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少风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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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欢在傻笑。
她手托香腮，懒懒地靠在乌木窗边，看着那街上的熙来攘往，隔壁书院里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小书生鸭子般眼神呆滞地捧着书卷晃来晃去，天空中浮云悠哉，全部映入她眼中，然后被镀上一层梦幻的色泽。
其实她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天，那一双温润如水的琥珀双眸在她的眼前飘忽不定。
啪嗒！
一大滴口水砸在乌木桌上。
天上云朵惨不忍睹地蒙住了眼睛。
“怎么办，她都已经傻了三天了，怎么还没见好啊……这口水都流了一缸了！”苏朵蓝仍是一身白衣的少年装扮，垮着一张脸坐在裘欢的身边，转向一脸鄙夷的重良，满眼无奈。
“她是色迷心窍，做那飞上枝头的梦去了！”
重良斜靠在软榻上，冷哼一声，嘲讽道，“喂，傻子，你以为你看上那人是谁？！京城首富颜九弦！想勾搭他的女人多得能把你踩得几辈子翻不了身，怎么可能轮得到你这个没钱没势的傻姑娘？还是勾栏院里的舞娘！”
“他、他竟是京城首富么……”自动忽略重良后面一堆冷嘲热讽，裘欢眼睛吧嗒一眨，木然地转头，呆滞地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人就是颜九弦？！”苏朵蓝蹭地一下大叫着跳了起来，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目光立刻炯炯有神，“我偶像颜九弦颜公子？！”
重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悲哀地发现自己才是三人中唯一正常的一个。
这么想着的同时，她悄悄地将从师傅那里偷来的锦缎丝帕凑在面前，皱着鼻子闻闻那已经淡去的龙涎香，看着上面绣着的一个张扬飞舞的“凤”字，贼兮兮地笑了两声。
苏朵蓝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眼中都冒出梦幻的泡泡来，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扇呼哧来呼哧去，乐颠颠地满地乱转。
“我一定要成为像颜公子那样的男人！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富甲天下……哇哈哈哈哈哈他是我的神！”
“就凭你那把假扇子？”重良被苏朵蓝的碎碎念折腾得彻底炸毛，抽搐了半边脸不屑道，“醒醒吧！你丫就算投胎转世几辈子也是只母的！”
苏朵蓝晴天霹雳，立刻烈日下的小草一般干枯在地上，耷拉成一小坨。
裘欢仍然保持着唇角一滴口水、半张着朱唇的痴呆模样，清澈的双眸往虚空中深情凝望着，久久没有回神。
半晌，她突然诡异地嘿嘿一笑，哧溜一声把挂在半空的口水吸了回去。
只这压低了嗓音的一声笑，就足够让重良后背泛凉，地上干枯的小草也在严寒中抖了抖。
“老子要嫁给他……”
完全木有察觉到另外二人石化的样子，裘欢自顾自阴笑起来。
“有大把银子的风流才子翩翩佳公子……嘿嘿嘿嘿嘿嘿嘿……”
寒风吹过，落叶飘零，室内二人结冰。
瑟瑟发抖一阵，瘫倒在地上枯萎许久的小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怯怯地问，“欢儿，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应镜悬？”
裘欢花痴状的表情一僵，唇角霎时一僵，陡然清醒了过来。
应镜悬？！
死狐狸！
她竟然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想起那天他对自己轻薄在先、算计在后，一条条罪状迅速罗列在裘欢的脑子里，最后根据裘氏刑罚一一清算，按罪当诛！
即使是隔着面纱，他带着醺然酒气的一吻也仍让她想起就满身止不住的鸡皮疙瘩，活像被老鼠舔了脚趾甲！
冷笑一声，裘欢双手握拳怒瞪着远处那沉静坐落着的尚书府，眼中涌出熊熊怒火。
“奶奶个卷儿滴！原本还有些顾虑……”她冷哼两声，眯起了眼睛，“现在老子有了未来相公，还怕他不成？！”
图谋不轨第一步，骗个相公来撑腰！
同时，坐在花园中下棋的某公子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面前银发长须眉目慈善的老者关切地叹道，“秋夜风凉，公子可要保重身体。”
某公子微微蹙眉，强忍着背后一层又一层涌起的寒意，朝老者温和一笑，“多谢前辈关心，晚辈会注意。”
修长的手指重叠执起一子，咔哒，黑子融入整齐的棋盘中，尘埃落定。
“晚辈赢了。”
老者楞了一下，突然迅速附身向棋盘仔细查看，确定自己再无退路，老脸立刻垮下，大张着嘴，双目空洞失神。
只一瞬，他便蓦然跳起，指着某公子的鼻尖颤巍巍地怒道——
“你这臭小子！三天啦！让老夫赢一次会死吗？！再来再来！”
颜九弦微笑着合了扇子，“今日佳人有约，请恕晚辈难以从命了……”
老者愕然抬眼，不敢苟同地皱眉叹道，“颜公子什么都好，就是这风流一事，要不得，要不得啊……”
颜九弦却未答话，只是摇着扇子微笑，忆起那日翩然落入怀中的人儿，墨黑温润的眸中流光闪烁。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描金扇展了开来，描金的山水映着他那俊逸的脸庞，清澈的嗓音饱含笑意，“思之如狂呵……”
老者闻言，摇头道，“老朽有一句话，公子务必记在心中……”
“前辈但说无妨。”
睿智的眼透着几许慈悲，苍老的嗓音淡淡慨叹——
“若非真心，便不要去讨别人的真心。”
。
裘欢怎样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的准相公，竟会主动送上门来。
日渐西移，快落山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持醉阁的院子里。
邻家孩童们追逐玩耍，稚嫩清亮的童声笑闹着，隔壁书院有人在如火夕阳中幽幽念着，“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裘欢一袭石榴红罗裙迤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暖红的霞光映在她白玉般的面颊上，显出一种柔美到如梦似幻的光彩，如胭脂般的颜色比初春的桃花还要艳丽三分。
此时，她手上正拿着一卷书，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几近癫狂。
“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还以为逃过一劫，结果还是要罚自己背书……皱着一张小脸，裘欢可怜巴巴地看向师傅的房门方向，但见窗扇紧闭，一如师傅的决心一样冷硬无情。
瘪了瘪嘴巴，她继续结结巴巴地念道，“春……春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那人倚门而立，声音温润如水，却带着隐隐笑意，熟悉又陌生，恍如昨夕。
裘欢诧异地张大眼睛，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跳起来，转过头，锦缎蓝衣，青丝如墨，以及温润如琥珀的眸子，如深秋潭水，深邃得一眼望不见底。
“啊……”
细碎红叶席卷苍穹，裙摆随风翻飞，墨黑的发丝轻扬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微微落在了裘欢白皙透红的面颊上。
裘欢哑然。
绘着大片水墨江山的描金扇面悠闲摇曳，颜九弦噙着唇边的一丝笑意，悠然踱到她的面前，低头对着她温雅地笑道，“沐凝小姐可知这诗文的下一句是什么？”
裘欢绯红了脸，局促地抿了抿唇，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裙摆，微微抬眼，锦缎蓝衣上绣着金色的纹路，山光云气，波涛海澜。
酝酿了好久，她才涨红着脸呐呐地道，“不……不知道……”
描金扇“唰”地合上，颜九弦仍是微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替她挑开额前散乱的发，悠悠吟道……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裘欢猜自己一定是尿壶灌顶了……不然怎么突然就听懂了这一句？
不然怎么就羞得满面通红？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遍地枫红，混着裘欢泛红的面庞，心头跳动纷乱，心下，一片茫然。
颜九弦手执折扇，轻点眼前低垂的小脑袋，好笑地道，“沐凝小姐，真是不解风情呢……”
正沉浸在一种全然陌生的甜蜜中没有回神，受此一问，裘欢歪了歪头，有些困惑，也有些迷醉，“什、什么……”
无奈地苦笑，颜九弦怅然叹气，“在下本想邀沐凝小姐共赏舍下异域藏珍楼……看样子，小姐却是心不在此……”
“哈？”裘欢赫然张大了眼，吧嗒吧嗒眨了几下，才好不容易消化了颜九弦的话……未来的相公大人，在邀她同游吗？！
“啊啊……我、奴家去……赏、赏什么我都去的……”
夕阳渐落，是谁在幽幽叹息？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年少风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