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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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这雨一直下到他们抵达河谷，可以配合陆荒这行人用苦肉计。
“我便知道书律你不忍心看我等淋雨伤身。”陆荒轻车熟路地穿过风雨廊，与玉生烟率先到达这河谷宅邸的暖房处。
迎面便是炭火带来的融融暖风，炉边的添柴人幽幽道：“关门。”
玉生烟抢在陆荒前带上门，只转身的功夫就被陆荒攥了手腕，领到炉火旁坐着。
添柴人只抬了抬细长的狐狸眼，“这位是？”
“这是拙荆。”陆荒笑开来，“貌丑，还望书律你不要被吓着。”
“殿下谦虚了。鄙人不才，活了二十来个年头，都未曾见过夫人这般天人之姿。”添柴人不徐不疾拿了湿帕擦手，“敢问夫人是出自哪户高门？”
“我吗？”玉生烟迷惑地指指自己，“我就一刺客。”
陆荒笑得更为开怀，往玉生烟身上倒过去。
添柴人向籍摇了摇头，“不像，夫人有此番相貌气韵，囿于刺客这一身份着实可惜。”
“他真是刺客，阮前辈的关门弟子呢。”陆荒撑一撑玉生烟大腿，勉强坐直身子。
玉生烟不动声色地将他腰一搂。
可那向籍却还是不信，倒没为此再多言语：“既然殿下和夫人都这么说，籍再追问便不妥了。”
木柴噼啪，飞溅出火星子；向籍话锋一转：“那殿下此番来，是为何事？”
“是为旧事。”陆荒笑笑，目光便染上火彩，“而今天下天平，孤想再次请先生出谷入朝。”
“鄙人有三项要求，殿下是知道的。”向籍抬手凑近火炉，不紧不慢道。
“姑且为你办成了两件。”陆荒徐徐道，“现朝堂党派不再，只需一百官之首；而明主已到谷中，你若还戏弄不予他进堂前，可有损你所求之道。”
“我一没让他没入雨水，着凉染风寒；二没发动机关利器，叫他扎成豪猪刺猬。这怎么能算做是戏耍？”向籍似是无奈，句句反问着，“若他连点儿谜题都解答不出，怎么担得起你定澜王对他的看重？”
“你与那商择木果真是天生一对，都一等一地会钻牛角尖。”陆荒避开反问，直接祭出克制此人的最大杀器。
向籍果真一愣，随即淡漠神情也染上鲜艳的欢喜，“阿羽倒还念着我呢。”
“依旧勤勉地念着杀你祭天。”陆荒好心地补充道，“这第三件事孤虽没法替你办到，但姑且还是套了一两句话，你若把赵长宁放进来，孤便一五一十地告知。”
欢喜便又转回淡漠，“罢了，等那小殿下解出来再听也无妨。”
倒是不上当。
“夫人可也是滨海人士？”向籍百无聊赖地继续打着玉生烟的主意，将句的重音落到了“也”上。
“是。”陆荒干脆抢话答道，“拙荆与孤自小相识，不过近日才因机缘巧合重逢。”
“难得难得，想来我和阿羽也是竹马情缘。”向籍面露怀念之色，“年少时还结成过契兄弟，若无变故，这两年我该以契兄的身份看他娶妻成家。”
“我可不信你有这肚量任他娶妻。”陆荒冷笑，不自觉地改了自称。
“这哪里是我有没有肚量的事情，我又不是殿下你，敢冒天下大不讳，公然娶一男妻入府......哦，等等，倒是我在谷中消息闭塞了，殿下娶的可是温丞相的千金，夫人应是李代桃僵。”向籍漫不经心地拿了火钳扒拉柴火，“天下人也不知夫人是男子，殿下打得一手好算盘。”
“主要是我有这个算盘可以打。”陆荒说，“这么一阵子了，还不给来客上茶水吗，向先生？”
话音刚落，有人轻叩门扉，传来童声稚嫩：“主人，茶来了。”
“进。”向籍应道，随着门扉吱呀，冲陆荒戏谑，“我这茶童生性懒惰，可还是分外听殿下的话呢。”
陆荒不太想再搭理他，向茶童讨了杯水先递于玉生烟。
被火融融烤着，再加之陆荒与向籍有来有回地打机锋，玉生烟半懂半不懂地点头钓起了鱼，来了杯水可算清醒些许。
“几时开饭？”玉生烟将胳膊从陆荒腰际抽.回，双手捧着瓷杯囫囵问道。
“是鄙人怠慢了。”向籍放了火钳装模作样地拱手，“还请夫人稍坐片刻，待那小殿下登门来，才好列酒开席。”
“你又何必跟那半大孩子过不去？”陆荒有些头疼。
“都十五六岁，到可以娶妻的年纪了，怎的还算得上是孩子？”向籍似笑非笑地反问，“殿下你一贯雷霆手段，又怎的为这么个便宜侄儿软了心肠？”
“我那是知你秉性，保不准这孩子就命丧在你手里。”陆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向籍则转眼看向玉生烟，“夫人，鄙人这茶水可好？冲泡的是今春雨前收来的龙井呢。”
玉生烟不紧不慢地再啄了口，“太苦。”
嗯，好一句废话。
陆荒重新笑开来：“果真还是我王府的茶水好。”
玉生烟凝望着他：“太甜。”
这次轮到向籍拊掌，嘴角微微上扬：“不论结果如何，鄙人都交定夫人这朋友了。”
陆荒从袖间摸出一枚锃亮黝黑的五星镖，吓得身旁的玉生烟哆嗦了下：“您随身带这种玩意儿干什么？”
“防盗防狼。”陆荒冷冷道。
被防的“狼”向籍倒波澜不惊，只平声说道：“夫人救我。”
赵长宁满脸脏污一身泥水地从不知存放了些什么的黑黢地窖里爬出来，趴地上还未来得及翻身，视线开外便有一木偶人飞腿过来，险险要将他屁股踢个正着。
而后视线里闯入一只草鞋，掠过他腰背，随后“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赵长宁认出那草鞋的主人，是他们此行唯一的护卫，莫柳鸣。
方才他被困密室叫天天不应，叫柳柳不鸣，没成想在这儿等着他呢。
“需要拉您一把么，五殿下？”莫柳鸣伸了手，倒是换回对他的正确称呼。
赵长宁此刻浑身散架地疼痛，自然无法向莫柳鸣追究方才为何弃他不顾，只得抬了手任人将自己搀扶起来。
这才得以抬眼望了此间全貌，是一宽阔的练武场，其间横七竖八地躺着蹬腿蹬得不甚美观的木偶人。
“本来以为您会从正门出来呢，估计向先生也没想到您竟如此另辟蹊径。”莫柳鸣给拈了拈他发顶的蛛网，波澜不惊地解释着。
好的，这便承认他是那向空山的帮凶了。
赵长宁磨磨后槽牙，硬生生挤出一丝笑：“那皇叔和向先生呢？”
“他们在暖房烤火，顺便在那里等您从密室的正门出来。”莫柳鸣公事公办道，“小人本来在此处练功暖身，不过既遇上殿下，那便与您一同前往暖房好了。”
“嘶，多谢莫大哥。”赵长宁假笑道，主要是看那一地乱七八糟的木偶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重点是找着向空山和陆平野。
犹记得刚跟随莫柳鸣将马车停于马厩，陆荒和玉生烟二人早早地不见了踪影。
雨帘重重，莫柳鸣犹如喃喃自语般说道：“我许久没来，都不太记得路了。”
赵长宁出于好意提醒道：“要不我们喊一下这府上家丁？”
“无妨，我刚看清了殿下和王妃离开的方向。”而莫柳鸣则自信说道，“我们跟上他二人即可。”
于是赵长宁便信了他个鬼，在那如迷宫般风雨长廊里来回穿梭，背间都冒出密密细汗，却还在这走廊里，不远处房屋楼宇隐于冷白雾气，恍若太虚幻境。
“我说，莫大哥，咱们是不是......”一句是否迷路还未问出口，赵长宁便脚下一空，跌入了一间漆□□仄密室。
再放声喊着莫柳鸣求助，声音也仿佛被吸入了黑暗的漩涡里，根本传不出去。
下意识地握拳砸墙，一盏昏黄烛火徐徐亮起，令他看清这室内构造；是一圆融穴窟，四面刻写着不知名的经文。
赵长宁借着烛火细看，那青铜烛台下压着一张纸条；上书在四面经文里找到一句箴言，便可获得离开的途径。
但赵长宁并未注意那些经文，而是将目光放于烛台，以及烛台缓慢升起的机关上面。
非常干脆利落地，他将那机关所在的四方地面给踩塌了；硬生生找出一条泥土松软的通道。
糊了满身泥水，满头脏污。
所以在那狐狸眼漠然询问经过时，赵长宁一五一十回答，还为犒劳自己般仰面躺倒，温热的池水脉脉淌过他眼角眉梢。
啊，终于舒坦了；方才身上又冷又黏，若不是顾及在外人前的面子，他指不定就得哆嗦打喷嚏了。
“我便说我没看错这小子。”屏风后陆平野短发的身影被烛火照得分明，他似乎拿了个什么，伸手递给了面前人。
看那身形，大约是玉生烟。
“可是我的藏经窟被污水冲坏了，”狐狸眼扭头望向屏风，“你得负责赔偿。”
“你自己要作弄小朋友，怎的怪到我头上？”陆平野戏谑笑道，“自己惹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第一天认识时我便告诉你了。”
“恕鄙人无能，还请殿下出手相助。”狐狸眼拱一拱手，是有多讨饶，下句便有多讨打，“约莫一千两银锭，殿下付清，我的藏经窟便有救了。”
搁这儿坑陆平野钱呢，虽说分明是他给弄坏的。赵长宁默默地把身子往下沉了沉，咕嘟咕嘟用鼻孔冒泡泡。
但是吧，陆平野明显跟狐狸眼是一伙的，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赵长宁觉得自己大可袖手旁观。
“一千两倒在我的预估范围内，也不是不能给。”陆平野慢悠悠道，“不过择木托我带给你的那句话，我还没找着机会说......”
“这一千两我自己想办法，不劳殿下费心了。”狐狸眼立马转了风头。
择木......哪个择木？赵长宁知道的人名里倒没有这个，仔细吐泡泡想了想，以陆荒这等讲究人的习惯，对外称呼别人应该是用的字。
择木，谁的名儿和这字搭呢？赵长宁脑内灵光一闪，良禽择木而栖，莫非是陆平野府上那长了颗泪痣的年轻郎中商良羽？
喔，仿佛探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赵长宁一激动，差点儿没往嘴里灌两口洗澡水，忙忙扒着边缘撑坐起来，却听陆荒在屏风后笑道：“长宁，洗完了就快出来，我们还等着用晚膳呢。”
欸，敢情你们还没吃呢？赵长宁自己也饿得不轻，忙忙应着：“马上马上！”
待他出水换衣时，几位年长的都退到门外候着；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裹好，蹑手蹑脚到门旁，也没贸然开门，就听见陆平野问了句：“此谜题之解可还符你心意？”
“过于莽撞，难成大器。”狐狸眼冷冷地回答。
赵长宁莫名心头打鼓，陆荒又道：“这般出其不意，且有魄力和行动力，我以为你会欣赏。”
“勉强而已。”狐狸眼道，“噤声，殿下，隔门有耳。”
赵长宁知晓偷听不过，乖乖地推了门去，“请问能给我一条干的方巾吗？”
头发还在淌水。
陆平野那两口子相视一笑，狐狸眼似有些头痛：“随我来吧，五殿下。”
所以说果然，陆平野这行人把他卖了个彻彻底底。
赵长宁心里苦，但赵长宁坚强，从来都不说。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拾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