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鼬卡] Pianoforte Lovers》铃酱

8、第一次错过

　　在卡卡西收拾行李的这天晚上，宇智波府上的晚餐和往常一样规矩而沉闷地进行着。今天老先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饭桌上除了刀叉清脆的轻响之外，极少有人说话。
　　佐助明显吃得比平时快，以致做母亲的好几次用眼神暗示他，可他都不以为然。

　　“学校里怎样？”
　　上第三道菜时，父亲终于开口。

　　“还好。”佐助简短地回答，没有要详细说明的意思。
　　父亲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鼬。

　　“听说那个大陆来的学徒，在工厂里干得还不错。”

　　“可以这么说。”鼬利索地分了菜，又对弟弟说：“佐助，把胡椒递给我。”
　　两个儿子在自己面前的松弛程度令做父亲的沉默了一会。

　　“如果他做不出新东西来了，你最好请他回国。不过，他接触了我们的技术，这始终无法让人放心。”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您大可不必担心，父亲。”
　　用礼貌的语气说着，鼬手上却是不停。
　　“他对陈旧的设计没兴趣。而且，现在没有什么技术是可以永久保密的。我们在波士顿造一架新琴，不出一个月，就会有一模一样的出现在伦敦。害怕被别人知道只会让我们更加自负地以为自己的技术就一定比别人的好。”

　　他说完这些时，母亲已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刀叉，目光在父子之间担忧地徘徊。佐助放慢了速度，毫不掩饰眼底流露出的兴奋，显然是在兴致勃勃地期待哥哥接下来的表现。

　　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鼬一眼，说：“你好像很欣赏他啊。”言语间是强压的怒火。

　　“他对钢琴厂的生意有好处，仅此而已。”鼬公事公办地说。

　　“我希望你在用人方面更加谨慎。”父亲擦了擦嘴，将餐巾往桌上不愉快地一放。“永远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鼬。如果事情到了需要我亲自开口让你的设计师走人的地步，那可就不太好看了。”
　　说完，他径直走出了餐厅的大门。母亲急忙跟了出去，餐厅里只剩下继续吃饭的兄弟俩，和一屋子吓得呆住了的仆人。

　　“怎么了？继续上菜啊。”佐助催促道。餐厅里顿时恢复了一点生气。
　　他本来想趁机和哥哥多聊几句，但鼬似乎突然变得心事很重，只沉默地吃着。
　　佐助不满地撇撇嘴：
　　“果然还是害怕的么？”

　　鼬的一勺汤停在半空。
　　“没有。”
　　他很肯定地说。但随即又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俩便没再说话。

　　//

　　第二天清晨，卡卡西带上了所有的东西，锁好房门正打算到楼下去退房，却在楼梯拐角处迎面撞上了鼬。

　　和往常不同，今天的鼬神色显得匆忙，大衣的扣子也没有扣。卡卡西碰见他的时候，他正两级并作一步地上着楼梯，因此刚一上来，就差点与卡卡西撞个满怀。

　　“噢！”卡卡西摇晃着后退。他的旅行箱里塞满了近半年来积累下来的畅销小说，实在不轻。

　　“抱歉。”鼬条件反射地扶了一下，但立刻发现这是卡卡西，并且注意到了卡卡西一身长途旅行的行头。
　　“这是……怎么？”他很难得地迟缓了一回，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对卡卡西来说，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鼬被不安定的情绪笼罩。因此有那么几秒钟，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他把旅行箱放下，在脑中组织着词汇。“我……想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

　　鼬很快镇定下来。——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等着卡卡西说下去，但卡卡西突然发现这件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我在那边，……我是说在德国，有些急事要处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鼬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负罪感。
　　他承认这几个月来他在钢琴厂干得很开心，也很喜欢这里的人——尤其是和鼬相处。但从劳资关系上说他并不欠他们什么。想到这个，他的负罪感被抵消了一点。

　　“……什么时候回来？”鼬问。
　　从鼬的声音卡卡西才又隐约感觉出，其实刚才那股惊慌的余波还在。
　　他深吸口气。这趟旅行的时间可不好估算。做决定时的决心是一回事，真正去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两三个月吧。”他不确定地说着。

　　鼬没有立刻答话。
　　这时卡卡西才突然想起刚才碰到鼬那情景，鼬分明是急着来找他的。

　　“你……有事找我？”

　　“没有。”这次鼬立刻说，显得十分肯定。

　　在这种状况下，卡卡西也不便多问了。他知道鼬是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但既然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那还不如不问。

　　他觉得很惋惜。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鼬已经成为他从不奢望找到的知音。这种匆忙的离别确实令他愧疚。

　　“噢对了，这是刚刚预支的这个月的支票……”他从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鼬。“你先收着吧，否则我回来以后就要白干一个月。”
　　他笑了笑。但其实他真的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离开那个人以后，他该往哪去？

　　鼬没有推阻，接过了支票。
　　两人沉默地来到楼下。卡卡西订的马车在路边等他。

　　“——我送你去码头？”鼬问。

　　“不用了。”卡卡西笑着抓了抓头。“我的东西不多。你去忙你的吧。……那，我们像老朋友一样？”他说着抬起双臂，意思是要和鼬拥抱告别。

　　虽然不太习惯这种方式，但鼬还是礼节性地抱了抱卡卡西。
　　显然，现在的确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的时候。可是这样的离别，却令他发自内心地感到莫名的遗憾。

　　拥抱的一瞬间，卡卡西突然产生了仿佛自己不是回家，而是即将离家远行的错觉。

　　“再见。”上车之后他又加上了一句：“——谢谢你。”

　　鼬微微点了点头：
　　“再见。”

　　//

　　马车走远以后，鼬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现在他有许多事需要考虑。卡卡西突然的离开搅乱了他原本就匆忙的计划。父亲大概会很高兴。可是他自己呢？将来要怎么办？

　　关于卡卡西离开的理由，他始终是困惑的。但这种私人的事情，他也不好没有根据地猜测。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会不会是父亲对卡卡西施加了压力，可又很快消除了这方面的怀疑。因为像卡卡西那样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让步的。何况正式雇佣卡卡西的人是他，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卡卡西一定会告诉他，而不会找个借口匆匆忙忙地走掉。

　　这几个月来前前后后的事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直到路过银行，他才突然想到可以顺便办理那张支票的手续。
　　他掏出卡卡西给他的信封，把里面的纸抽出来。可那不是一张支票，而是一封短信，上面写着——

　　卡卡西：
　　“见字如晤”，我是想这么说的。但还是希望你尽快回来，我有事与你面谈。

　　注连绳

　　他盯着那张纸好半天，又把背面翻过来看，确确实实和支票没有关系。
　　刚才卡卡西把信封递给他时，封面是朝下的，因此他也没有注意。看来是卡卡西粗心大意，把装支票的信封和真正的信混淆了。
　　他想了想，决定赶去码头把信还给卡卡西，于是忙叫了一辆马车。

　　在这一路急驰中，茫然的感觉又笼上来。
　　对于卡卡西，他还有疑问，还有想法没说出口。现在莫名其妙地有了机会再见，他是不是该说呢？

　　马车停在了码头边上。他立刻开始打听各条船只的目的地，希望能在卡卡西上船前截住他。
　　在这个过程中，他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但当他终于找到那艘船时，巨大的锚已经离开了水面，而船上的那个人也不可能看到他已赶到这里了。

　　他拿着那封错递给他的信，喘着气在一箱货物上坐下来，周围是每日穿梭于这个热闹码头上的，陌生而嘈杂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