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如玉》小朵朵同学

7、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日子一天一天往前挪动，直到一天夜里，他们一向冷静自持、淡定自若的千年冰山掌门发了一次脾气，震得陵光上下的下人一个月都不敢大声说话，小一点的都是看到掌门就直接低头跪下。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是秦华高估了梨玉的能力，应该是高估了她的年龄。

　　这一日，秦华白日里因为字写的不好训斥了梨玉几句，后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急躁了些，毕竟梨玉没有一点基础，和自己当年不一样的。思来想去，到了戌时决定去送点甜汤给梨玉。

　　惠心苑是一个三进的院子，面积不大但贵在精致，苑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见天，天中有月。

　　到了梨玉院子门口，一个丫鬟也没有，秦华疑惑的走进去，都没有看到有人值守，主房的灯亮着在，玉儿伏在案上写字，两个丫鬟坐在桌子旁边吃——瓜子。

　　“小姐，要不你和柳总管说说，把我们俩换走吧，”一个丫鬟说

　　“要说你们自己去说”玉儿抬头，很平静。这几个人，一开始还行，该做的都做，没过多久，发现即便做错了事，梨玉也不会责骂她们，更不会处罚告状。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好逸恶劳，再后来，就想着利用梨玉给自己捞点好处。

　　“小姐，我们跟着你，过几年我们年龄大了，哪还有一门好亲事”

　　见梨玉不同意，那丫鬟继续游说，“小姐，我们就是继续伺候你，也心不甘情不愿呐，还不如放我们走。”

　　一股火直冲喉咙，秦华再也听不下去，推开门怒道“有这份心思，怎么不直接和我说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梨玉愕然的看着师父

　　秦华见玉儿这么晚还在练字，心里又痛又恨，冷冷的扫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回头对侍从吩咐，让柳岩带人立刻来一趟。

　　那两个丫鬟早就吓得跪在地上，

　　柳岩接到命令，还在想，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不成，又问了侍从，发生了何事，侍从便简单说了说，听的柳岩心里一沉。到了惠心苑，看到跪在地上的四个丫鬟，立刻跪下请罪，

　　秦华正在气头上，呛了一句“你到是会找人？”

　　柳轩暗暗叫苦，“秉林失察，请掌门处罚”

　　“师父，您别怪柳师叔，是我的错”梨玉大概明白了一点，拉着师父的衣服。

　　秦华未动，只吩咐柳岩，“你现在去把陵光上下所有小厮、丫鬟给我叫到惠心苑来，再出去把霏晗找来，让她现在到文东阁等我。”

　　两件事情同时进行，不会一炷香的功夫，惠心苑已经是灯火通明，院子外面围满了下人，院子里面，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已经被绑到凳子上，剩下两个在一旁跪着发抖，

　　“你们不是想一个好姻缘吗，明天就把你们四个送去婚配，给我打”太可恨了

　　掌门下令打，谁敢放水，两个丫鬟口被捂住了，发出呜呜的声音，

　　以下犯上，在陵光是直接赶走，送到最苦的地方干粗活。

　　梨玉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紧紧的攥着师父的手，秦华伸手把她揽入身旁，

　　“小姐，小姐，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另外两个丫鬟爬过来向梨玉认错。

　　秦华看到这副场景，冷笑一声，“做错了还想利用小姐，罪加一等，拖出院子打死”

　　说完，立刻就有人捂着嘴巴拉出去，只听到棍子落在肉上的声音，很快就回来禀告说已经断气了。

　　院子外的不少丫鬟坐在地上，捂着嘴巴，还有的抱在一起，捂衣服干呕……

　　梨玉吓得扑到秦华怀里，这几个婢女纵然有对她不敬，她也没想过她们会死。梨玉第一次看到如此冷若冰霜、手段凌厉的师父，脸上没有一丝温度，虽然平时师父也很少笑，几乎不笑，但目光还是有暖意。现下的师父，眼睛里全是寒意，空气仿佛结了冰。

　　另外两个被打的丫鬟，死死的咬住嘴巴，再也不敢出一点声音，秦华瞟了她们俩一眼，“明日送出去婚配，若不服，直接打死，不用来汇报我。”

　　秦华半抱着梨玉，环视几百名婢女，家仆，“小从今往后，小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对小姐不敬就是对我不敬，别让我发现下一个人，否则，后果自负”

　　众婢女仆人那还敢有半点不服，跪下齐齐称是。

　　秦华说完看了一眼柳岩，就带着梨玉回了文东阁，把梨玉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秦华不喜艳丽奢华，卧室的布置简单、整洁，座椅柜子床全部用的棕色柚木，糊窗的纱用的浅杏色，连门口的遮帘都用的素色，床褥不喜绫罗绸缎，反而用的最普通的棉针织。

　　“师父，我今晚睡这里吗”梨玉有些怕，但她仍然紧紧的抓着师父，下意识里觉得师父不会伤害她的。

　　“是的”

　　“你今日累了，闭上眼睛，快些睡吧”

　　梨玉闭上眼睛，手还抓着师父的袖子，秦华倚在床边坐着，凝思出神，

　　天地就这样静了下来，月光似水般柔和，透过纱窗洒入房间，印在桌子上、椅子上、壁柜上、床帐上、衣服上……不知过了多久，秦华静静的看着睡着的梨玉 ，将这孩子被子外面的手放进去，轻轻的起身出门。

　　霏晗已经在主厅候着了，霏晗是秦华少时婢女，后来嫁给一个管事，如今和丈夫一起管着陵光附近的一些产业。

　　“掌门”霏晗行礼

　　折腾了一晚上，秦华也有些疲惫了，“霏晗，我有件事情要托付给你…………这孩子孤苦无依，原想着让她少吃些苦，没想到在我眼皮底下，还出了这种事，如今，我只能把你找回来照顾她两三年，等她大一点再自立门户。”秦华揉了揉太阳穴。

　　霏晗基本明白了“掌门的意思是，让我去惠心苑？”

　　在见秦华之前，霏晗已经见过柳岩了，她和柳岩也是旧识，见到柳岩时，他正在查处不规矩的下人，水至清则无鱼，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纯洁的地方，只是这几个丫鬟撞到了枪口上。柳岩当时选人，一心挑的都是聪明伶俐的，没想到几个丫鬟聪明反被聪明误，害己害人。

　　“不是的，是留在文东阁，我准备把左侧的几间房间收拾出来，再单独隔成一个小院子，你亲自带几个婢女过去，你觉得如何？”

　　霏晗欠身领命

　　“玉儿在我房间里，你今晚就开始吧，明日回去一趟安排好家里，若是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霏晗明白，小姐在掌门的房间睡？那掌门？”

　　“书房里还有床铺，今日也晚了，你且去吧，她一个孩子，晚上只怕少不得人”秦华已经进了书房

　　霏晗已经有几年未见掌门了，她记忆中的掌门像冰山上的雪莲花，遥不可及，偶尔能望一眼就很满足了。

　　梨玉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一个人，陌生的环境，昨天……梨玉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门外的霏晗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小姐，奴婢进来伺候”

　　说着，门被推开了，梨玉看见门口进来一个女子，好漂亮的一个阿姨，人淡如茶，眼似秋水，
　　霏晗向梨玉屈膝，“掌门命奴婢霏晗来伺候小姐”

　　梨玉由着霏晗拿衣服，穿鞋子，递洗漱用品，

　　“阿姨，这些我自己都可以，不用麻烦你的”梨玉自己照顾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小姐可以直呼奴婢的名字，奴婢名唤霏晗”霏晗欠了欠身。

　　“师父，”梨玉看到师父在中厅，跑过去扑到秦华身上，秦华扶住梨玉，见她精神尚好。

　　秦华是个自律性非常强的人，每日卯时就会起床练剑，他武功极高，其中剑法的造诣最高，19岁时已经精通陵光所有的剑法，佩剑名唤——碧青。

　　屋子里的小厮把热腾腾的早饭从厨房端出来，一碟豆沙包，一碟荞麦馒头，一碟花卷，豆浆，八宝稀饭，霏晗看到这几样东西感叹，这么多年掌门都没有改变，一样的清淡。

　　“玉儿，我把院子里空闲的几间屋子收拾出来了，以后就让你晗姑姑陪你住在那里”秦华喝了一口豆浆，觉得淡了一点，吩咐厨房以后再加点糖。

　　“知道了，师父，那我以后就不住惠心苑了吗？”梨玉咬了一口豆沙包，住在师父这里吗？那以后不用跑来跑去，太好了。

　　“你年纪小，等过两年，再过去住”

　　秦华已经吃完，吩咐霏晗等玉儿吃完后带到书房里。

　　霏晗把梨玉送到书房后，就回家安排。霏晗的婆婆有点不乐意，嘀咕着一走就是几年，都没生下个男孩，只有两个丫头。霏晗的公公赶紧把婆婆拉到旁边，这话让她千万别说，掌门如今的首徒是个女孩子，听说一切待遇都是按掌门自己以前来的。这话不仅得罪霏晗，万一掌门知道了，那还得了。如今咱们家能过的这么好，全靠霏晗，霏晗是掌门身边的旧人，如今回去做事也是理所当然，千万不要露出半点不高兴。婆婆听后赶紧点点头。和霏晗说让她安心去，家里不用担心。
　　霏晗去陵光附近一个分部挑了七八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带回陵光，给掌门挑选。后来秦华挑了几个安分守己的放在梨玉身边给霏晗打下手。

　　文东阁书房里，秦华正在教梨玉写字

　　“掌门，柳总管求见”

　　“让他进来吧”

　　秦华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刚写的一张字帖，“你照着这张字帖，描摹十张”

　　“秉林失察，请掌门处罚”柳岩进来后，向秦华跪下请罪

　　柳岩的父母曾经是陵光底下庄子上的庄户，几个孩子都在庄子上干农活，无意中认识了当时的三公子也就是如今的掌门秦华，秦华向师父推荐了柳岩，柳岩得以到陵光拜师学艺，待秦华执掌陵光后平步青云。

　　秦华走去亲自扶起柳岩“我没有怪你，无须自责”

　　“未能给三公子分忧，就是我无能”柳岩仍然低头认错，他对秦华的仰慕，敬畏，依赖，信任，从他认识掌门就开始了。

　　三公子，秦华听的一愣，好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柳岩从小就是这么叫的，一直到他继任掌门，

　　“你我十几年的情分，即便你真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我昨天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极郑重地望向他道。

　　梨玉认认真真的写字，对于二人说什么没注意听，等她抬起头时，师父已经和柳叔叔出去了，她甩了甩手腕，继续写下一张，不能让师父对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