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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硝烟起 ...

  •   太阳从东边升起,昭示着第二天的到来。
      阿尾醒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迷糊间看见元鹤还在睡,便走过去叫他。“醒醒。”他推了下元鹤,没有反应,却触手滚烫。阿尾睡意顿消,又用力晃了他几下,终于把人叫醒了。
      元鹤昏沉间看见阿尾正担忧地对着自己。他因为发烧,声音更加沙哑:“怎么?”阳光直照进眼睛,让他有些不适地微微眯着。
      “你生病了。”阿尾看着他的眼神莫名悲哀。
      生病之于穷人就如同洪水猛兽,因为他们没有钱去问诊,只能自己熬,熬不过去,便是死路。
      “没事,会好起来的。”元鹤虚弱地笑,抬手去揉阿尾的发心。
      阿尾重重点头:“你再睡会儿,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呢?我去给你找吃的。”
      人总是喜欢用虚渺的期盼来安慰自己。元鹤在心底无力地叹息。
      他又在迷蒙间睡着了。
      阿尾拿起他残破的碗,去街上乞讨。一个早上过去了,只有跳蚤不时来光顾——他没有得到一分钱。阿尾无助地看向四周陌生的面孔,最后沉默地回了破庙。

      一开门,他看见元鹤抱着琵琶坐在阶前晒太阳,虽然他身着朴素寒酸的衣袍,但周身的矜雅之气却没有因此被掩盖。
      他从前应当是个大户人家的郎君。阿尾酸溜溜地想。他缓慢地挪到元鹤身边,恹恹道:“今日城里来了好多新面孔,我没讨到钱。”
      元鹤听了没什么表情,招呼他过来一起坐着,随后道:“入秋了,匈奴人不能放牛羊,只能南下打仗夺粮,那些人是为了逃命才来的。”
      阿尾沮丧地叹息。少顷,他去摸元鹤的额头,有些惊奇:“退烧了。”元鹤颔首,沉默几息后,他问:“你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吗?”
      “我爹娘早得疫病死了,唯一的弟弟被爹娘送给别人抵债,我现在赤条条一个,无牵无挂。”阿尾说得漫不经心,眼底的落寞却掩不住。
      元鹤拍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你要替他们好好活下去。”
      “嗯。”阿尾搓了把脸。
      “休息好了吗?”元鹤道。
      “好了。”阿尾站起来。
      “走吧,我们再去找吃的。”元鹤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怀中的琵琶却被他护得稳当。站直以后,他失笑起来:“饿得腿都软了。”

      他们出去守了一下午,终于在黄昏时等来了两枚铜板换了个两个大馒头。归途路过茶馆时,元鹤听见了人们的讨论。
      “匈奴又南下了,听说已经打到不远的翎城了!”
      “那我得赶紧收拾东西跑路了!真是造孽,那位如今穷奢极欲,以致边郡无粮饷,将士皆餐风饮露,朝廷怎么就这样了呢?”
      “世事无常啊。当年那位可是下令开水渠、通驰道……”
      阿尾轻扯元鹤的衣袖,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我们要跑吗?”阿尾仰着脸问。
      元鹤看着怀里的琵琶,不说话。

      翌日,雨像细针下的绵密,元鹤在楼上眺着淹没在水雾间只露出点头来的远山。
      要跑吗?他又想起阿尾那日对他说的话。他想了一会儿,没有答案,于是垂首搭弦,摆了起手式,开口唱起古曲。
      “古来圣贤皆是死,惟有饮者留其名。”
      长风穿过楼阙,向他奔赴时,拂动檐上被雨打湿的铜铃,惹出空灵清透的声音,也吹散了他饱含思绪的声音。
      ……
      曲终收拨当心画,他唱完了,跟着一锭银子滚到他脚边。“唱得很好。”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带着戏谑。元鹤抬头看去,见是个衣着雍容考究的年轻人。他缓缓拨开折扇,对元鹤的琵琶打量几番,挑了下眉:“这琵琶也不错,你报个价吧,我要了。”
      “不卖。”元鹤沙哑的嗓音凝着冰碴。
      “倒有傲气,你是从京都来的吧,指法有苏秋眉的意思。”苏秋眉曾经是京都极负盛名的琵琶师,元鹤得过她的指点。
      元鹤正眼瞧他。年轻人与他对视,神色凝了一瞬,颇为讶异:“你是元子延先生?”子延是元鹤的表字。“你认得我。”元鹤将琵琶平放在膝头,面色喜怒难辨。
      “前些年我随父入京行商,路过时康明大道有幸见过先生一面。”年轻人收起嬉笑,神情敬肃。
      “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我名赵玠。”赵玠向其行了一礼,“先生如今落魄,不若随我回去,我可以为先生提供庇护。”
      “不必,多谢赵郎君好意。”元鹤摇了摇头,抱着琵琶起身离去。
      赵玠看向地面那块银锭,少顷又转眼去望烟波浩渺,不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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