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失败》冥皊

2、序幕

　　一个新生，到一位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很正常，是吧。
　　英语老师姓徐。
　　一身昂贵却素静的衣物，不太可能出现在她手指上的昂贵钻戒，与近期没有长时间护理的头发形成对比。
　　新的笔记本电脑，旧的鼠标垫。
　　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大粒且富有光泽，一看就是假的。
　　抹的是唇膏而不是口红。
　　我迅速收回目光，低头。
　　徐老师用办公室的钢化玻璃杯喝了口泡着枸杞和黄芪的水，深深呼了口气。
　　“你好，你就是新同学吧，欢迎来到这个学校。”
　　她带着笑容这样说。
　　周围的老师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您对现在的生活并不满意，但又不愿舍弃。”
　　我说，抬起眸，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所有伪装。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没……”“不必否认，”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面对软弱的人，不如直接让自己居于上位，以绝后患，“不满意到已经影响到生活的程度。让我猜猜，是新的家庭和父母的事吧？”
　　徐老师沉默下来。
　　她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得出什么。是了，这些老师在他们的大学都修过心理，于是很大一部分他们都认为自己能轻易看透学生的小心思。
　　事实上，
　　大多数情况的确如此。
　　“出去说。”
　　她这样回答。
　　我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浅浅一笑。

　　天台。
　　天很蓝，微微有风。
　　环境很好的学校总会有许多小鸟，学校的天台视野很好，许多小鸟在这里定居。美好的环境，大概是特地为小鸟创造的，毕竟天台上总是空无一人。
　　徐老师倚着天台的栏杆。
　　感慨一句：“你长得和你爸真像。”
　　事实上，我不想提他。
　　“说说你自己吧，”我说，走到她旁边，“最好是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或许，我能帮你。”
　　她显然不信。
　　只是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她望着天空。
　　我没有催促。
　　就这样静静的，上课铃响起。
　　她触电一般直起身，轻轻推我一下：“你该去上课了。刚来新学校，要给老师留下好印象。”
　　“我爸是校长。”
　　我这样说，侧过头看着她的表情。
　　我没看错……
　　很有意思。

　　十六七的少年，张狂的年纪。
　　昨日的自己好像也是在这个年纪，徐老师这样想。
　　她透过眼前这个浅笑着的少年，恍惚间好像，回忆起了许多东西。
　　她的人生。
　　明明她才二十多岁。
　　为什么她已经开始喝泡着枸杞的养生茶？
　　错付了罢了。

　　“你真的想要这样下去吗？”
　　我轻轻道。
　　“没有想过要改变吗？
　　“不想去做些什么吗？
　　“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
　　“有大好的未来啊。”
　　去做些什么吧……
　　改变一下吧……
　　没有解决的事情，
　　会永远压在心里啊。
　　“老师，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要帮帮你。”

　　自习课，在一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
　　就是这些窃窃私语……毁了不知道多少人。
　　我翻开物理练习册，开始转笔。
　　很简单的题，几乎不需要多加思索。
　　班长一声“赶紧安静”，教室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程度。
　　一张来自于同桌，那个小姑娘的纸条被递到眼前。事实上，我也只认得她一个人。
　　’上节数学你怎么没来啊？’
　　标准的语文作文答题字体，写在便利贴上。啊，这就是来自朋友的关心吗。
　　抬笔写下一句话：
　　’迷路了。’
　　对，就这一片巴掌大的教学楼，我迷路了。不论你信不信，反正我解释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
　　人们只是想要个回答而不是答案，
　　不是吗？
　　纸条被传回去后，很快又回来了。
　　’数学老师让你晚自习去办公室。’
　　看吧，果然只是需要一个回答而已。
　　我漫不经心地将便利贴折叠，叠成一个纸飞机，在小姑娘的惊讶目光中将纸飞机朝她扔过去。
　　落在她的脚下。
　　晚自习……
　　我还有事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