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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广信侯是领兵的人,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头天在花园里答应了萧渐,第二天就直接命人放蕙姨出籍,并送来一个包袱,里头是五十贯铜钱和一张放籍书,另有一个荷包里装了些银锞子。事情办得这样顺利,一是因为广信侯的态度,二则,蕙姨本也不是萧家的家奴。她家就在槏阳本地,虽是小门小户,到底也是良家。当年是因为糟了蝗灾,养不活家中老小,这才无奈让女儿到萧家为仆,本来就非奴籍,只因抬作了妾,又有个小郎君养在跟前,才没提赎籍归家的事。如今得了这消息,老夫妻俩喜极而泣,倒是抱头痛哭了一场。

      等这一番首尾完结,侯太夫人那里才刚得了信儿,也被萧衍三言两语就了结了。

      对于这个威仪日盛的长子,就是侯太夫人也很难再沉下脸来非要如何。

      三伯母廖氏从自家夫郎处听到了些萧渐要随广信侯进京的事,到底是多年的当家主母,趁机便顺势卖了个好,送蕙姨出府时只叫身边的两个老妇随便看了眼包袱细软,并没有拿腔作势的来回翻检,外头还雇了车,让把人妥妥帖帖地送回家去。

      萧渐一直跟着送到了角门外,看着阿姨依依不舍地坐上了车,突然拜倒在地,深深稽首。

      蕙姨吓得就要从车辕上跳下来,萧渐已经起身握住了阿姨的手。

      当年萧渐从生母手中被抱走时,只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红红软软,脑门上连骨头都还没长硬。蕙姨彼时也不过是个花信之年的小姑娘,还是养了萧渐这十年,真正让一个懵懂少女变成了一个慈母情怀的妇人,虽不是亲生,却比亲生的母子还要亲近些。

      这时要走,蕙姨抱着萧渐瘦瘦小小的身子,泪水就止不住地从眼中淌出。

      萧渐倒是忍住了没哭,只是红着两眼在蕙姨耳边说:“等渐儿出息了,一定会去看阿姨的。”

      三伯母派来的仆妇瞅了眼天色,劝道:“时候差不多了,阿蕙也该早些回家。”

      蕙姨这才松了手,坐在车上,一路回头望着萧渐。

      直到那辆送人的小车拐出巷子再也看不到了,萧渐才转身往回走。

      等到了萧衍的外书房,正跟幕僚议事的广信侯看到他那对通红的兔眼睛,直接把人撵到后头:“去歇一会儿,再把眼睛好好敷一敷。晚间随我去与大父大母辞别,明天一早便启程回京。除去随身换洗衣物,旁的皆不需带,等到了京里让你伯母再看着添置吧。”

      萧渐应了一声,到底还是回到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里又看了一眼。

      他这三间挟屋,一间是蕙姨的卧房,一间是萧渐自己的卧房,还有一间用作平时起居。此时几案上散落的布头线脑已经被蕙姨收拾干净,连他小时候仅有的几件玩具和从小到大穿过的衣裳都整整齐齐地叠放起来,归置在几个小藤箱里。萧渐拿出一个木杆子的拨浪鼓,轻轻摇了摇又放回去。这是蕙姨省出钱来,央了厨房里的采买给他从外头街上带回来的玩具,只不过萧渐打小就记得前一世的事,从来不玩这些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满屋里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窗台上的几盆兰花。

      蕙姨喜欢兰花,不问品种,只爱那一份清香。所以萧渐在山上玩,但凡遇见了好兰花,总会想法子带一株回来。她带着个不得宠的小郎君,本身又是婢女抬做妾,屋里的供给时常会被克扣,连人要养活都不容易,何况是花。只是萧渐带回来的多,倒像是拧着股执拗的劲头,蕙姨也就想法设法地伺弄照料,到后来,总算是养活了这几盆。

      萧渐不想把这花送给三伯母,虽然这时候送去,多少也算是个投桃报李的讯号。

      这些花就像是蕙姨,他不放心托付给萧家的任何人。

      因为这里的人,从来都不是他的亲人。

      从蕙姨平时伺弄花草的地方翻找出一把小铲子,萧渐自己抱着花盆去了后头的花园子。

      十岁的身体还没长成,况且从他出生,连个正经的乳母都没有,营养一直不算好,所以只是敲开瓦盆,在圃中挖个坑将花移植进去,就让萧渐出了一身大汗。等用脚把花株周围的散泥踩实,萧渐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嫌脏,就这么躺下来,枕着自己的小胳膊静静地看着头顶上的蓝天。水土好的地方,天色也晴朗。湛蓝的天空里轻轻地飘浮着几朵白云,这种景色,曾经萧渐需要坐车颠簸好几个小时再走上一段很长的路才能找到。

      等到了京城,想必就不会再有这样悠然的山野之趣了。

      萧渐在一片宁静中,有些遗憾地想。

      也许是离别令人疲惫,花丛中躺着的小人儿,就这么嗅着青草绿叶的味道睡了过去。

      到了该用晡食的时候,广信侯让人去唤萧渐来同席,却半天不见人影。

      等第二拨人派出去,最终听说是在花园子里找到了睡在泥地上的小郎君,萧衍想了想,还是亲自走了一趟。天已经晚了,连最后一丝霞光都已沉入了幽暗的地平线下,园子里那股活水带来的凉意变得有些冰人。萧衍走到花丛边,就看见小孩四仰八叉地在花泥上躺着,紧闭着眼,几片蔷薇花叶落在额头,衬得熟睡的小脸微微发红。萧衍亲自上前将萧渐抱了起来。手里的小身体很轻,分量还不及萧衍养在军中的獒犬,被人抱起来也没醒。萧衍抬手摸了摸这孩子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转身朝跟随的亲卫吩咐了几句,就这么将人一直抱到了自己院中。

      萧渐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掌了灯。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卧榻上,四周是大气却不奢华的陈设。

      烛光不及的角落里人影微动,萧渐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有人轻声问了句:“十五郎醒了?”

      这称呼太陌生,萧渐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那是在问自己。

      那人知道萧渐在发烧,见他不出声,以为小孩的脑子还糊涂着,就自己径直朝外面吩咐了下去:“去禀告郎主 ,再把厨里熬着的白粥端来,配几个清淡的小菜,不用多,少放盐。十五郎要起身了,叫几个婢子打水进去伺候。”

      萧渐不习惯让别人近身,尤其是女婢,忙说:“不用人伺候,只要打盆水就行了。”

      那人也没坚持,命人打了水进来,亲自端过来放在榻旁。耐心等萧渐净过面,这才拱手一揖:“在下林铨,为广信侯亲卫。十五郎如有所需,只管告诉我。晡食已过,十五郎若是饿了,就自己用些粥菜,广信侯此刻还在令祖处拜辞领训。原欲携尔同往,只是十五郎有些着凉了,刚才睡得死,广信侯叫十五郎先歇着,明早启程时再到令祖院外拜辞亦可。令祖说恐离别伤心,就不叫十五郎去向太夫人面辞了。”

      萧渐看他一身戎装,腰上还带着刀,不敢怠慢地起身下地,郑重回了一礼。

      林铨倒没躲,坦然受了他半礼后伸手一扶:“铨为广信侯下属,原不该受十五郎这一礼,但亦是侯夫人内侄 ,论起来你我也是世兄弟,以后就认识了。”

      萧渐一直都喜欢性子爽朗的人,眼前这个林铨说话干脆,人又细心周到,从生在大鄎以来除了蕙姨就再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几句话说的萧渐都忍不住笑了:“兄长只管与我兄弟相称,或者直呼我名也好。从来没人叫我十五郎,我听着实在耳生。”

      林铨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多了些慷慨,少了几分世俗的虚伪。

      看着小孩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真诚,也就点点头:“那就叫你阿渐吧。”

      这时候有仆婢送来了食盒,萧渐头还有些沉,但也确实饿了,问了林铨已经吃过,便不再客气,坐到案边自己吃了起来。这一餐,是萧渐十年来在萧家吃得最好的一顿饭。虽然只是清粥小菜,但相较往常送到他屋里的残羹冷炙,味道简直好上了天。林铨看他吃的快,鼻尖上都冒出了细汗,叫人又到厨房去要了些蒸饼 送到案上。萧渐连喝了三碗粥,又吃了两只饼,几个小菜也都清扫干净,这才放下筷子,慢慢地舒了口气。

      林铨投了块帕子,萧渐接过来自己擦了脸又擦了手,动作熟练得让林铨暗自摇头。

      想想自己要不是跟着广信侯放马出兵,这些事哪会沾手,更不要说才十岁的时候,根本就应该是窝在阿母怀里撒娇或是泼天泼地玩耍的年纪,林铨不由得摸了摸小孩冒着汗的脑袋,问他:“头还疼吗?倒是摸着不烫了。我让厨下烧了滚滚的姜汤,一会儿睡前再喝一碗发发汗,不然明天一路怕是有的难受了。”

      萧渐摇摇头:“不打紧,一会儿烦兄长多给我一床被子,捂一晚上出了汗也就好了。”

      他看得出来,广信侯急着回京,绝不会因为他的小毛小病而推迟行程。

      虽说不清楚原因,但这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事,萧渐也不会去奢求别人怜惜。所以这一晚,小孩独自捂在锦衾里,用自己上辈子因为经常一个人跑到缺医少药的深山老林而特意去学的一种指压法用尽全力按压了好几个治伤风感冒的穴位,带着一身掐痕,出了一身痛汗,第二天起来那种头重脚轻、耳蒙鼻塞的感觉果然就好多了。

      一大清早,萧渐被萧衍领到十年来没见过几面的祖父院外。

      院门还关着,里头悄静无声。

      萧衍只叫他朝上端正稽首再拜,就带着他出了萧宅的门。

      门外已经备好了马,十几个武士都穿着利落的箭袖胡服,肃立在马前。

      这些人里头,萧渐认识的只有林铨。

      林铨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也冲他眨了眨眼,却没说话,只是静立在人群中。

      萧衍来的时候带着亲卫,一路都是快马疾驰,回京时因为带着还在病中的萧渐,倒是换乘了牛车。牛车是临时预备的,最普通的偏幰车 ,里头也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除了萧衍为萧渐准备的一个蒲团,简直就是个空荡荡的木箱子。萧渐上辈子生于现代,压根没有跪坐的习俗,这辈子更是野惯了,只在车上呆了一会儿就被颠得浑身酸痛,不由带着点憧憬地看了眼车外那些放辔慢行的骑士。

      一直端坐着闭目养神的广信侯突然问了句:“阿渐想骑马?”

      两三天相处下来,萧渐多少也摸到点萧衍的脾气,知道他更喜欢自己实话直说,便点头称是。

      萧衍睁开眼笑看着他,又问:“会骑?”

      这下萧渐却只能摇头。

      上辈子他倒是去过南北疆和大草原,不过骑的都是牧民牵着的马,顶多就是慢走而已。而车外围随的那些亲卫骑着的一看就是战马,腿长胸阔,步态神骏,萧渐估计自己都不用跑起来就能被那些高头大马给掀翻到地上。

      这个答案对萧衍来说毫不意外,只问他:“想学吗?”

      萧渐立刻点头:“想。”

      萧衍笑了起来:“昨日受了风还没好,过几天再叫阿铨带你骑,他的骑射功夫还算看得过眼。”

      萧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忍不住恳求:“伯父,我已经好了,现在就去行吗?”

      萧衍还是喜欢他这种活泼的样子,扬声把林铨召来:“不必太久,半个时辰就回来。”

      萧渐大声应了,立刻跳下马车,仰头看向高坐在马上的林铨。

      林铨被小孩渴望的眼神逗得弯了弯嘴角,一把抱起他,放到身前坐好,然后再细细地告诉他腿脚要放到哪里,手要怎么挽缰,身体要怎么随着马步的节奏动作,何时前倾,何时夹腿,如何用口中发生的声音和手挽缰绳的缓急来让战马配合加减速或是转向。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半个时辰就过了,林铨虽然见小孩恋恋不舍的样子有点心软,但广信侯带兵向来令行禁止,所以时间一到,林铨就把萧渐又送回到了马车上。

      严格说起来,萧渐并没有自己驰骋,但外面四野辽远,春风拂面,让萧渐的心情很疏阔。

      广信侯见这孩子连眼睛里都多了几分神采,也有些高兴。

      不过他不是放纵的人,对下属对子侄都是如此,所以这一天没有再让萧渐出去骑马。

      萧渐到底也不是真小孩,虽说喜欢,不能去也不会吵闹。他本就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曾经一个人在野外徒步十几天也不会觉得太孤独,回到车里坐着,除了身体不太舒服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不好。萧衍是个睿智且大度的人,在他身上有种武将的果决,又不乏世家子的雍容。有时兴致好,还会跟萧渐讲讲京城里的风土人情,甚至是过去放马边疆四处征战时的轶事,这样相处着,伯侄之间的气氛越发轻松融洽起来。

      从槏阳到京城,官道快马不过三五日脚程,牛车再慢,十来天也到了。

      走到后半程,萧渐已经能自己像模像样地骑马跟着,广信侯索性就弃了牛车,为萧渐寻了匹性子温驯些的牝马 ,让小孩跟在亲卫中间慢慢地跑。众人见他年纪小,腿上磨破了皮也不哭闹,时常都关照着些。等到能远远望见京城城楼的时候,萧渐也跟这十几个亲卫混得熟了,起码个个都能叫出名字。

      广信侯平时除了每月两次殿会,并不住在京城的侯第中,而是长居城外军营,所以这十几个亲卫此时有一大半并不随着一同进城。萧渐的性子,乍一见并不多么讨人喜欢,但相处长了就会觉得这孩子大方沉静,自有一份随心和坦然,所以照顾过他的这些亲卫们都来跟他道别,几乎人人都伸手摸了摸萧渐的小脑袋。

      京城内除非是紧急军情,否则不得纵马,萧衍便将马匹都交予亲卫,只带了萧渐和林铨两个步行进城。到了城门里头,便有家仆前来相迎。及至到了京城西边的广信侯第门外,早有管事带领家下仆婢肃然恭候,萧衍尚未近前就率众拜了下去:“恭迎郎主。夫人在二门内已经等候多时了。”

      萧衍问了几句家中诸事,就携了萧渐往里走。

      萧渐留意着四下看了看,这座广信侯第要比槏阳的萧宅更深阔些,装饰上反没什么抢眼之处。

      广信侯之妻是胡州名宦林家的嫡长女,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倒比萧衍显老。

      待萧衍走近,林夫人先带领一众子侄向远道归来的广信侯行礼问安。

      随后才轮到萧渐上前参拜:“拜见大伯母。见过诸位从兄(堂兄)和姐妹。”

      林夫人虚扶一把,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十五郎远来是客,无须多礼,与你阿兄们多亲近些。”

      广信侯萧家在萧衍这一辈,兄弟共五人。嫡长子萧衍是理所当然的侯世子,自幼老成,武艺超群,文采也并不鄙陋,所以上一代的萧侯早早就把爵位让给了儿子,自己陪着老妻回槏阳山水怡情。萧衍以下,行二的萧律不是侯太夫人亲生,但生母是滕,在外可称夫人,且娘家也是书香传世,因而在萧家的地位不低,此时在门下省任侍郎。行三的萧彻倒是嫡子,但因其下还有嫡出的幼弟,反没受父母多少宠爱,连官运也一般,索性便辞了官,就在原籍做个乡绅,侍奉父母。行四的萧循是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只依附着长兄经营些田产粮铺。至于五郎,就是萧渐这辈子的便宜爹,倒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小儿子,奈何太过风流,早早丢了性命。

      广信侯归来,此时在二门前迎候的,不但有萧衍的三子两女,其余在京的萧家后辈也都齐聚于此,里头还有二郎萧律的两个嫡子和三个庶子女,以及四郎萧循的几个孩子。广信侯嫡支历来非父母俱丧不分房,只把同辈的男孩女孩分别放在一起序齿,在从兄弟间萧渐排行十五,所以先前林铨才叫他十五郎,却是这一辈眼下最小的男孩儿了。

      只是他自出生就不得宠,这种情况并不会因为换了个地方就有所改变。

      初次见面的从兄们对萧渐都不过略拱拱手,点点头道声乏就跟表兄林铨说话去了。

      姐妹们更是照了个面就避回内室,除了大娘二娘三娘之类的排行,连大名都不曾一一互通。

      一屋子的人,大半都像是没看见他这个远来之客。

      萧渐也没当回事,只安静地坐着,婢子献上茗来就饮上几口,再放到案前。

      一旁的林铨引着他说了几句话,跟众人厮见过了,知道他尴尬,并不来多烦他。

      林夫人一时问起萧渐的房舍,萧衍闭目想了想:“就放到外书房旁边的那个院子里吧。”

      这句话让正堂里的交谈声停顿了片刻。

      萧渐察觉到林夫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端庄慈和的微笑。

      见林夫人点头,她身边便有仆妇悄然转入内室。

      少顷,屏风后隐约有环佩声摇曳远去,应该是掌事的媳妇离席去安置萧渐的居处。

      再过了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报说小郎君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萧衍起身道:“我去外书房,正好带渐儿过去。”

      一屋子的人都站起来垂手而立,林夫人亲自送到二门:“夫主辛劳,早些歇息才好。”

      林铨虽是内侄,更是广信侯亲卫,立刻寸步不离地跟了出来。

      走得远些了,才轻轻戳了戳身边小孩的胳膊:“运气不错,能得大姑父如此抬举的,可不多。”

      萧渐慢吞吞地迈着疲惫的小短腿,抬起头,朝前头那个高大挺直的背影望了一眼。

      这份好意是真心还是假意,谁知道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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