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曾相识》拾柒

4、Chapter 3

　　第二天，因为黎冠桀家里有事，他只将降枳榆送到补习社就匆匆离开了。
　　走进课室，空无一人。问前台的工作人员，却得知老师刚好生病，停一天课。
　　枳榆不想麻烦刚离开的黎冠桀再把她送回去。
　　一个人回家，应该没问题的吧？
　　话虽如此，但自从出院后，自己每次出门都是和父母或是跟黎冠桀一起。今天忽然要一个人走，心里还是有一点不踏实。
　　幸亏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以前，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黎冠桀总是要拉住降枳榆的手臂，直到安全过了马路才放手。
　　问他为什么时，他总是淡笑着不说话。
　　现在，她才发现，没有了他在身边，自己好像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尤其是面对着这条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她竟然有种想退却的感觉。
　　原来，失去了保护，自己什么也不是。
　　嘴角浮起淡淡的苦笑，她重新振作了一下心情，抬眼看了一眼刚刚转亮的红灯，准备向前走。

　　只是那一瞬间，灼眼的红灯似乎触动了降枳榆脑子里的某个机关，她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
　　疯狂的小货车，尖利刺耳的刹车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零散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了进来，掀起的波浪不停在她脑海里拍打着，怒吼着，仿佛想要冲出桎梏一般。她用手按住疼痛的左半脑，突突的痛感让她不得不住了向前的脚步。

　　“欸，站在马路中间是很危险的。”
　　降枳榆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她往后拉了拉。
　　一辆车呼啸着从她刚才站的地方碾压过去。

　　“你没事吧？”
　　降枳榆摇了摇头，努力平复了一下狂跳不已的心跳。说来也奇怪，经过这么一吓，刚才脑海里浮现的景象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丝残余的头痛。
　　感觉到那个人走到她身边，枳榆抬起头刚准备道谢，却发现是昨天看到的少年。
　　“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今天的他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将他身上的阳光气息全部调动了出来。
　　“你说黎？他今天有事。”往少年身后看了看，几个似乎是与他同行的男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把你送回家。”没等枳榆答应，少年跟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在他们暧昧的目光中，拉着枳榆走到了马路对面。

　　“我真的没关系，那些是你的朋友吧？这样好像不太好，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啰嗦。”少年斜睨了降枳榆一眼，“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待会儿再过去也不迟。”
　　“可是……”她看上去还想据理力争。
　　“行了，走吧。”少年无视她的抗议，径直向前走去。

　　“听说……你失忆了？”
　　降枳榆愣了愣，随即低下头苦笑：“嗯。”
　　“有时候……我倒是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降枳榆侧过头，看着少年的侧脸。细碎的刘海下，是少年略显缥缈的目光。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父母，会不会给自己一刻的关注？
　　“不是这样的……”
　　少年低下头，恰好对上她清亮的双眼。
　　“不要轻言忘记，因为你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就像被孤立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有时候，会在夜里惊醒，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有时候，会看到一些很熟悉的场景，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见过……”
　　这些，都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感受。然而，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黎冠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能这样轻易地，向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吐露心声。
　　“对不起，跟你说起这个……”
　　“不会。”少年轻轻地笑了，阳光荡漾在他的笑容中，“这一个月来，你一定很难过吧？”
　　“还好，因为黎一直陪在我身边。”想到黎冠桀，枳榆的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

　　“你喜欢他。”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少年几乎很肯定自己的猜测。
　　“不知道。只是很依赖他，觉得在他的身边很好、很安全。这是喜欢吗？”最后的一句，不知是问降枳榆自己，还是问少年。
　　“感情这种事情，旁人是很难插足的。加油吧！”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嗯。”枳榆跟他挥手道别，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正午灿烂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