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应大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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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未笑抱着裘欢进了卧房，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榻上，然后盖好被子。可能哭得乏了，睡着时也微微蹙着眉，很不安的样子。
叹了口气，应未笑伸手替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手指不可避免的滑过她白皙的面庞，突然心中一动，凝视着她的脸。卸下了平日的张牙舞爪的模样，此刻的她显得清秀而娴静，属于少女特有的，柔软而温顺的美好。
应未笑犹豫了片刻，微沉了眼。
如玉石雕刻般的纤长手指轻触上了裘欢的面颊，一点一点的摸索，直到下巴，脖颈，寻找着属于□□的贴合之处。
可是，摸索了半晌，却仍是没有找到一点痕迹。
记起颜九弦仍候在厅堂，而自己还有要事与其相商，应未笑不由叹了口气，低下头，刚想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边，不想她却刚好转过了脸，就这么堪堪错开了。
应未笑抬起头，注视她沉静的睡颜半晌，突然笑了，低头靠近她的耳边，“你执迷于带着面具行走，到底为了什么？”
说完，不待她答话，便起身离开，轻轻合上了房门。
裘欢似乎始终是沉沉地睡着，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似的。
沉寂的房间里，她眼前只觉得一片黑暗。
然后慢慢的，又似乎在黑暗里透了些光亮出来。她向着那光亮走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只觉得每一步，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最后，在光影的尽头，她看到那个青衣的少年，满身落雪，带着淡淡的笑容，向她伸出了手。
她似乎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没有人皮面具的伪装，她开心地笑着，看着自己的手也变得稚嫩幼小，她想着，谁说这世上的流光，是回不去的呢？
她迎了过去，步履踉跄地跑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了。
那少年背后，散发着灼灼光芒的，赫然是那通体火红的巨鸟，尖长的硬喙，锋利的爪子，刺人的目光。
裘欢害怕得转身就想跑，却不想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那少年的声音仍是清清冷冷，体温却是让人安心的温暖，“小欢儿，不要怕啊，我很想念你……”
裘欢顿觉一阵委屈，背对着那人眼泪一阵阵上涌，鼻头也酸涩难当，闷声闷气地道，“想念我？想我死了没有么？”
少年默不作声。
裘欢转身，抬头看着那他温润的眼眸，抿唇颤抖着道，“你可知，你可知……”
你可知，爹娘的欺骗已经让我无法承受，而你的决然离去，却是让我承载了多少绝望……
可是这样的话，裘欢却说不出来。
她只能颤抖着唇，看着他。
曾经，那个少年握着她的手，说会带她走。
他还说，以后他便是她的哥哥，他们相依为命。
倘若他是这世间的一抹孤魂，遇上了她这另一抹孤魂，便是两人都圆满了。
以后，若是她难过了，他就会逗她笑；若是她累了，他就会背她走；若是她冷了，他会暖她的手；若是、若是她有了危险，他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她受伤……
骗子。
裘欢不自觉的抬手，摸着自己发际中那道月牙状的伤口，那是人皮面具也无法覆盖的位置，那是谁也无法抹去的伤。
没人知道，和着血液汨汨流出的，还有她心脏仅剩的一丝温度。
“我该知道什么？”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朗而成熟。
裘欢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在眼前幻化，最后变成了颜九弦的模样，他伸手摸着裘欢的头，温和道，“沐凝小姐，你可知人与人相处，贵在以诚相待？
裘欢摸着自己戴着人皮面具的脸，退后了两步。
颜九弦却仍是微笑着，手上的描金扇摇摇曳曳，也跟着迈进一步，“沐凝小姐，你怨恨欺骗，却不知道，自己也在骗着别人么？”
“可是……”
裘欢张口欲言，颜九弦却先一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笑容里似是藏着三月暖阳，“可是即便这样，我的心里，还是放下了你……”
“即使卿非佳人，我也愿意执你的手，相携白头。”
裘欢的眼睛瞬间绽放出清澈而希冀的光芒，似乎刚刚生如死灰的念头全都消失了，只剩眼前这个愿意对她倾心相待的人……
“我……”
“莫要忘了我们的赌约，笨贼。”
颜九弦背后，火鹤突然开口，湿润乌黑的眼炯炯有神地瞪视着她，“我最重要的宝贝，你可晓得了？”
裘欢看着那只猥琐的鸡用着死狐狸的声音说话，吓得一愣，随即就听振翅破空之声，火红的羽翼威风展开，伴着一声清丽长鸣，火鹤动作迅猛如箭般朝她冲了过来。
“别、别过来啊啊啊——”
睡梦中，裘欢翻了个身，眼泪哗哗地流淌。
狗官，梦里也要坏老子好事，果然十分滴不可爱！
老子决定继续讨厌你。
。
应未笑走到厅堂的时候，颜九弦正百无聊赖地逗弄着停在自己手上的小寒。
见他回来，小寒立刻扑扇着翅膀飞到他的肩上，颜九弦笑笑，理了长袍起身，道，“不管喂多少次，它还是只认你做主人呢。”
应未笑面无表情地坐下，长指顺着小寒光滑的羽毛，挑眉道，“你还是想要它？”
颜九弦微笑，“不是想要，只是驯服很有意思。”
“无聊。”
对他的漠然早已司空见惯，颜九弦并不在意，摩挲着手中的紫玉扇骨，淡淡道，“当初你选了火鹤，而我选了紫墨，现在，我却是有些后悔了。”
应未笑仍是冷冷地看着他。
颜九弦抬头，直视他的双眼，轻笑道，“可是，既已走到了今天，反悔也迟了吧……”
应未笑的眼中闪过一抹沉重，转瞬即逝，声线平静无波，“那人要见裘欢，我……允了。”
颜九弦沉默了一下，“她早已不用真面目示人了。”
“我知道。”
“可是那人不知道。”
颜九弦抬头，清澈的眼盯着应未笑冷硬的侧脸，有些急促地低声道，“那人不但不知，还是这天下间手段最为狠辣之人！你……要把她带给他？”
应未笑的下颌陡然收紧，半晌，墨黑的眼盯着颜九弦，“我已经把人送进了宫里。”
颜九弦怔住。
“子闲，你太急躁了。”
应未笑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手指轻轻揉着火鹤颈间的绒毛，不疾不徐地道，“我断不会鲁莽行事。”
颜九弦慢慢回过神来，心中一寒，面上却不动声色，轻笑着用那扇柄敲了敲脑门，“对，是我急躁了……你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应未笑拿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又放下了。
端茶送客。
颜九弦看着他的动作，苦笑一下，起身道，“天色已晚，小可不便叨扰，这就回去了。”
应未笑微微颔首，看着那人转过身向外走的背影，突然出声，“子闲。”
背影顿住。
“你……可曾有一天，舍弃过得火鹤的念头？”
那人沉默了半晌，最终是轻笑，“那些恍惚里过来的日子，若没了火鹤，我怕是早就不在这世间了……”
颜九弦在墨蓝的夜中慢慢走着，手中紫玉的扇骨在月色下闪着淡淡莹润的光晕。快要凋零的枯树布在长长的回廊外面，一层又一层，像是走不出去似的，颜九弦忽然就觉得有些倦了。
到应府大门的时候，管家殷贤低着头给他开了门，毕恭毕敬地送着他出去，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终也只是说了句，“夜凉如水，公子要保重身体。”
他回以淡淡一笑，对殷贤点了下头，顿了顿，又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
。
裘欢是被一阵毫不客气的开门声吵醒的。
照平时的经验，定是那睡猪投胎的小狗子来叫她起床了，她也不以为意，反正每次叫她的结果都是两个人一个靠着床柱一个躺在床上睡得更香。
于是她坦然地翻了个身，搂着软蓬蓬的棉被，继续睡觉。
背后似乎有一阵阴冷的光，像蛇一样，先是冲她吐了吐蛇信，再缓慢地，冰冷而粘腻地，爬上了她的背……
静默一下，裘欢的身体，慢慢的僵硬起来。
假装还迷迷糊糊的掀开眼往旁边一看，一双乌溜溜的鸟眼睛正湿润滴盯着她，见她醒了，还伸过长长的颈子，友好地……往她的额头上啄了一下！
“嗷嗷嗷嗷！！！你这只死鸡！！！我的面具嗷嗷嗷！！！”裘欢蹭地一下窜了起来，用力蹦到了床角，瞪得圆滚滚的眼睛直视着床边的一个人……加一只鸡。
火鹤小寒神气地单腿立在那人的肩上，气势汹汹地回瞪着她。
裘欢被那眼神瞪得倒抽一口冷气，面上又白了几分。
那人一身青衫，仿若墨竹傲然而立，带着秋日清晨的几许凉意……裘欢顺了顺暴涨的怒气，颤抖着手指着那人虚弱地道，“狗、狗官你快把丫弄走……”
应未笑本是面无表情，听得她的称呼，立刻挑起眉，“狗官？”
裘欢一瘪嘴，“死……死狐……”
“嗯？”应未笑玩味似地抬高声调，倾身过去，单手撑着床柱凑近裘欢，面对着面，脸近得连呼吸都碰触得到，轻笑起来，“小欢儿，你该叫我什么？”
“滚！”
裘欢才不吃这一套，抬脚就要把他踢到一边，却不想被应未笑轻易地一格一缠，压制住了，仍是淡笑着问，“这是谁家小厮，如此大胆？”
“该死的！”裘欢被他压得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用眼睛拼命瞪着他道，“你丫有本事放了老子再解开老子的穴道，咱们单挑！”
每次都拿那个JJ会喷迷烟的人形小烛台折腾她，算什么本事？！
“嗷嗷嗷！！！卑鄙小人！快放开老子！！！”
“成王败寇，即是输了就要认，有什么不服气的……”应未笑挑眉，转头冲立在床头的火鹤唤了声，冲裘欢笑得越来越恶劣，“卑鄙？那我用小寒来跟你单挑，可好？”
火鹤小寒听到自己的名字，歪着脑袋上前两步，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
裘欢简直面无人色，哆嗦了一下，不死心地拼命反抗起来，爪子蹄子挥舞着一顿踢腾，却撼不动此人分毫，不禁苦了脸，“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你丫要折腾人也给我个痛快啊你！”
应未笑看着她涨红了脸的可爱样子，心中憋笑，面上却还是无辜，“我只是教你对主人的称谓而已，你乖乖叫了，不就没事了？”
裘欢嘴角抽了抽。
半晌，不情不愿地道，“老、老爷……”
“哦。”应未笑满意地点头，却抓过小寒的脖子更凑近了她的脸一点。
小寒不自在地伸长了脖子，身体被拖在了床榻上，小脑袋被捏成了一个可笑的球。
“喝！”裘欢的眼睛简直要蹦出眼眶了！
应未笑自顾自笑得优雅，“叫你家老爷我做什么？”
倒抽着冷气，她带着哭腔道，“老老老老爷嗷嗷嗷！！！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洗衣做饭什么都肯干呜呜呜！！！把那脑袋拿走！”
“乖。”应未笑终于满意地松开了手，放了小寒，火鸡立刻扑扇着翅膀冲出门去……太卑鄙了，连只鸟都欺负……
裘欢刚刚松一口气，就又听擒着她的人悠闲地道，“再说声好听的？”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裘欢气得花枝乱颤，拳头松了紧紧了松，竟是怒极反笑，“应老爷，应大老爷！”
嗯？应未笑挑眉，摸摸下巴，这腔调熟悉得很。
当天他对战黑衣人的时候，她好像也这样挑衅来着……危险地眯起眼睛，这小贼的恶行又增加了一项。
裘欢眼中冷光一闪，突然娇笑道，“大人印堂发黑，乌云盖顶，不日恐将遭难呢。”
“哦？”应未笑饶有兴致地挑眉。
“唔，这么看来，应该是马上就会有……”
说着，裘欢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非礼啊啊啊啊啊！！强奸啊啊啊啊！！！应大老爷要霸占民女啦！！！”
院里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夹杂着人肉落地的闷哼，殷贤垮下了脸，扑在门外拼命挠门。
“大人你不能……你你你你品位不能这么差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应大老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