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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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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的车驶出罗马的郊区走向城区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正午。那天是大晴天,对于一向是湿润冬季的意大利来说,这确实是很难得。一平姐默默无语地看着车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作为招牌挂出来的各色咖啡式样摆在几家店门口,我从小就不怎么喝咖啡,那个味道,像泥浆水。
比较起来,还是茶更适合日本人。
阿武哥一遍遍地翻看任务资料,其间不动声色地皱了几次眉。之前我也都仔细翻阅了,这次的任务对象确实不招人喜欢。莫里家在做什么我们好像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为什么要徒增伤亡呢?”十代目说,“如果可能,他们不过分,我们别深究。”
大街小巷都是圣诞没过多久的气氛。小孩子抱着新得到的圣诞礼物跑向熟悉的邻居家。一平姐突然叹了口气,语气很浅,可是我们都听到了。
她说:“糟糕,了平大哥送的师傅的玩偶,忘记放到包里了。”
阿武哥从副驾驶的座位上回过头,笑着问她“还在惦记着风师傅啊?”
我没听过的人名。我也没听到一平姐的回答。
车子开进一家乡村旅店的时候,日头已经是黄昏。我背着包踏进去。从侍者手上接过房间的钥匙,旅店里开着空调,所以很暖和。我带着枪走进浴室,还有行动电话。
莫里。莫里。多熟悉的名字。
法西斯时期的意大利像一把铁锤,砸下去不管是哪个国家都要给三分面子。就在那个时期,巴勒莫的区长切萨雷•莫里开始第一次利用特殊势力抵制黑手党的行动,有很多人锒铛入狱,有很多人背井离乡。
虽然在监狱里的人中,一个高层人员都没有,但是,第一次,西西里的黑手党们离开自己打下基业的地方。
莫里。影响过黑手党的姓氏。在那一个罪恶而短暂的时期。
如今,这个姓氏同为黑手党。再看它时,连视线该怎样摆都拿不准。
意大利。日本。二战时期的轴心国。在我们的头顶上,有很多先辈的手里缠绕着无数的冤魂。我们忏悔和救赎,然而依然会在电视上播放二战的纪录片时,急促地把电视转台。
犯下错误的不是我们。但是,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犯错民族的血液。
从浴室里出来。我不知道第多少次拿出资料来再读。侦查部队掌握确凿证据,莫里家族在研究超越人体极限的药物,并且擅自在人体身上试用,资料上写着,药物若研究成功,将对黑手党世界造成巨大威胁。
威胁?为什么没有人想过试用者要怎么办?
任务下达给我是通过阿武哥。我不知道十代目接到报告时的表情。但是事后我仔细想过,我觉得自己没有看到是一种幸运,在人命受到伤害时,十代目的痛苦总是大于愤怒。
是这样一件事,让十代目觉得莫里家族过分了;是这样一件事,让十代目觉得我们该深究。阿武哥在车上时对我说:“阿纲这次的决心可不同凡响,就像,回到很久以前和幻骑士的那场决斗一样。”
我对又一个出现的新人名不感兴趣。我只想要了解十代目的决心。
药物。牺牲。痛苦。这些名词连接起来,变成莫里家族在我心里的象征。
有一种不拿起枪做些什么就不会安心的感觉。因为,拯救更多的人命就是我们仅能做到的救赎。
擦干头发,我走去阿武哥的房间。
阿武哥像是等候多时,他和我一样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注意到我进来了,就倒了一杯新的咖啡给我。我摆摆手,说不用了。来定计划吧。
阿武哥笑着说:“这么心急?斗志昂扬了啊!”
他摊开莫里家研究所的地图,手指放在大门的位置:“这里是看守最为严密的地方,监视器安放的最多。但是整个研究所只有这一个入口,我们只有从这里进入。在我们进去之前,你要准确的击损所有的监视器,别弄出太大声响。完成之后通过发信器告诉我们。我和一平在大门的左右两侧,把除了大门中心以外其他的守卫放倒,然后我们会偷出衣服来,我们换上之后再一起骗过大门的警卫从正门进去。如果一切顺利,到这里为止我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那如果大门处是指纹辨识器的话怎么办?”我问。
“我们会在放倒那些人的同时搞到他们的指纹的。证件也会弄到手。麻烦的是要把证件上的照片一起换掉,但是强尼二先生说,他造的那台机器很好用,把我们的照片放进去以后,五分钟就能搞定证件上的照片。”
“那被放倒的保安不会引起怀疑吗?监视器损毁也会被监控人员发现的。”
“这个简单。强尼二先生事先已经把莫里他们的监视系统间歇性的破坏。也就是说,监视器损坏导致监视图像无法辨识,他们会认为是系统的原因。会首先检查系统,这样我们就争取了时间。”
我们没指望能一路顺利的不被人发现。最后还是会开战的。
“进入内部之后,我们要最快地找到研究室。目标是删除有关药物的所有资料,放出试用者,这期间大概要花5~10分钟时间,资料删除就交给你。放出试用者交给我和一平。在研究室要小心,他们会重点攻那里。
“这些结束之后,我们从这条最近的路离开。不过我怀疑这时候就不会那么顺利了,一旦碰到怀疑的警卫会拖缓我们的时间,就立刻开枪。只要走出大门就有车在外面。我们要一起坐上车回彭格列。”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阿武哥沉默下来,端起杯子喝咖啡。
我没有疑问,我只想赶快结束离开这里。
回到房间刚好接到阿帕打来的电话,他有点担心。我不知道能说什么让他安心下来。因为连我自己都有点心慌慌。三个人,对方是一整个研究所的防卫系统。谁也不知道在里面会发生什么。
阿帕说,十代目一开始也不愿意让你们去,他想在谈判桌上就搞定这件事。可是,我们不能把侦查中拿到的资料摆上桌面,更何况即使他们承诺删去资料,也不一定就会履行。
我在他看不见的电话这边无声地点头。十代目的善良,就是打破规矩也要保护重要的人。而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我们要守护的,最重要的人。
我挂断电话。背包里只有临时的袋装绿茶。用热水冲好,满屋子都是香气。
摊开左手手心,右手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的用日文书写:
祝我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