也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

　　“百目鬼你去过？”

　　“我父亲前段时间接到了净化的委托，那里的庭院中有几百具尸骨，邪气很重，”百目鬼点了点头，“虽然累，但是报酬给的非常高。”

　　然后他向髭切半伏了下身：“谢谢您，我没有问题了。”

　　百目鬼居然也有这么懂礼貌的时候……不对，他好像就只会激怒我，对别人一直都是挺能装的，可恶！

　　“那么你呢，听出我故事里的意思了吗？”

　　髭切笑吟吟地问四月一日。

　　“诶？我吗？”四月一日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张嘴，“我……”

　　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和刚才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什么。

　　房中未熄灭的蜡烛只剩两支，一支在侑子小姐面前，一支在京墨先生那里，淡蓝色的火焰轻轻摇晃着，障子门上的怪影张牙舞爪，随时都想冲进这个房间。

　　“我……”

　　四月一日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哑的说不出话，纸门上怪诞的影子又慢慢凝聚为人类的形状，飘动的似乎是衣摆又似乎是柔软的手臂，那个影子，非常眼熟……

　　那是谁？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君寻！”

　　侑子的声音响在耳边。

　　“啊！在！”

　　“再不醒过来的话，你就要被吃掉了。”

　　“啥！”

　　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纸门边，再差一步就会碰到怪影的四月一日疯狂后跳，恨不得把双手舞成风火轮来维持平衡。

　　“四月一日同学，小心！”

　　小葵焦急地喊。

　　“我没事……诶……诶！”

　　感觉自己已经脱离危险的四月一日刚说了半句话，就感觉自己脚底下踩到了个什么圆滚滚的东西，随后迅速以违背物理学常识的姿势向前扑倒。

　　准确说，是扑进怪影的怀里。

　　这——是——为——啥——啊！

　　眼看怪影已经露出了个满怀恶意的笑脸，四月一日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故事想要说明的道理呢——”

　　髭切先生那好认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依旧是轻而软的，但伴随这句话的，却是一阵凛冽的寒风。

　　“——如果不听劝告的话，是会死的哦。”

　　在四月一日沉入黑影的前一刹那，髭切的本体洞穿了那张笑脸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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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髭切的中心思想就是最后一句话，
不听（弟弟的）劝告的话，是会死的。
至于四月一日为啥这么倒霉，还是因为小葵吧，他踩到的就是小葵的蜡烛……
这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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