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生》翔子

24、第二十三章

　　阿什莉在兰丝的房间里昏睡了两天，第三天傍晚，伊安下班回家，看见她穿着自己的睡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面啃着指甲，一面茫然盯着面前的电视机，沙发旁的桌子上放着两个肮脏的盘子。
　　伊安上前关掉电视，阿什莉抬起头来看着她。
　　伊安说：“今天托德打电话给我了。”
　　阿什莉一言不发。
　　“……他说，他不得不和Green Wings解约了。那天晚上，他们的表现很糟糕。”她注视着阿什莉，“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阿什莉打了个呵欠。
　　“伊安，我说过，我不会回Green Wings了。”
　　伊安沉默一会儿，不确定地说：“你需要我给你找个妇科医生么？”
　　女孩惊异地张大眼睛，“不，伊安，你疯了么？我要这个孩子！”
　　“可是你要靠什么生活？生孩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阿什莉沉默下来，她看了看伊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去了兰丝的房间，拿起她那件破旧的T恤，开始脱身上伊安的睡衣。
　　伊安一把扯开她的T恤，“阿什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出生后，你怎么把他养大？难道要他跟着你一起到处流浪？”
　　阿什莉茫然瞪着她，伊安叹了口气，“你不打算去找个工作么？”
　　女孩说：“可是我除了键盘和唱歌，什么都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回到雷恩那儿？”
　　阿什莉笑了，“别傻了，呆在Green Wings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伊安，我现在就需要钱，就是现在。”
　　伊安看着她光裸瘦削的手臂，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阿什莉拿过她手里的T恤，套在身上，“伊安，如果你不能帮我，我就去找别人。谁能给我钱，我就给谁唱歌。”
　　伊安把她按在床边坐下，“你等等。”她拿起手机，给丹斯拨了个电话。

　　两个小时后，丹斯已经坐在伊安的客厅里，他神色严峻，看着沙发上无精打采的阿什莉。
　　“我可以出钱给你去戒毒，也可以让你生下孩子，不过，一切都必须秘密进行，不能有其他人知道。你生下孩子后，孩子不能呆在你身边，我会安排别人替你抚养。”
　　阿什莉面无表情，伊安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丹斯继续说：“你生完孩子一个月之后就必须接受我们的训练，包括形体、声乐、表演以及舞蹈课程，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包括怎么面对公众和媒体，你能做到吗？”
　　阿什莉无所谓地耸耸肩。
　　丹斯笑了，“好吧。伊安，明天你带她到公司来签合约……对了，还得重新给她起个名字。”
　　伊安沉默着点点头。
　　丹斯搓了搓手，看着两个姑娘，兴致勃勃地说：“我看我们是不是来杯红酒庆祝下？”

　　第二天，伊安带着阿什莉去了摩根唱片公司大楼，两个小时后，她已经签好了合约，合约的最后一栏，写着丹斯替她取的新名字：“米歇尔”。
　　阿什莉坐在伊安的汽车里，沉默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伊安发动汽车，尽量用欢快的语调说：“一年以后你就是大明星了，丹斯亲自签下的艺人，很少有不成功的。”
　　阿什莉的大眼睛里，突然溢满了泪水。
　　伊安转头看了看她，轻轻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雷恩一定不会怪你的。”
　　阿什莉用双手捂住脸庞。
　　“不，伊安，你什么也不知道。”
　　伊安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阿什莉，孩子的父亲是谁？”
　　阿什莉放下双手，泪水弥漫的眼睛里现出梦幻一般的表情，“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我第一次在纽约看到他，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生下他的孩子。我弹键盘，跟着杰伊和查克来洛杉矶，在酒吧里唱歌，都是为了要让他看见我……”
　　伊安吃惊地盯着她，阿什莉沉默一会儿，忽然埋下头，双肩抖动不停，她抽泣着说：“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快乐，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伊安，我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快乐起来。”
　　伊安犹豫一会儿，轻轻揽过她单薄的肩头，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出乎伊安预料，雷恩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应十分平静。他只是摇头苦笑一声，“你看，事情总不会朝你预想的方向发展。我还以为阿什莉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了音乐，谁知道她是为了一个男人。好家伙，这可真是给了我当头一棒。”
　　两人坐在火柴盒的吧台前，雷恩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托德走了过来，拍拍雷恩的肩膀，“这杯酒算我的……雷恩，你什么时候走？”
　　雷恩说：“后天就走……谢谢你，伙计。”托德冲伊安笑了笑，转身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伊安吃惊地问。
　　“伊安，我要离开洛杉矶了。”雷恩看着她说。
　　“去哪里？”
　　“我不知道，”雷恩沉默一会儿，才说：“托德介绍我们认识了Train，他们刚发行了第二张唱片，Patrick Monahan说他们的巡演大巴里还有几个位置，问我愿不愿意为他们做几场暖场嘉宾。”
　　“做完那几场以后呢？”
　　雷恩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或许在当地的酒吧和俱乐部还能找到些表演机会，如果能碰到其他巡演的乐队，说不定还能赚到几个开场。”
　　伊安不说话，觉得心底隐隐作疼。
　　“我想过了，伊安，呆在洛杉矶也不是办法，阿什莉不回来了，也许在巡演途中还能碰碰运气，找到个合适的家伙做主唱。这里的人我都见过了，没有比得上阿什莉的。”
　　“那其他人呢？他们都愿意去吗？”
　　雷恩有些不确定，“可能吉米要留下来，杰伊和查克肯定会跟着我。”
　　伊安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雷恩咧开嘴笑了，“当然。不过你也可以来看我们。这几场我们就在加州南部。”

　　可是出发的那天，又出了状况。伊安接到杰伊的电话，赶到他们的住所时，雷恩正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地下室的房间里，杰伊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查克和吉米坐在门口的两个箱子上面。
　　“怎么回事？”伊安看着杰伊。
　　“伊安，我不能跟雷恩去巡演了，我在剧院里找了个音控师的工作。”
　　查克说：“去他妈的音控师。”
　　伊安注视着杰伊，“杰伊，你知道你对雷恩的重要，你不能这么做。”
　　杰伊双手一摊，“我没有办法，伊安，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我永远也成不了摇滚明星了，或许我还是回到现实好些。”
　　伊安无言以对。

　　半个小时后，她轻轻敲响了地下室的门。
　　雷恩说：“别来烦我。”
　　伊安轻轻说：“雷恩，是我。”
　　几分钟后，门开了，雷恩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狭窄的一张木床边坐下，那张床上的东西已经收拾一空，摆着雷恩的一个帆布口袋。
　　伊安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体，把雷恩的手握在手心，温柔地注视着他。
　　“雷恩，杰伊不是有意的，你得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可是他是杰伊！杰伊不会这么做的！杰伊从来不会抛弃我。”
　　“他没有抛弃你，他不过是暂时做出了其他的选择。”
　　“不，他就是抛弃了我！他怎么能这么做！”
　　伊安沉默了好一会儿。
　　“雷恩，你还有查克，还有吉米，你本来以为吉米不会跟你走，但是刚刚他告诉我，他愿意跟你去做巡演。”
　　“那又怎么样？我要一个贝斯手和副吉他手来干什么？”雷恩赌气说。
　　伊安把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雷恩，你不记得了？查克来洛杉矶之前，做过其他乐队的鼓手？他只是来了洛杉矶才开始弹贝斯的。”
　　雷恩的头抬了起来。
　　伊安轻轻说：“吉米刚刚告诉我，他的贝斯弹得不比吉他差。”
　　她笑了一笑，雷恩静静看着她，眼光渐渐有了生气。
　　他想了一会儿，喃喃说：“键盘可以用电子合音器来代替。”
　　伊安笑了，“你看，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
　　可是雷恩突然又泄了气，他垂下头，“可是杰伊……不，没有杰伊，我什么也做不了。”
　　伊安把他的脑袋搬起来，让他的眼睛直视着自己，“雷恩，你还有我……相信我，你可以的。就像你从前那样，把之前这一切都看成是一场糟糕的预演，真正精彩的还没有开始，不是么？”
　　雷恩说不出话来，褐色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他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了伊安。

　　离别的时刻到来了。只剩下了三个人的Green Wings看上去有些溃不成军。
　　雷恩扫视了他的队伍，垂头丧气地对伊安说：“我们的第一场演出在圣地亚哥，就是这个周末，你来看我们吗？”
　　“当然，雷恩，我一定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
　　“好吧，那周末见。”
　　他们走了。伊安望着远去的巴士，心中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

　　Train，美国加州一只摇滚乐队，Patrick Monahan是乐队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