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 云里雾里》卷心圈

8、第 8 章

　　在真正的春天到来之前，地中海气候依然会坚持不懈地让意大利潮湿而温润。暖和的冬天经常会不顾时宜的出现。人们穿着羊毛衫走过圣诞节的街道。无雪无风，这里平和的都不像罗马。

　　我们站在莫里的研究所里，对着对面微笑的男人。一平姐的小手握成紧紧的拳头，阿武哥的眼睛停在那些照片上。我闭上眼睛想着门外的意大利。希望思绪能远渡重洋飞到日本。再过海飞到一平姐的故乡中国。一平姐的手指曾经覆上地图上那片广阔的版图，宁静而温和。我们都在思念一样在记忆里寻着的东西。春天一旦到来，日本的樱花又会毫无保留地怒放。

　　樱花的花语是，循环。

　　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想说什么。他拿到了我们在他们的人员出入证上的照片，只要活捉我们，就能对外宣称彭格列违背道上的规矩擅自行动。即使众人都知道他们在研究违禁的药物，但是资料已经被我们全部删除，其他敌对家族也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趁机扳倒彭格列。

　　现在事情只有两种走向。一种是我们顺利逃出去，他们只有照片没有任何用处，但是看来他们已经把可动人力全部派往这里，我敢说，大门外面估计还有着千军万马。

　　一种是我们在这里自杀。他们只有尸体没有用处。随便找几具尸体来都可以说是彭格列的人。只要十代目死不承认，他们就无法可想。

　　但是只要想到十代目，我的心就会揪疼起来。

　　因为十代目一定不会不承认。他绝对会要求带回我们的尸体厚葬。那也就等于对外宣称，我们就是彭格列的人。

　　我们会逃出去或自杀。我们盼望着狱寺前辈或是里包恩老师会拦住十代目发表言论。只要放着我们的尸体不管，彭格列就会逃过这一劫。

　　无论如何也要先试第一种。我把枪支的弹夹再一次装满。在众目睽睽之下。阿武哥扫清所有打向我手腕骨的子弹。干净利落。

　　举枪射击的间隙看到很多人的脸。黑衣服。各色的头发。一样的全神贯注和满脸戒备。然后转身又是差不多的脸。几乎一样的表情。他们都一起倒下。

　　我们只知道这是个开始。我们无法预测结束。

　　战斗时，劳累时，距离倒下或者放弃很近很快的时候，我会想到十代目微笑的侧脸。看到过去照片时的微笑，接到新年电话时的微笑，喝道日本清汤时的微笑。总部的城堡里空气温热，大家都围坐在一起，语气香甜。

　　不算遥远的画面。像日本一样是在记忆里寻着的东西。

　　爸爸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们是弱小者。不进入彭格列，我们就是死。

　　以前我一直觉得撑不下去是句借口，是句任何时候都好用的盾牌。如今我的心头浮出这句话来，好像是在做梦。

　　那种想要睡过去的冲动，靠近于万念俱灰。

　　我猜弹夹里一定还剩下一颗子弹。射手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把枪举向自己。

　　准备好了嘛？我对自己说。

　　别看阿武哥或是一平姐。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数到三就下手。

　　一．二．三．

　　※

　　当我明白自己不是最初者的时候，我就相信有很多事情不是猜测能说得出，不是争取就可以拥有。在总部，新近的一年我遇到很多很多想不到的人，处理很多很多想不到的事，日子里并不是只剩下语气平和待人亲近的十代目，还有很多人，以他们言不明的方式摆布着彭格列的生活。

　　一张很长的画纸，需要很多画师才能作出缱绻人心的名画。

　　在彭格列里，我们经过多少次意外。不，是我经过多少次意外。

　　在以为已经全部熟知的时候，遇见陌生的人；在我认为故事最多就往前到某一处的时候，突然又有了某个时间里所有人难以忘怀的画面；在我傻傻地想着，这次一定必死无疑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张熟悉的或冷漠或微笑的面孔。

　　担心多少次也是一样。可是还是会担心。担心地捂住心口呼吸不得。

　　但即使如此，六道骸前辈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以为，我大概已经击中了自己，下了地狱。

　　如果我在天堂，一定会最先看见十代目的吧。

　　我忘记了，我们都忘记了。彭格列有世界上最好的雾守。

　　放下枪的时候我想，我们胜了。

　　※

　　少数的几次坐着担架回彭格列，听着救护车的警戒声绕过罗马的大街小巷。下午四点左右的光景，结束下午茶的夫人们纷纷走回自己的家。在救护车呼啸而过的时候，我仿佛听见她们的叹息声，之后用意大利语标准地说出：SALUTE。

　　祝你健康。

　　她们的祝愿大概是送给心目中一个普通的意大利市民，而不是一个刚刚才结束战斗，手上还是血迹的黑手党。但是纯朴的不和争斗打交道的她们，早已习以为常了这种泛滥的慈悲。

　　也祝你们都健康。你们都是一个个家庭里的妈妈们。在我的车上，还有中午时候买的，依然娇艳欲滴的粉色康乃馨。

　　虽然我们身处两个世界。但我们都守护着自己守护的。

　　救护车穿过罗马闹市区的边界，我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