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曾相识》拾柒

3、Chapter 2

　　“怎么办……只剩下两个星期了……”
　　降枳榆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身旁的黎冠桀无奈地看着她。
　　他们两个从枳榆出院的那天开始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再就是一向不热衷于学习的黎冠桀经不起枳榆的苦缠，陪她一起上了那个什么初-高衔接班，最后还莫名其妙地接受了降妈妈、降爸爸的拜托，每天送枳榆上下学。
　　黎冠桀觉得自己成了专职保姆。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这个专职保姆做得还挺开心的。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过一阵子就会好了。”黎冠桀耐心地安慰着降枳榆。
　　“可是，这才是第一节课，我就已经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了。”枳榆因为高中的分班考试而被弄得苦不堪言。虽然说过去学的东西并没有随着失忆而被抹去，但自己总归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她怎么想都觉得差了别人一大截。
　　“你的成绩一向很好，不用担心。”
　　黎冠桀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平时就少语的他，再也不能从脑袋里搜索出安慰人的句子了。
　　但枳榆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
　　她的注意力被一个坐在小径旁的少年吸引住了。

　　不羁的头发仿佛在对别人诉说少年桀骜的性格，同样白皙的肌肤，却感觉要比黎冠桀的健康些许。少年脸上柔和的线条此刻却被紧抿着的唇绷得紧紧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使降枳榆注意到他的原因。
　　最让她动容的，是他的眼神——
　　迷惘，哀伤，甚至空洞。
　　然而最令她奇怪的，却是这个少年眼睛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可能是因为她的注视，少年抬眼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确信自己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讶。

　　樊泚晗确实有些惊讶没错。
　　原来她也会跟男生走在一起吗？
　　但惊讶也只维持了一秒钟而已，他现在所要关心的并不是她。

　　他和女友分手了。
　　已经是第几次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初一时，懵懵懂懂的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尽管那个时候的喜欢可能只是一种单纯的好感——而她，却狠狠地伤了他的心，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天是他朋友的生日，十三岁的他在朋友的生日会上喝得酩酊大醉。从此再也没有付出过自己的真心。
　　然后到最近，因为升高中的缘故与小他一届的女友毫无悬念地分手。
　　从小开始他就不是一个被人爱着的孩子。父母早早地到了国外，留下孤单弱小的自己寄居在亲戚家，并且还不定时地由于各种原因更换着处所。而自从上初一以来，他的父母索性在这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给他自己一个人住，并雇了一个保姆每个星期帮他打扫一次房间。
　　他想，他应该是不为这个世界所爱的吧。即便自己中考赌气考了个四百多分进了一个不称心的高中，也没有人指责他——甚至连稍微的关注，也没有。父母只说以后会接自己到国外过安定的生活。
　　只有钱！大人就只知道赚钱！
　　他忽然有些恼怒。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缺乏物质上的生活。他所渴望的，他唯一渴求的，只是父母关注的目光啊！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也能让他觉得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
　　而如今，就算自己不在，他们也不会在乎的吧！
　　他的眼前忽然有些白雾。
　　那就这样，结束一切吧……

　　“请问……”朦胧间，他看到一个身影朝他走来。
　　直到少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降枳榆才对自己不靠谱的行为有所察觉。
　　只是因为他的眼神，于是就不自觉地走过去了。
　　她暗骂自己是傻瓜的同时，急急忙忙地找借口：“嗯……我想请问你认识我吗？”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她该不会是学习学疯了吧？樊泚晗狐疑地看着她一副吞吞吐吐、想要辩解的样子，还有她憋红了的脸，这让他有点想笑。
　　“你先回去吧，其它的，我会告诉他。”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黎冠桀突然出声了。
　　“但……”
　　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认识自己的样子。
　　“我保证帮你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黎冠桀从她背后轻轻推了推她，“快走吧！晚了的话，你妈妈会担心的。”

　　直到降枳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黎冠桀才转过身来面对仍是一头雾水的樊泚晗：“尽管不知道是不是适合，但是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人产生熟悉感过……”
　　他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樊泚晗一眼：“我来告诉你，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但他，他怎么会知道关于降枳榆的事情？樊泚晗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黎冠桀看着远方，目光显得有些飘渺。
　　他重拾回那天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如果不是我，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