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瑶天》雩末鱼

3、异梦

　　长夜已深，晚风拂去了夏夜的虫鸣显得微凉。厨房里火光微动，一人拿着粗布裹着陶壶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倒着什么。不多时，那人端着盛有汤碗的木盘走出了厨房，穿过拱门，踏上碎石铺的小道，经过池塘，路过凉亭，上了台阶，走进了长廊，七弯八拐地来到一处门前，“笃笃笃…笃笃笃…”轻轻地几下敲响了房门。屋里传来轻微动静房门被打开，那人端着汤碗进到屋里，行至桌旁小心地将汤碗放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殿下，时候不早了，喝了汤药早些休息吧。”男子俊朗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忧虑的神色，见书案前的人似乎没有要行动的意思，脸上的忧虑又添了几分：“殿下，您已经两日没有合过眼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要患病了。”
　　案前之人闻言轻叹了一声，把书合上缓缓地放回了桌上。“喝了也未能安眠。”男子轻描淡写地陈述着，英隽的脸上带着些许疲倦，眼睛里还微微泛着红丝。来到桌旁坐下，端起盛有汤药的瓷碗移至唇边轻抿，见温度适宜便一饮而尽如饮水般无味。准确的说应是麻木，三年间这类汤药断断续续地未曾停过，舌头早已分辨不出它的苦是浓还是淡了。
　　“殿下，喝了汤药就早些歇下吧。”男子说完便端着空碗退出了房间，顺手合上了房门。
　　桌旁的男子还是没有要行动的意思，静静地望着墙角处的烛光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僵硬的身体轻颤了一下。男子回过神厅中环顾，房间里沉静得空旷，只有墙角处的烛光跳动依旧显得略微凄凉。男子轻叹，看了下刻漏快要三更天了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便缓缓起身，灭掉屋内烛火行至床前退去了衣裳，尽管不能安眠，也得让身体躺歇一会儿。

　　没有光亮的屋里显得格外的沉寂，男子望着帐顶的方向出神，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知多久，眼睛似是适应了夜的漆黑，隐约地能辨清绣在帐顶上的图形来。就这般静静地看着，想试着辨别图形上的颜色。浅浅的，能看到图上有浅浅的白，不对，那是淡淡的黄，是个圆形还微微散发着光晕，感觉暖暖的。嗯？不对，应是球形，外面是一层软软的薄膜，里面还躺着一个着装怪异的人。男子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那透着淡淡光晕的球形缓缓地飘落到了自己的身旁。薄膜果真是软软的触感，指尖处还沁有温温的暖。细细打量了一番里面的人，着装甚是怪异看不出是哪里的服饰，虽说不曾周游列国，但也算博闻，这样的装束还真不曾见过，实在看不出是哪里的人。轻触那软软的薄膜似有弹性，指尖轻轻戳动竟能轻盈回弹，不禁稍加力量，不料薄膜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破掉了，里面的人缓缓地掉到了床上。不曾想那圆膜会破掉，男子先是一惊，而后冷静下来细细察看，见那人胸膛在缓缓地起伏，像是睡着一般。须臾，仍不见其动静便失了兴致，躺回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迷糊间还在想，今夜的梦竟如此奇异，不久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而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房门外，五更天不到，一女子领着几个下仆模样的人早已候在门外。如按往日，这时已在屋内伺候了，今日不仅没有召唤连屋内的灯光都不见亮起，女子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妄动只是静静地候着。不知过了多久，这般静站等候使得身体已微微发僵，女子动了动身子望了望天，眼看寅时就快过半了，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笃笃笃…笃笃笃…”
　　“殿下，殿下？”女子轻敲房门低唤着，几下过后仍不见房内有所动静，便转身嘱咐众人继续候着，自己则轻轻地推门进了屋。

　　轻步行至卧房，静立幔帐前，见帐内熟睡着……两人？先是一惊而后又恢复了镇定，在王府工作多年，经验教她遇事切莫慌张。女子跪至床头处轻唤：“殿下，殿下该起了。”这般轻唤几次过后，见殿下微微动了动身子，而后听到懒懒地一声“嗯”。女子见状便退下准备梳洗去了。

　　脑袋仍是迷迷糊糊的，整个身体都充斥着一股还没睡够的感觉，动了几次都未能起来，只得双手撑着床艰难起身。其间一手触碰到身旁似有异物，转过头去发现一怪异男子睡躺在自己的身侧。脸上的惊愕只是一瞬，想起昨夜的一切，原来不是异梦。
　　“殿下，可以梳洗了。”
　　“嗯。”望了一眼身旁的人，起身行出了幔帐。

　　梳洗过后，女子奉上热茶。
　　男子抿了口茶问：“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卯时了。”
　　“备马。”
　　“诺。”
　　“候着。”对女子吩咐了一句便起身出了门。

　　巳门前，各阶官员都已排队按序进入，忽闻一阵马蹄疾驰，一众好奇都纷纷回头张望。见南宫野疾马而至，门前下马让官役驱好马匹后自己则徐徐地往队末行近。见状，众人纷纷行礼问安，南宫野颔首回之。

　　“殿下，今日好巧啊。”队末之人见高旻王殿下姗姗来迟，颇有趣味地调侃了一句。柳汉阳，礼部尚书，每次上朝都是踩着点到的万年队末之人，相对往日都是头一个进门的，今日却在队末与之相遇也算奇事一桩了。
　　南宫野也没太在意，颔首平淡道：“府里事情耽搁了。”
　　柳汉阳略带玩味儿地笑了笑：“哦！殿下您先请。”说完便侧身让其先行。

　　大殿内。
　　“陛下，臣有本奏。”工部尚书秦湘说着双手递上了一折子。
　　殿上之人阅后问：“不知秦尚书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以为广安王与高旻王两位殿下最宜。眼下广安王殿下人还在昆州巡视，最快也得半月才归只怕会误了余州各县工程的巡察，故臣荐高旻王殿下。”
　　“嗯，视察费时多久？”殿上之人看了南宫野一眼问。
　　“估摸半月。”
　　“高旻王你觉如何？”
　　“臣遵旨。”
　　“好，还有何事要奏。”
　　“陛下，近年乐（lào）州一江两地旱涝频频，旱地降雨稀少，今年年初至今多地更是滴雨未降，严重的地区井河都已出现断枯，连基本的生活都将成问题；而涝地则是雨量过于丰沛，进入秋收时节雨季早过，可多地仍现降雨滂沱，虽未成灾可涝水沤地里使得作物收成骤降。这一江两地的旱涝界线已出现扩张的趋势，若不揪出病灶及时制止怕是厝火积薪，其后果会不堪设想。”
　　殿上之人翻阅着折子，不禁眉头紧蹙：“这旱涝百年一遇是天灾，可连年渐进怕是人祸，诸位可有高见？”
　　“臣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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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