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黑花-庐山花齐解》闲程似锦

5、三苗尚水/别扭

　　“这里有些画。”

　　“哟，是么？”黑爷觉着他就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的，快过来看。”解雨臣拿手电照黑瞎子脸上一晃。

　　面如牛首，背生双翅的首领，在水草丰茂的土地上追逐驯鹿，手持半身高的弓箭，驯鹿的颈部已被箭簇洞穿，即将扑倒在地。紧接着又是水面上竖起一座高台，上面有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指尖似有液体滴落，岸边众人匍匐在地，高台上有着奇异的纹路，四周摆放着的像牛羊等死去的牲畜，再外围一圈的人手脚摆出各异的姿势，像是某种特别的舞蹈，然后高台以外的水里，波纹荡漾，似有什么即将冒头。

　　“这是古代狩猎和祭祀的场景啊。”

　　“庐山是典型的地垒式断块山，也就是地壳运动过程中地面的岩石层被挤压到高处形成的山峰，所以这里原先是平原地带，从而留下古时狩猎的场景很正常。而这些牛首人身，以及像牛和像鸟的图形，应该是信仰这些动物崇拜的部落图腾。如果你黑爷没料错，这些记录，应该属于当时生活在此的九黎氏族。”

　　“含鄱口天气好的时候能看见的鄱阳湖，古称彭蠡。《战国策》描述说，三苗之国，左洞庭而右彭蠡。但并没有正史确切地判断三苗之国具体的位置。三苗和南方江汉流域的九黎部落，都是巫风盛行，土俗尚祠祀歌舞。”

　　“你是说不是九黎，是三苗古国？”

　　“只是枚举一下可能的猜测。”解雨臣说。“也有一种说法三苗就是九黎蚩尤部落后裔，但三苗始终是消失在正史的各项记载中，与其说三苗作恶作乱，我更倾向于成王败寇之说。胜者为王，从而史论舞台上只剩下了炎黄子孙。

　　“另外，你有听说过，三苗水纹祝祷么？”

　　“那是什么？”

　　“类似就是一种在水中高台举行的祭典赋神仪式，被仪式赋予神性的人，将具备沟通神明的能力，而其中个别获得神赐的人，可以获得普通人类无法比拟的寿命。”

　　“长生？那这壁画上的？”黑眼镜一下就把解雨臣说的和壁画内容，以及牵连了九门几代人的恒久议题联系了起来。“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仪式？”

　　解雨臣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册子：“是松山客院最先消失的那一男一女留下的东西里描述的。”册子是线装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久不到能自成为一件古董。但内页里的内容像是从什么地方拓印下来的，大多是小篆，和一些象形图案，而旁边有着好几种不同字迹的备注，还有一些略粗的小楷，显然不可能是什么“秀丽笔”之类的现代玩具，而是使用小楷的人，尚未进入硬笔字的时代。

　　“你看，这里的批注，也就是说，沟通神明的能力是仪式可以做到的，是获得神赐的先决条件。而获得神赐，看着与长生有关，是需要另外一种契机才能达成的。而这个契机，甚至发生在另一个地方，而且更像是一种巧合。”解雨臣来回翻看着手中的册子，指出相关的地方给黑眼镜，虽然总是戴着墨镜的人，你照理也看不出他什么时候在出神。但从黑眼镜的肢体语言观来，小九爷突然福至心灵，觉得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解雨臣都停下话头好一会儿了，黑眼镜才接上话：“的确，有些人追求这些不择手段，有些人不过是误打误撞加别无选择。”

　　气氛有些严肃，还是他自己营造的，也不知这解小花有什么魔力，总是让黑眼镜不自觉地蹦出些早不与旁人说的话，用早八百年忘干净了的正经语气。

　　来都来了，崩塌的洞穴，除了壁画，还有很多人类活动的痕迹。

　　沿着逐渐宽敞的洞窟行走，感觉地势逐渐变低。两个人身高腿长，步行了两三个小时，洞里的空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沿着洞里的暗流走，水势趋于平缓。

　　水流终于在尽头汇成了一潭碧水，“唉这底下有什么。”

　　黑瞎子突然出声，吓得解雨臣后退一大步，直退到黑瞎子怀里。

　　“哦好像是镜面反射……”说着两人同时抬头，头顶黑漆漆一片，细看，密密麻麻，黑眼镜问：“这是，某种，蛾子么？”声音有点不同以往地，打颤。

　　没来得及阻止解雨臣一抬手，手电的光就这么一转，照到成片向光的暗夜生物身上，惊起无数涟漪。

　　像启动了某种机关，不知什么品种的蛾蝶扇动翅膀烟雾似的向他们卷来，手电光照到的一瞬间，隐约可见隐藏在黑暗中绚彩的纹路。

　　“跑一个吧。”黑眼镜难得听来嗓音发涩，全无了平时的游刃有余，油里油气。

　　这时还能在跑之前想起抓住解雨臣的手臂，可以说是很够意思了。

　　那种扑扇着翅膀，隐约感到某种毛骨悚然地茸毛触感，若即若离地贴到后颈皮，直叫人鸡皮疙瘩稍息、立正。

　　其实世上最凶的猫，是那种胆子最小的。因为他怕得要死啊，小小的心脏都快砰砰跳出胸腔了，所以伸出爪子装作猛虎出笼的样子，还要张大嘴，露出自以为凶悍，当然……也确实看起来有点噌亮尖锐的尖牙，发出不同于平常的，粗声粗气地“嗷呜——”，再加上无声的“哈——”，虚张声势地想要吓退别人。

　　毕竟，他吃个罐头，你不给他掰成一块一块的话，放在小瓷碗里，他只能舔啊舔，把湿粮舔成了个碗底平面，表面光滑到……他舔不出来，吃不进肚……这就是他用来吓唬你的破牙。

　　黑爷吧，其实就是怂了，但他还能掏出一个肉罐头一拉环扯开朝后一丢，耳朵尖动动：“靠，这玩意儿还真吃肉。”

　　“我们能，能一把火烧了他们么？我有，有个，改良火铳”解雨臣跑得也有些喘，抽空问。

　　“应该，怕火？但我就怕，我们这在个洞里，如果放火把氧气烧没了，我们不就成……拔火罐里那团肉了？哦不是肉还不用呼吸，我们还不如肉呢。”

　　“……”解雨臣表示这想象力没法接话。

　　没头苍蝇似的一阵乱窜，也没时间判断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就被碾得抱头鼠窜，前方似乎开阔一些，有一处亮光，让两人都是眼前一亮。

　　可惜的是，亮光并非来自前方，而是头顶，也就是他们出去的方向可能有点不够友爱无翅种族。但是能通外面，也就意味着氧气充足。

　　他俩对视一眼，默契顿生，黑眼镜抢过解雨臣手里的火铳，一声“趴下”他没动，黑眼镜果断一个手刀强制趴下，扯下自己得外套，罩住解雨臣，两手迅速把解雨臣的手拢到靠近他脸处，裸露的部分全部用自己的外套遮起来。

　　火铳对着追命而来的飞蛾一阵扫射，空气中不停地产生噼啪声，闻着有股小时候大夏天烤知了的焦味。

　　随后火铳燃料告罄，黑眼镜拔出匕首，对付剩下的漏网之鱼。

　　那些不知什么鬼蛾子，也是凶悍异常，只要火铳没能烧死的，迎着银色的武器刀锋，大概是黑眼镜的肉实在太香了，又或是黑眼镜的匕首有多凶他们尚未领教过，火铳发出的亮光里烧死的同伴尸体完全没激起他们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只要有命在的，无不奔赴黑眼镜露在外的皮肤。

　　黑眼镜的刀舞得虽密，仍旧是要透点风的。

　　所以当飞蛾尽数变成散落一地的尸体，与原先的烧烤作伴时，黑眼镜也是一手臂的伤，后腰在活动中也有露出，只要啃上，就是一厘米见方的坑洞。

　　有些啃了人肉的虫尸掉落在地，黑暗中不显，不知是虫还是人的血似乎渗入地表，一闪而过，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还是那一地虫尸。

　　解雨臣醒来的时候，黑眼镜已经重新穿好了外套。

　　黑眼镜可没有打扫战场的好习惯，所以花儿爷一醒来就得面对这密集恐惧都受不了的“大型灰尘”包围圈，他揉了揉被劈痛的脖子：“你干嘛劈我？就算没你厉害，我多少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可黑眼镜爷们儿惯了，这种食肉动物，啃了如花似玉的花儿爷哪儿，那都是大罪过。“肉盾血牛什么的，一个队伍里有一个就够喽。这不，让花儿爷您保存好实力，万一有个好歹，还得靠您不是？”

　　“你个属乌鸦的给我闭嘴。”解雨臣生气地想甩开他递过来似乎讨饶动作的手，他本没用太大力气，却感觉到黑眼镜小臂肌肉不正常地一收缩。

　　他重新搭上黑眼镜手臂：“你受伤了？”

　　“没事儿，都止过血了。”

　　哆啦X梦.雨臣掏出一把激光枪似的设备：“消毒，杀菌，止血，缝合，消炎，一步到位。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诶，花儿爷，就算咱现代社会，咱也不能这么奔放啊。咱关系是好，可也没到说脱就脱的份儿上吧。”黑眼镜一脸小媳妇儿样，说得倒是娇羞，外套领子往外一摊，两边袖口一拉，脱得那叫一干脆。

　　“花儿爷您可轻点昂，我这可是腰伤，腰，那可是很重要的……”

　　解雨臣没等他嘚吧嘚完，激光设备就往腰那儿伤口一推。“啊——”

　　扶住髋骨让他别扭：“别动，打歪了以后腰就再也不重要了。”如愿让黑瞎子噤声，解雨臣半蹲在黑眼镜后腰附近，忍着好笑，呼吸喷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黑眼镜不自然地稍微动了动，又想到对方让他别扭，一时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