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月下吟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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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却让裘欢的面色陡然僵硬。
“老、老爷。”
话一出口，裘欢便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丫的被他奴役惯了，还真把他当成自家祖宗啦？！
果然，就见颜九弦挑眉疑惑，“老爷？”
裘欢痛苦地捂脸，然后抬头冲未来相公干巴巴地笑，“那个，应大人乃是我们明镜高悬的尚书郎，自然该称呼为青天大老爷啊……”
应未笑冷笑三声，裘欢肝颤三下。
挪了挪屁股，裘欢无奈地发现身边是窗子，下面是波涛汹涌的琳琅河水，自己偏偏是只旱鸭子，只得硬着头皮起身行了个礼，“应大人难得有兴致来此，也是缘分呢。”
应未笑看了眼她一脸虚伪的妩媚笑容，不咸不淡地道，“我家贴身小厮不见了，听人说是贪玩随人上了船，我便来寻他。”
“怎么，小狗子也有到处乱跑的时候？”颜九弦闻言一笑，“哦，莫不是那天在你府里头见过的孩子？”
“就是他。”应未笑不着痕迹地又扫了裘欢一眼，淡淡道，“相请不如偶遇，子闲不介意我同席而坐吧？
说罢便自顾自拉了椅子坐在了裘欢的身边。
墨香萦绕鼻端，裘欢脸上色彩换了又换，精彩万分，恨不得一脚把这个碍事的东西踢进河里。
这个总是坏人好事的混蛋！
“你我二人倒不至于如此生分吧？”颜九弦拄着下巴微笑道，“还是说，有佳人在侧，便心境不同了？”
“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见二位面前摆着的都是平生未见的珍馐，特地来凑热闹罢了。”应未笑挑眉，“莫不是又打扰了什么？”
裘欢此时却蓦地倒抽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春药！她的春药！这丫的……
看看那人眼前空空如也的白瓷杯盏，她彻底的绝望……真的、真的全喝光了……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先是凝神检查了下自己的状态……就如她所料的没半点反应。
她恨那狗官入骨，先被轻薄，又被欺负，从头到尾受制于他，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半点感情？
接下来，小鹿一般圆滚滚的眼睛就瞄到了那人的身上去了。
他好歹也轻薄过自己，而且对自己百般戏弄，她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对自己有意……很好，丫的脸白得很，气定神闲，和颜公子寒暄的同时还有空偷偷斜眼冲她冷笑，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奶奶滴，不喜欢老子还要缠着老子……裘欢撇了撇嘴，果然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淫贼。
颜九弦仍是笑着与那人调侃道，“连小可的酒都要抢着喝，莫不是太久未聚，酒瘾犯了？”
应未笑此时倒是真的微笑起来，“确实很久了，有空定是要邀君畅饮一番的。”
此时这二人文绉绉的寒暄似乎没完没了，裘欢已经吃得饱撑撑圆滚滚，只是做虚心状倾听着，微垂着下巴，时不时地轻轻点头。
看起来很乖……其实丫已经睡着了。
打小她就活泼好动，不管是父母还是师傅，逮到她总要忍不住念叨一顿，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有人说到她不爱听或是不敢兴趣的话题，她都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直接睡着，眼睛都不需要闭合，对方讲话一旦停止她马上警醒，顺便发出一句适时的感叹……
半晌，那两人突然止住了声音。
裘欢轻颤一下，抬起了头，只见两人的视线齐齐地盯着她。
抿了抿嘴，她干咳一声道，“奴家刚刚有些走神，不知……”
“我们在吟诗，”颜九弦微笑着说，要命的魅惑，“刚刚出了上句，溪云初起日沉阁。”
裘欢一怔，混沌的脑子里一句诗文已经脱口而出，“鸳鸯入衾地并鞋。”
颜九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非常动人的抽搐了一下，任是无情也动人呵……裘欢吞了吞口水，未来相公果然是极品啊……等、等等，她说了啥？
鸳鸯入衾……地、地地地并鞋……平日姐妹们讨男人欢心的淫诗！
轰隆一下，笨贼从脸红到了脚后跟。
颜九弦刷拉一下拉开折扇，掩住了脸，只是身体有些颤抖。
应未笑悠闲地捏着杯盏玩味地笑，“沐凝小姐果然惊、才、绝、艳啊……此等出尘脱俗的佳句，我们定是对不出的……”
噙在唇角的嘲讽笑意，略带挑衅的轻蔑眼神，就像一支支小箭，准准地刺中裘欢心中仅剩的一小块自尊，霎时间，战意如地狱业火熊熊燃烧。
颜九弦估摸着是笑差不多了，虽然偶尔还会忍不住轻颤两下，但还勉强能维持着温雅的微笑缓和气氛，“沐凝小姐却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不若我出一句，小姐来对可好？”
桃花带雨千般艳。
裘欢只顾瞪着那个挑衅的家伙，瞪得溜圆的眼睛很不能射出闪电劈死那丫，不管不顾地狠狠道，“罗褥半掩不胜春！”
随即，裘欢起身举杯凑近颜九弦身边，举杯娇笑道，“刚刚那杯酒无、端被人打扰，沐凝再敬颜……颜郎一杯。”
那一声颜郎倒是唤得极顺口，像是早在口中绕过几百圈了，叫出来软软糯糯，螓首微垂，双腮一抹绯色，令人不禁酥了骨头。
颜九弦微微一怔，竟无意识中伸手按住了她的，裘欢纤白的手震动了一下，立刻缩了回去。
飞快地回过神来，颜九弦将那杯酒接过饮尽，清澈嗓音中的笑意让人砰然心动，“多谢小姐了。”
应未笑眸中精光一闪，唇边玩味的笑意不禁加深。
就着杯盏将酒液一饮而尽，应未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羞涩的二人，突然悠悠然道，“良人相思明忽灭。”
裘欢望着颜九弦那一汪盈盈笑意的眼睛，恍惚地喃喃道，“深树春潮浅复深。”
“咳咳咳咳咳……”颜九弦突然在一旁掩着唇大声咳嗽起来。
裘欢惊得一震，这才清醒过来，思及自己刚刚说出的淫诗浪词……她蹭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自己都被自己的寡廉鲜耻震撼了，哆嗦着嘴唇道，“我、奴……奴奴奴家那个什么……”
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她最终挫败地捂住脸，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应未笑撑着下巴笑得心满意足，“很工整也很有意境，沐凝小姐果然非平凡女子所能及。”
裘欢捂着脸恨得牙痒痒。
正沮丧着，便听得颜九弦在一旁突然咦了一声，紧接着，一双冰凉的手就抚上了裘欢的发际。
“沐凝小姐这里，受过不轻的伤呢。”
裘欢的身体一僵，应未笑含笑的脸也同时凝滞了。
“只是小时候贪玩，撞上了山崖罢了。”裘欢抬头，看着颜九弦担忧的双眸，不以为意笑笑，“其实我倒是感谢这伤疤，师傅总说，我这种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本就该多吃些苦头，才会学得谨慎的，颜郎莫要担忧。”
应未笑的面色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阴沉，却很快消散了。
酒至数杯，天色也已沉了下来，颜九弦起身举杯，“今日有幸邀到沐凝小姐，又偶遇兄长，实乃子闲之福，便敬二位一杯，先干为敬。”
酒过人肠，三人便一齐出了门。
画舫仍留在河心的位置，要回到岸上，是要再乘那摆渡人的小舟的。
同坐在舟上，月光散落满河，漫漫凉风袭来，吹皱河面波光粼粼，晶莹闪光，裘欢不禁有些迷醉。
实际上是，她喝醉了。
从来都是三杯倒的酒量，只不过她都是酒气入腑，不易上头，面上是从来看不出一丝红晕的，反而越喝越白。今晚那上好的竹叶青，绵长的滋味引得她禁不住一尝再尝，如今若揭下人皮面具，想来该是煞白一片了。
好想睡觉……她歪着头轻轻地靠着身边人的肩膀，缓缓合上了眼。
颜九弦侧头看了看枕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冲对面的应未笑苦笑，“想来是我不知节制，竟忽略了女儿家的酒量了。”
应未笑笑了一下，那笑极淡极淡，脆弱地仿佛一碰便会消失似的，低头摊开了手掌。
月光满手，满袖。
合上掌心，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莫名的惆怅还未浮上一半，突然就见对面睡着的那小身板痉挛呜呜咽咽起来。
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从颜九弦身上捞起，果然那人立刻趴在船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颜九弦搀着她，间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惹得她难受地甩着手。
半晌，终于吐光了，应未笑皱着眉和好友一齐把那小酒鬼扶起来，岂料一低头，就是一双委屈含泪的眼睛水汪汪地瞪视着他，水润红艳的双唇微微嘟起，在月光下煞是诱人。
应未笑蹙眉，为自己的身体中莫名窜起的热流。
裘欢却已经醉得乱七八糟了，不管未来相公还在身后苦苦支撑着自己，忿忿地一巴掌冲宿敌挥了过去——
“姓应的，你这个混蛋！”
下一刻，随着扑通一声，裘欢嗷一嗓子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迷迷糊糊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还扯着什么青色的东西来着，却不知，那刚泛起热意的男人，此时却被她一起拉进了冰凉的秋水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月下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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