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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子夜(三) ...

  •   正如符诤不能理解老鼠的存在一样,他也不能理解一群人把可笑的执念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的行为。
      因为他从出生,就一直在C位。

      符诤的家族在北京颇有名望。除了WG时代短暂的落魄过,一直很低调的辉煌着。家族里既有大学教授,也有商业巨子,各行各业都有叫得出名的人物,在京城盘踞多年,根基深厚。
      符家的家风严格而开明,对每一个孩子都是平等对待,精心培育,——当然,他们每一代的孩子都很少。到了符诤这代,只有他和他哥哥。
      符诤的大哥比他大了整整一轮,所以符诤的童年是独得父母宠爱的。他记得自己从小就接受各种各样的熏陶。但并不是赶场各种辅导机构,——那是下等人家急眉躁眼的做法。真正的“贵族”,是不会把“想要”表现得如此赤裸的,他们只需要优雅且从容的等待,因为从不用担心得不到或是失去。
      所以,符诤的钢琴、小提琴、游泳、滑雪……都是专业老师亲自上门教的。他的名字是一家人的主心骨,某高校文学教授符老爷子亲自取的,源自“谏诤即见听”,是“救正”的意思。
      为无私且充裕的爱包围的世家公子符诤,周围也是类似的家庭。所以他天然的以为,每个人的名字都很慎重。他也曾对冯增的名字做过一些美好的设想。
      他还记得是在相识后不久,某节课上,冯增给他讲汉代的贾谊,说到《汉书》里对他有这么一句评价,“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征兮,遥增击而去之”,虽然他当时听得一头雾水昏昏欲睡,但却敏感的捕捉到一个“增”字,于是从瞌睡中猛抬起头来,笑嘻嘻的问冯增:
      “老师,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是来自这句……”
      当时冯增只是笑了笑。

      忆起这些细小的往事,原本以为闪光的滤镜渐渐变得幽暗。符诤有些心疼,低声问了一句:“那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孤独?”
      “是啊。”冯增平静的答道,接着看向符诤,轻笑了一声:“你干嘛弄出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这些事我也只是从别人口中拼凑而成的。实际上,我当时并没什么不愉快的感觉,相反,留下的都是有趣的回忆。”

      冯增和三奶奶住在叔叔家隔壁的小院。院中有棵石榴树。石榴树下是废弃的石磨。正屋两间,他们祖孙俩住;偏房一间,早已废弃多年。院中有一口土灶,灶上支着一口大锅,每天早晨都会冒出青烟。
      冯增很深的一个记忆就是三奶奶每天早晨都要早起烧一锅开水,当她打开锅盖查看水是否开时,总有烧的轻飘飘的柴灰落到水面上。三奶奶就嘟嘟囔囔地骂两句,然后叫坐在一旁小车里的冯增找舀勺。她用舀勺把灰瓢走。
      有一回早晨,当冯增照例在石榴树下蹬着小车玩的时候。突然从堂屋窜出一只小耗子。它想从小车下面钻出去,却被卡住了。三奶奶爱养猫,她养了一只大花猫,虽然只在饭点出现,但此刻却积极的跳了出来,欲逮此耗子加餐。
      无奈大花猫的脸实在太大了,根本挤不进车轮的缝隙,它急得前爪刨地,一阵阵低吼。
      冯增很少和三奶奶、花猫之外的生物接触。妈妈倒经常差二姐来叫她去家里吃饺子。可是二姐不喜欢她,觉得来叫她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路上总和弟弟一起挤兑她,说她不是“他们家”人。不在一起长大的亲人虽在血缘上是亲人,却在情感上总是淡了些。冯增虽小,却也觉得这种体验并不愉快。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去了。
      于是她愈加孤独了。
      这只小耗子成功的引起了冯增的注意力。她探手把耗子拔了出来,摸了又摸,觉得它的皮毛油光水滑,营养贼好。只是一条尾巴光秃秃的蜷曲在一起,有些瘆人。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种手感。”冯增笑道,睨了一眼符诤,笑意更深了,“我觉得比段沛然头发的手感还要好。”
      符诤一脑门黑线,半天,哼了一声:“你又提她做什么。我和你解释过很多遍我当时喝醉了。”
      冯增但笑不语。

      段沛然是当下很红的女团TM5队长。也是符诤最大的绯闻对象。
      绯闻产生是源于一张照片。当时是在一个时尚晚宴上,二人都受邀出席。有狗仔拍到一张符诤低头抚着段沛然长发,而后者一脸羞怯的靠在他怀里的照片。照片一流出去,当时就炸了锅,“符诤、段沛然摸头发”瞬间冲到了微博热搜第一。对信誓旦旦“不谈恋爱”的两个偶像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不过神奇的是在漫天的“偶像失格”的批评中竟然诞生了一批CP粉,他们高举“佩服夫妇”的大旗,毕生梦想就是让这对外貌登对的金童玉女原地结婚,忠诚度相当高。
      出事后符诤没先向震怒的公司高层解释,反倒是第一时间打给了冯增。
      当时他结结巴巴,做了好长的心理建设,临了心里依旧慌得不行,竟然说出了段沛然的长发很美,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这种话……结果被冯增嘲笑了很长时间。
      所以想起这段糗事,符诤就很不高兴。
      其实他和段沛然少年时在国外就认识,又因为双方家长有一些来往,两人还挺熟的。这样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况且他有个根本原因难以启齿,那就是当时热爱欧美造型的段沛然突然换了一个古典的清淡造型,那副长发飘飘的样子颇有点出尘,触动了他心底某个隐秘的影像。而那段时间那个影像对他明里暗里的心思总不接招,他心里苦闷,才一时走了神,在晚宴的角落里神使鬼差摸上了巧笑倩兮的段沛然的头发……
      而后,冯增听完他的解释后,不但一点不为所动,反而经常拿这事来打趣他。这让符诤真是有苦说不出。

      见符诤忿忿不语的样子,冯增就知道又触着他的逆鳞了,便主动挑开了话题:
      “你从小也算自己长大的,不觉得孤独吗?”
      “不孤独啊!”符诤带着点未散的恼怒冲口而出:“我想玩什么就有什么,想和谁玩谁就喜欢和我玩,有什么可孤独的!”
      话音刚落,符诤就后悔了。
      他恨不得扇自己这张没把门的破嘴几巴掌,他怎能这样不过大脑,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伤她的心!
      果然,空气顿时安静了,那种压抑的尴尬气氛让符诤惴惴不安。
      良久,他才听到上方传来一声:
      “夜深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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