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长生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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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摘星阁，云清回并未直接回楼主的居所，她只是随意在游廊上走着，栏杆之外便是翻涌沸腾的云气与叫人心惊胆颤的雷电，但云清回毫不在意。此时四下无人，弟子们都缩在楼中，她一个人望着无边无际的乌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般徘徊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淡淡的人影，这人影迅速化为实质，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虽然相貌平平，但却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模样。
云清回头也不回，只问到：“她在南洲当真没有找到太岁？”
“据我所见确实如此。”男子落后她半步，微微拱手答道。
“呵，”云清回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着他道：“祖师何必与我打这种机锋？据你所见？那你没见着的地方呢？”
这男子仍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回答道：“某只是不敢在楼主面前妄言。”
“那许你妄言一番，”云清回负手而立，继而问道：“你觉得，她有没有机会将太岁藏起来。”
“倒也不无可能。”男子答道。
“可能在哪里？”因着面前的男人始终是低头的模样，云清回此时微微颔首，向下俯视着这人。
这男人一时默然，好似在认真思索，却忽而又听她道：“云笈，你若是还想保住这一缕残魂，就少和我耍这种花招。”
这叫做云笈的男子只感觉周身一滞，瞬间便五感尽失，好似没有边际的世界之中只剩下自己这一丝神识，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剥离。云清回冷眼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男子，并不作声，良久，她才移开视线，看向手边的游廊，而云笈则如噩梦惊醒般，不住地喘着粗气。他面色惨白，再也维持不住那张笑脸，只跪伏在云清回面前道：“云笈不敢！”
“祖师，起来罢。”云清回随口道：“在我这个晚辈面前下跪像什么样子。”她说罢，视线扫到那木质栏杆角落处，不知谁在偏下的一个位置歪歪扭扭地划了个“聂”字，云清回心念一动，那处剥落的木漆复又翻新，将那刻痕完全覆盖上了。
云笈站起来，仍是落后云清回半步的距离，云清回又问：“你和谢楹花在吴山残境只拿到兽笛？”
“启禀楼主，据、我和她确实只找到兽笛，在那位吴山君的洞府之中。”云笈恭敬道。
“那传闻中的太岁呢？”
云笈摇头道：“未曾见着，我们二人虽不算走遍了整个残境，但也搜索了许多地方。剩下有可能的地方只剩下兽丹所在地血海，可我们进不去。”
“一个混元一个分神，你们二人进不去？”云清回饶有兴致地问道：“她进不去姑且能说是实力不足，你又是为什么？”
云笈苦笑一声，而后答道：“我本就是一道残魂，虽然占用了您的化身的躯壳，终究神魂虚弱。那血海本就是凶兽魂魄聚集的险地，而其中还有一道格外强大的魂魄，想来那位吴山君到底有些执念还存在于残境之中。”
“是么？”云清回也不知是不是认可了这种说法，话题又转回谢楹花身上：“她有些事情瞒着我。”
云笈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以对。云清回最后道：“替我看着她。”
“是。”
“对了，”云清回抬手驱散一道破开云楼防护的闪电，停下脚步问道：“祖师你当年说，修士到达天人境之后，至多能活到三万六千岁，再之后不飞升便消亡。这是因为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有残缺，最后生气总是趋于消亡状态。”
“正是如此。”云笈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神色清明许多，这是他当年穷尽一生发现的至理。
“所以修士一旦迈过混元境界，体内的生气便从上升到巅峰的状态，转为下落。再之后修为越高，活得越久而生气消耗得越快。对不对？”云清回又问。
“对。”云笈主动解释起来：“因为人体，不止人体，万物皆有缺陷。人体内的生气虽然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增长，但是也无时无刻都在逸散的。修为越高，逸散的速度越快，而汲取的增长的生气赶不上逸散的速度，所以修士最多能活到三万六千岁。”
“倘若到了三万六千岁之后，能汲取无穷无尽的庞大生气，那修士便可长生不死？”云清回问。
云笈摇头道：“太难了，要补充一个天人境修士无尽逸散的生气，便是将整个陆上的生气加起来，也未见得能多支撑几千年。”
云清回便道：“所以你没选择用夺取生机的阵法，而是选择寻找最为完美的、没有缺陷的躯壳。”
云笈道：“相较于献祭万物，转生到先天道胎身上确实是更简单而且更为有用的法子。”
云清回思忖片刻后问：“你又如何判断先天道胎便是完美的躯体？”
“不是我如何判断，先天道胎乃是天道降下的灵体，说是天地之子也不为过。倘若先天道胎不完美，也没有什么比它更无缺陷的存在了。”
“所以祖师觉得，天道当是完美的，不会消亡的？”
“应当如此。”云笈点头。
“倘若天道也是有缺的，天道的能量最后也会完全逸散为不可用的混沌之气呢？”云清回问。
云笈愕然抬头道：“天道怎么会趋向于消亡呢？”
“怎么不可能呢？倘若代表了天道意志的先天道胎也被局限在这种消亡之中，那么天道本身便是残缺的，受到消亡趋势限制的，也是有可能的。”
听完云清回的一番话，云笈立即意识到了一件事：“您是说......”
云清回转身，左手搭在她那柄湛蓝的镜海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笈道：“祖师且放心，倘若我要是哪一天撑不下去了，必然也会带上你老人家一起。”
“云笈绝无此意！”男子俯身大拜，见云清回并不言语，只试探着说道：“若是南洲寻不到太岁，或许可往北海一试？除去献祭，转生之外，要长生不死，北海或许有第三条路。”
“哦？”云清回笑道：“我可没在闻道斋的藏书中，见到祖师的手记。”
云笈道：“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当年游历北海之时，我曾试图突破道一天堑，进入北海的另一端。”
云清回并不接话，只听他叙述道：“我差点成功了，但就在那时，被一道强大无比的气息驱逐出了大阵。说是驱逐也不尽然贴切，我差点死在那里。”
她听后果然有些兴趣，只道：“不过和长生之法有何关系？”
“那道气息说是强我十倍也不止，我那时已经将近三万岁，入了天人境了。”云笈道：“这种强大若无远超寿数限制的时间积累，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云清回道：“若是洪荒异种呢？”
“三万六千年的极限，再是什么异种也躲不开。”云笈斩钉截铁道。
云清回想了想，却突然道：“我明白了。”
“楼主何意？”云笈颇有些惊讶。
“你去过东洲之南吗？有个地方叫升龙剑宗。”云清回道。
“只听过一些消息。”云笈思索了片刻，然后有些不确定道：“他们的掌门是叫李青阳吗？”
“六七万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掌门都是第三十七代了。”云清回继续道：“他们宗门里养了一条蛇，从七万年前一直活到现在。”
云笈急忙问：“难道和北海那位用的是一样的法子?”
“或许如此罢，”云清回道：“我当年去探查过一番，是一个覆盖升龙剑宗山门的大阵。至于如何作用我也有些猜度，或许是这大阵能够延缓时间之类的。”
“楼主要再去升龙剑宗一探究竟吗？”云笈问。
“像猪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半步都出不去，我还不至于要这样苟延残喘。”云清回冷声道，继而朝楼主居所的方向去了。
云笈跟着她，看着云清回的背影，忽然又有些小心地询问道：“楼主如今觉得生气逸散，是否是因为道胎之体有缺。”
“什么意思？”云清回停下来，忽地转身，直勾勾地审视着他，一双眼睛好似深渊一般令人畏惧。
云笈立马就后悔自己多嘴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位双生道胎，当真是身死道消了吗？”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云清回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某、我......我以为,倘若楼主的道胎之体完整无缺，应当不至于会有生气逸散的事情。”云笈没敢看云清回的眼睛，继续道：“况且若是真如楼主推测的，道胎的天赋神通是生生不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才是。”
“所以你是觉得，”云清回微微眨了一下眼：“我师妹没死？”
“或许......”
“或许？”云清回又道：“神都秘境里面，祂挑动你们反叛我，如今最后一个也被我找到了。但是你觉得祂会只在这件事情上设计我吗？我以为现在生气逸散，是祂放大了缺陷的缘故，你认为呢？”
“是。”自欺欺人，云笈俯首的刹那间，想到了这个词，她在回避这个话题，她在对这种可能性视而不见，她在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长生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