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94、第 94 章

　　如同丢入死水中的一枚小小石子，呼吸可闻的体育馆内，惊起了阵阵的涟漪。就算所有人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并没有从原地动上一步，他们的眼角余光瞟向身边众人，心里的盘算不一而足。

　　小跟班跟在夏夏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的动作，手脚麻利的把地上机器人的残肢扔清理出体育馆的范围。

　　扔出去的残肢让体育馆外的大声喧哗安静了下来。六十脸上的笑意明目张胆，就算慑于夏夏的杀伤力，体育馆里面的那些机器人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动摇。

　　可是，这守在体育馆外，替她们姐妹俩拦下它们大部队的这些机器人，它们当真能够拒绝那样的诱惑吗？

　　一双双眼投向了他所在的位置，从最初的恐惧之中，渐渐有人回过味来。

　　刚才那个人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人能够把那姐妹俩送到他们的面前，所有他们提到的能被满足的要求，都会被答应。

　　兢兢业业一生所求的工作，拥有自我意识过后妄图的自由，还有人生未来的这许多可能，都有可能包含在那个叫杨辰的许诺之中。

　　就算他双手沾满血腥，但是只要他们懂得站队，到时候躺在那些实验室的病床上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是他们。

　　而现在，这姐妹俩就站他们的身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最远也不过一两百米。这逆天改命得到自己一生所求的机会，第一次离自己这样近。

　　六十站在防线外最显眼的位置，登高一呼，用手指着跟在身后的大批机器人，大喊道：“只要等到沈家姐妹被送到主人的面前，所有参与行动的机器人都会得到你们想要的自由。”

　　“所有参与缉拿的人类，都将得到高额的报酬。更有甚至，这河云区高层，都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只要，你们懂得如何选择。”

　　他的目光坚定的望着摇摆不已的众人，大手一挥：“就算你们心有顾忌不能站出来也没关系，只要你们不成为她们沈家姐妹的帮凶，所有的一切主人都可以既往不咎。”

　　“在不久的将来，可以让大家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防线周围的人群跃跃欲试，也有心存怀疑的仍旧在四下张望。六十所说的一切条件，听在它们的耳中都格外的诱人。

　　是啊，就算不对沈家姐妹动手，人家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它们又何必要为了沈家姐妹拼命呢？

　　那视频本来就是沈家姐妹放出来的，出处都语焉不详的，会不会也是她们沈家姐妹做的手脚？它们的目标一直都是那沈家姐妹，它们只不过被人顺水推舟的当了杀人的刀。

　　所有权限转移的记忆都被它们选择性的抛之脑后。

　　在它们犹豫间，六十话音一转面色一沉，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有机器人被推着从他身后的人群走了出来，不等他说话，他身后已经有人高声宣告着那人的罪名。

　　无外乎就是死不悔改的当着那沈家姐妹的帮凶。罪名宣读完毕，那人又连着逼问了几遍那机器人的选择，在拳打脚踢过程中众人也跟着提心吊胆，甚至已经有人低声的帮那鼻青脸肿的机器人喊着求饶的话。

　　那机器人梗着脖子，半边脸被打的塌陷下去了，仍旧表情狠厉的望着六十吐了一口唾沫。

　　六十起身，揉了揉手腕，叹了一口气才朗声道：“但是像这种死不悔改冥顽不灵的，我们自然也要他付出代价。哪怕他逃出河云区的范围，哪怕此事平息过后他改头换面，也绝无生路。”

　　生路的路字话音刚落，他举起的拳头就沙包一般落在那机器人的身上。机器人胸口的位置被洞穿，芯片直接被砸出体外，与身体各处断开连接。

　　他冷冷的回眸看向犹豫的众人，在他的目光之下，众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小半步。它们的内心更加谨慎的开始权衡，到底是要跟着那姐妹俩一起求那有些遥不可及的生路，还是就此干脆的走入敌营。

　　夏夏远远的把一切的收入眼中，嗤笑一声。那六十当真是个废物，就连杀人的手法也妄图与她媲美。怎的，他那一拳其实是失手了吧。

　　蒋云舟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的变化，急的上蹿下跳，在原地蹦的老高，却依旧被夏夏分到了不能接近迎夏的区域。

　　他求救无门，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跌跌撞撞挤开人群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着。

　　“不是那样的。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的。视频里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亲眼看到过。我和我们阿远就是那样被他们抓走的。”

　　“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不然的话，到时候他们也会那样对你们的。我亲眼看到他们把那些人活生生的剖开，取出来器官装进机器人的身体里面。”

　　“求你们了，不要相信他。”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说的越是情真意切，所有人的动摇就越是明显。他双眼通红的望着那些人，只觉得好笑。

　　“归根到底，你们就是不相信我的话对不对？你们怎么也不会想一想，如果……”

　　如果的话还没说完，蒋云舟接下来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离他们最近的广场大屏幕被打开，此刻画面上显示的正是阿远的画面。

　　镜头里的阿远依旧是在顶楼的位置，先是有些好奇的往前探了探身子，瞬间就懂了眼前的情形。她的眼神无悲无喜的掠过蒋云舟的脸，唤了一声六十的名字。

　　六十指着视频中的阿远，问道：“既然你说你们主仆二人被抓走过后解剖了，那你倒是说一说，你是如何丢下你的机器人自己逃跑的？”

　　“你的机器人又是如何在惨无人道的我们手中活下来的？”

　　蒋云舟贪恋的望着视频中的阿远，脑海里还不停的回响着不久才听她唱的那首歌。他支支吾吾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要如何向人说起他的阿远呢。阿远她，怎么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视频里的阿远，满脸不耐烦的按下了断开键。蒋云舟的身子往前一倾，恨不能也跟着那屏幕一起回到阿远的身边。

　　六十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趁热打铁的道：“阿远的身份大家想必已经知道了。就因为她的识时务，现在已经进入了国强公司的内部，住进了顶楼的高层。”

　　“选择决定命运，你们的命运不过就在各位的一念之间。”

　　蒋云舟的心脏如同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疼的他原地跳了起来。他如同一只笨拙的老母鸡一样挥舞着双臂，喊着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在无人理会过后，身子被推挤着一踉跄摔倒在地，痛哭出声。

　　“你们不要相信他啊。他……”

　　“能不能把我的阿远还给我……”

　　一个男人的哭嚎声在人心所向面前于事无补。体育馆外的机器人已经理智的做完最有利的判断，毫不掩饰的转身，临阵倒戈。

　　体育馆内的人类，还能管控到自家机器人的，第一时间把自家机器人召回了身边。那些机器人做选择很容易，对于他们来说，却要更加艰难一些。

　　就算外面那个人的主人所有夸大其词的承诺最后全部兑现，是不是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们与这些机器人的身份地位也要跟着发生变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难道要他们来服侍这些由他们生产的机器人吗？

　　就算他们有心想要倒戈，他们的力气速度跟武力，完全都没有跟机器人媲美的能力。

　　在生死和地位之间如何选，着实让他们顿时焦头烂额了起来。他们眼神闪躲的扫向枯坐在电脑前许久没发声的迎夏，以及带着几个小跟班一起守在上高台的必经之路上的夏夏。

　　不论他们心里多么犹豫，左右的选择多么的不尽入人意。体育馆外的异动依旧逼着他们以最短的时间做出决定。

　　终于，人群中有人踏出了第一步。

　　“刚才那个到死都站在她们这边的机器人死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才不相信她会真的保护我们。”

　　“对，她们两姐妹一定是想拿着我们当刀使。她们要是没有做什么坏事的话，上面的人为什么要抓她们？”

　　“之前的时候网上不是还有她爸妈发出来的视频嘛，说她不懂事离家出走。我们绝对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样的人手上。”

　　“还有那个叫阿远的，现在她们主仆二人不都还是好好的活着吗？你看见那个叫阿远的机器人现在住着的地方没，那地方可比我住的那狗窝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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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第一个人的开脱之言说出口，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似乎再站在那沈家姐妹身边反而成了什么应该天诛地灭的蠢事一般。

　　偶有反对的声音，在越来越大的附和声中，也渐渐的沉寂了下来。

　　自由本身就足以让体育馆外的机器人疯狂，等他们杀转过来，体育馆内的众人连忙本能一般的让开了前路。

　　六十手里拿着的人物档案往前一丢，就有机器人如同疯狗一般的把那些照片哄抢到了手中。

　　“所有照片上的人都是沈家姐妹的同党，抓到的人全部重赏。”

　　整册的档案被撕成零碎的碎片飘在空中，踮着脚尖的机器人哄抢到一页，就把那照片上的人的样子刻在芯片里，开始仔细打量周围同伴的脸。

　　有记性好的，已经转身朝着更衣室的崔淮而去。

　　拥挤不堪的体育馆内，破天荒的被让出一条足以那些机器人冲过来的小道。夏夏拦在小路的中间，只等着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过来。

　　来一个，她杀一个。只要有她夏夏在一秒，她都绝对不会允许有人靠近迎夏。

　　迎夏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出其的干净。所有一切跳跃的字符，都如鱼归海般了下来。电脑屏幕的背景，还是他们一家四口在游乐场拍的那一张照片，正中间的位置出现一条简短的红色的指令。

　　“是否执行该指令？执行该指令过后，权限将不可逆转。”

　　“Yes” “No”

　　迎夏头也不回，不论下面的喊打喊杀声离她有多么近。鼠标的箭头轻移，“咔哒”一声点向了Yes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