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汛》沈云禅

15、宣传片

　　第15章
　　让叶蓁痛苦的军训只持续了三天，之后因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新生们留在宿舍等候方案调整。

　　于晓月将此归功于她转发了十几条祈雨微博和朋友圈，结果在大雨泼进阳台时候吐槽是愿力过剩。

　　【之前在食堂门口有两个女生送了我一袋东西，我还没来得及问名字】
　　【衣服上有刺绣LOGO的是哪个社团呀？】

　　叶蓁按下发送键，一向秒回的乔成卓竟然在十几分钟内都没有动静。
　　……但是朋友圈更新了一条。

　　【学长？】
　　她试探性发了一句。

　　对方头顶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文字，大概是写了删、删了又写。
　　最后发过来的是一条语音：“学妹你描述得太笼统了，学校社团基本都有自己设计订做的衣服，你这么问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好吧，谢谢啦】
　　这次乔成卓秒回，发了个表情包。

　　叶蓁看不见的地方，乔成卓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是谁送的，但陈望让他保密，不想让叶蓁知道。

　　即使他没有明说，身为多年好兄弟，乔成卓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
　　当一个人做出与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不符、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行为，多半是因为他的人生里出现了不一样的变数。

　　而乔成卓正在和这个“变数”隔着网线聊天，绞尽脑汁帮陈望隐瞒秘密。

　　叶蓁没有再追问，不然乔成卓都不知道怎么瞎编糊弄她了。

　　实际上叶蓁并不是不想再问下去，而是设定好的抢课的闹钟响了。

　　“抢到了！！”郑珊珊欢呼一声。
　　叶蓁和于晓月也选到了据说比较好过的课程，只剩下不幸被挤出去的宁姿，面对一片空白的网页狠狠捂住了脸。

　　“这个不行……据说一次点名没到就挂科……”
　　“这个呢？”
　　“好像人还行？但是听说期末小论文要写很多页。”
　　“剩下的就没有正常点的老师吗？”

　　三个人围在宁姿身后，对着屏幕指指点点，总算选出了一个不那么地狱模式的。

　　等宿舍四个人都折腾完选课，叶蓁已经把刚才和乔成卓说的事抛之脑后，等着排队去洗漱睡觉了。

　　刚进入大学，新鲜感还没散去，叶蓁每天都能在朋友圈刷到高中同学分享的日常。
　　其中以程斐的朋友圈最为热闹。

　　叶蓁刚点赞了一条她的动态，程斐的消息就发过来。

　　【长假有安排吗？要不要来我这玩！】
　　【我们好久没见了！】

　　白天叶诗情刚跟她说过，长假她会加班，家里没人。

　　得到程斐的地址，叶蓁就开始订票和酒店。

　　郑珊珊看到她浏览的网页，随口问道：“你假期要出去旅游？”
　　“嗯，约了朋友。”叶蓁转过头，“你们是回家吗？

　　“才出来一个月，不太想回去。”
　　“那我要回去的。”于晓月愁眉苦脸，“想念我家小猫咪。”
　　“我假期都有兼职。”唯一一个不同寻常的回答来自宁姿。

　　“兼职？”
　　宁姿扬起手机：“校园群里，我看到有人招礼仪就去试了一下。”
　　郑珊珊露出崇拜的表情：“太厉害了吧！”

　　“最离谱的是……那人竟然对我有印象。”宁姿叹气，“她还问叶蓁有没有兴趣一起。”
　　“我？”叶蓁睁大眼睛。

　　“美女都是引人注目的。”于晓月说道，“刚开学时候就有好多男生偷看你。”
　　叶蓁表示茫然。
　　“但是那会儿你不是和高中学长走得比较近嘛，他们可能误会了，就没敢搭话。”

　　叶蓁顺着她说得时间线仔细回忆。
　　刚开学那会儿事情比较多，新生又要填各种表，还有很多手续之类的要办。
　　很巧的是，学生组织里负责他们班级对接的就是乔成卓，他又是个张扬的性子，每次出现都会叫住叶蓁打招呼，要是他不算太忙还会拉着她扯东扯西。

　　“那还真是误会大了。”叶蓁无奈。
　　“既然你假期有安排，那我就帮你拒掉啦。”宁姿指指屏幕。
　　叶蓁点头，宁姿就低头噼里啪啦打字去了。

　　·
　　走出高铁站，叶蓁张望四周，寻找程斐的身影。

　　然而——
　　让她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程斐，而是方知侑。

　　他个子高，站在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显眼。目光对视上，方知侑微微抬起下颔，示意她往这来。
　　程斐在他身侧，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方……”叶蓁搜寻着合适的称呼。
　　方叔叔？太老了吧，方知侑好像也才二十多岁。
　　方大哥？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的称呼。

　　最后叶蓁自暴自弃地喊了句“方律”，方知侑无声地挑起唇角，似是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
　　“你这么客气干嘛呀，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程斐挽着她，“今天我搭了方知侑的便车过来的，他正好顺路。”

　　“是，叫我名字就行。”方知侑推了下眼镜，“只是职业需要得穿西装，别把我叫老了啊。”
　　他说这话才有点当乐队主唱时洒脱的样子。

　　叶蓁还有点局促不安，方知侑倒是一副不介意给她们俩当司机的样子，极其自然地拉开车门。

　　“去哪吃？”他点开导航。
　　程斐报了个地名，叶蓁注意到他没有打字搜索，而是在历史记录里选中了某一条定位地址。

　　“你假期不回家，叔叔阿姨有没有问你啊？”程斐和叶蓁坐在后排，系好安全带，叶蓁问道。
　　“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而且我哥在家呢。”程斐说，“还是羡慕你，家和大学离这么近，平时周末都能回家。不过自己在外面读大学也很好，我熬夜啊旅游啊都没人管我了。”

　　方知侑突然出声提醒：“你哥有让我帮忙管好你。”
　　程斐语塞：“那……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嘛，他的话你少听，他自己的事都得让我爸妈操心呢。”

　　方知侑舒展的眉眼微微弯起，不再出声打扰两个女孩子的话题。

　　“你和你那个便宜哥哥怎么样了？”
　　“谁？陈望？”
　　“对啊。”
　　叶蓁眨了几下眼，慢慢说道：“……很久没联系了，而且他只是差一点当我哥哥，又不是真的。”

　　车停在地下车库，拐个弯就是直梯。

　　电梯里贴着山水间画展的宣传广告，叶蓁对这间工作室有所耳闻，她刚入学时候杨岱教授就来松湖大学做过讲座，不过她那会儿在军训，并没有机会去。
　　杨岱教授很擅长将人与风景融为一体，正好是叶蓁喜欢且感兴趣的风格。

　　按叶蓁的猜测，方知侑可能会带她们去吃什么私房菜之类的，没想到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是火锅店的香气。

　　“三个人，要个小包间。”方知侑颔首。

　　坐下来之后，程斐更有时间和她八卦了。
　　叶蓁毕业后和以前同学没什么联系，程斐不同，她本来就是社交达人，以前在学生会时候就认识了很多同学，毕业后依旧保持着联系，自然也听来了许多八卦，其中不乏叶蓁也认识的人，连在毕业后几个人表白、成了几对她都知道。

　　“希望你背法条的时候也可以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在一边下菜的方知侑突然幽幽开口。
　　程斐立即像泄了气的气球，垂头丧气道：“我哪里比得上方大律师——”
　　“吃饭。”方知侑抬起眼皮，懒散地瞥她一眼，往她碗里夹了菜，止住了程斐的话头。

　　从头到尾，方知侑都很客气地在烫菜夹菜，让叶蓁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趁着他去结账的工夫，叶蓁悄悄问程斐：“你和他关系怎么这么近了？”
　　程斐还想装傻，叶蓁先一步戳穿她：“你读法学不会就是因为——”

　　程斐装不下去，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停停停，你别说了。”
　　她松开，双手合十，做出叶蓁非常熟悉的恳求的手势：“确实有这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方知侑……但也不全是因为他。”

　　不然她怎么能在高三挑灯夜读，就为了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的分数。

　　方知侑进来前还敲了几下门。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程斐压低声音，刚说完方知侑就推门进来。

　　叶蓁留了个心眼，和程斐在抓娃娃时候也注意了一下方知侑。

　　他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偶尔会因为接电话暂时离开，但方知侑的目光时常会停留在程斐身上。
　　程斐似乎没有发觉这一点，注意力都集中在抓娃娃机的夹子。叶蓁不太擅长玩夹娃娃，通过机器里的镜子，能看到打着电话的方知侑也会转头朝她们看过来。
　　他们之间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离开的时候，叶蓁带了几包特产回去，打算分给舍友。

　　几个女孩子交换了一下假期的所见所闻，叶蓁躺到床上，还在整理和程斐一起拍的照片。

　　乔成卓的消息突然弹进来：学妹你这几天下午有课没？

　　叶蓁看了下课表，除了明天是满课，后面都能腾出空。

　　【江湖救急，能不能来帮忙救场？】
　　叶蓁回了个“？”。

　　某家画廊缺个前台，乔成卓顺手把同学介绍过去了，没想到临时放鸽子。
　　画廊老板眼光挑剔，看了几个女孩子的照片都不满意，最后乔成卓只能硬着头皮去问叶蓁。

　　【就三天，报酬一分不少，学妹你只要站在那当吉祥物就行了】

　　叶蓁对后半句话表示怀疑。
　　但她还是有些心动的，宁姿的假期兼职听起来很有趣。

　　“想去的话就去试试呗，画廊那种地方，平时也没几个人吧。”郑珊珊提议道。

　　叶蓁点点头，回复了乔成卓的信息：行，你把安排发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