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鼬卡] Pianoforte Lovers》铃酱

14、皆大欢喜

　　一年一度的英国展览会，钢琴厅。

　　叮叮咚咚的琴声此起彼伏地敲打着人的耳膜。参观者们的议论和交谈汇成一片浑浊的嗡嗡声，飘浮在展厅的半空。各式各样的展品齐聚一堂：有从英国本地运来的直角钢琴，这些像大砖头一样的家伙总是受到白金汉宫的青睐；有从英吉利海峡那边运来的橱柜式大钢琴，只需要打开键盘上方的“柜门”，就能一目了然地看见它们的击弦机和琴弦；顺便一提那些面市不久的超过八英尺高的立式大钢琴，它们像长颈鹿一样俯视着展厅和围观的人群；此外，还有远道而来的美国钢琴，大部分厂家都使用了机械制造的琴槌，生产快捷、成本低廉，只可惜这种新潮流尚未得到欧洲同行们的认同。

　　作为英国本地的展商，玄间和疾风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出一个宽敞又舒适的展台。除了几台光可鉴人的展品之外，还有让宾主休息的桌椅和不间断供应的热咖啡和红茶。

　　一周前，鼬和卡卡西制作的新款钢琴运抵了伦敦。这并非两人初次参加这里的展会——以前他们就各自跟随父亲和老师的公司来过许多次——可这一次的意义却非同寻常。作为纪念，他们在这架琴的键盘上方，通常涂绘公司名称的位置，描上了细细的斜体字母“I&K”。

　　尽管鼬早早地就计划要订下一个独立的展位，卡卡西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让玄间与疾风做东道的机会。因此，那架漂亮的新琴就与玄间他们的琴放在了一起，占据了这片展台的一角。从上午展会开场到现在，那个角落就一直围满了人，三分之一在称赞不已，三分之一在频频摇头，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在谨慎地观望。

　　卡卡西靠在钢琴边上，不时地回答参观者们提出的各种问题，他的银发映入钢琴黑亮的漆面，在那里留下一小片浅浅的晃动的光芒。鼬在桌旁喝着咖啡，目光一刻也不曾偏离那个方向，很难讲他究竟是在欣赏两人共同的杰作，还是在欣赏恋人那欣长的背影。卡卡西抬起的胳膊刚好可以放在钢琴顶部的边缘，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松弛而舒展。鼬不由觉得，对于一架钢琴来说，这实在是恰倒好处的高度。

　　而后，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卡卡西那看似随意、其实有些警惕的态度，以及那些在摊开的报纸上用笔勾出的小圈圈。如果当时没有发现报纸上的笔迹，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卡卡西接受去琴厂工作的邀请。

　　他又想起在宾馆的楼梯上撞见拖着行李箱的卡卡西时，两人都是多么的惊讶和犹豫。后来在巴黎重逢时的短暂拥抱，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也依然那样清晰。

　　他还想起那家伙得意的口哨，偷偷“砸琴”的样子，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神情，还有心情愉悦的谈笑风生。是一封信迫使他们匆匆分别，然而几经周折，又是同一封信让他们聚在了一起。这就好像那一排黑白相间的琴键，只要你的手指还没有放弃，就总会有比以往更加美妙的声音在那里等待着你。

　　他端着半杯咖啡，想着想着便有些出神，连有人走近身旁也没有察觉。

　　“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他转过头来，发现玄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手里捧着一本展商手册。

　　“比如说，一件艺术品，——一架钢琴。”似笑非笑地朝卡卡西的方向努了努嘴，玄间慢悠悠地打开手册阅读起来。

　　“的确。”一周的时间，鼬已对卡卡西的朋友们有所了解，因此他并不介意玄间这闲来无事的打趣。“欣赏艺术品的确能够给人带来快乐，这点可以肯定——”

　　“鼬。”但他们的谈话很快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父亲。”鼬放下咖啡站起身来。在这里遇到父亲并不奇怪，宇智波家的公司每年都来伦敦参展。但他没想到父亲会主动来到这个展台，自他从家中搬出来后，这还是父子两人头一次面对面地交谈。

　　“我看了你们的展品，”宇智波老先生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展台的那一角，有些生硬地说道，“……很巧妙的设计。”

　　“谢谢。”鼬也回头朝那里望了一眼。“那有大部分是出自卡卡西的手笔。”

　　老先生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母亲——，你母亲让我转告你，如果不是太忙的话——”

　　“展会一结束，我就回去看她。”为了不让对方太过为难，鼬立刻回答。

　　做父亲的似乎如释重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鼬回过头，正好迎上卡卡西从不远处投来的询问的目光，这令他不自觉地微扬起嘴角。接收到他眼中明确的信息，卡卡西很快移开了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访客身上。

　　“我并非认为木结构就一无是处，手鞠小姐，”卡卡西轻敲着琴板笑眯眯地说，“我的意思是，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必定会越来越依赖这些金属构件——”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身后抓出一个正在企图溜开的人影：“帮个忙鹿丸，替我好好接待这位可爱的小姐，她对这台琴的音域还有些疑问，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那么，我先失陪了。”

　　“喂，这样真的好吗？”阿斯玛见卡卡西一脸幸灾乐祸地朝自己走来，颇为头疼地吐了口烟。“我以为你很清楚鹿丸躲到我家去的原因？”

　　“别这么悲观，”卡卡西吭吭一笑，“你忘了他曾接到过红的半束鲜花来着？”

　　阿斯玛质疑地摇了摇头。

　　“对了，怎么没看到红啊？”卡卡西四下张望。

　　“关于这个，”阿斯玛这才得意地咧了咧嘴，“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先恭喜我。”

　　“恭喜？”卡卡西挑眉，“你会有什么好事需要我——啊……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悟地拍拍阿斯玛的肩膀，“干得好，伙计！看来我得多准备一份圣诞礼物了？”

　　“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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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所有的新款钢琴都上了展会日报。争议最大的莫过于卡卡西他们的那一架：交叉上弦、铸铁支架，以及闻所未闻的七又三分之一个标准音域——即黑白琴键的数目加在一起，一共是八十八个。卡卡西认为八十八是他们的“幸运数字”，因为无论争议的内容本身是否具有价值，这些报纸都无异于替他们做了免费广告。他怀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心情读完了展会的报纸，而此后不久，技术变革的浪潮如他所愿地席卷了整个行业，从欧洲到美国的琴商、演奏家和音乐家们都被卷入了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论战。

　　与卡卡西相反，鼬几乎不读报纸。在他看来，直线上升的销量已经足以说明问题。回到美国后，父子关系进一步缓和，但鼬仍然没有回到家族公司的意思。他和卡卡西共同创造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对于将来，他们都有充足的信心。

　　阿斯玛和红的女儿满月后的第三天正好是圣诞节，来自美国的圣诞礼物如期而至——那是一架可以捧在手心里的小小的钢琴八音盒，在上足发条之后，可以演奏一首奏鸣曲、一首小夜曲和一首摇篮曲。内部的机械装置自然是由卡卡西亲手完成，但表面精致的漆绘据说是花去了鼬整整一天的工夫。和他们共同完成的第一件作品一样，这架微型钢琴的键盘上方，也描着漂亮的“I&K”缩写。阿斯玛将它放在孩子的床头，每当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摇篮上时，它就会响起叮叮咚咚的悦耳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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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多年以后的今天，每一个夜晚，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里，都有动人的音乐在钢琴上奏响。但很少有人想到，在成为当之无愧的乐器之王以前，这件惹人喜爱的乐器也曾经历过一些小小的风波。

　　最初那场争论的细节早已被人遗忘，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美国的钢琴博物馆里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架漆着“I&K”字样的名贵的古董钢琴。我们现在弹奏的所有现代钢琴都和它一样，共有八十八个琴键。尽管这些乌木黑与象牙白的琴键总是默默无声地躺在那里，但只要你细心倾听，就能听见依然徘徊在琴弦与键盘上的美妙旋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