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66、第 66 章

　　陈乔揉了揉眼睛，从收银台上坐直了身子，开始整理起超市的货物来。

　　她以及有许多天没有看到谢长安了，寸光每天守在超市话也不多的样子，问它老板去哪了它也不吭声。

　　树下的那些老人，又多了两张新面孔，每次领走那些效期食品的时候，总会不好意思的说半天感谢的话。

　　小林把寸光接的所有任务都完成过后，才回了超市。陈乔这时候正巧闲了下来，小林迈着小短腿就朝她走了过去。

　　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门推开的声音，然后它一转身，就瞧见了这次顶替寸光出来要调查的首要目标。

　　沈玉衡看都没看它一眼，直接走到陈乔的身边坐下：“走吧，这个超市工资也不高，我们剩下的钱好好规划一下，过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要是还是舍不得夏夏的话，大不了我们重新买一个跟她一样的回来就好了。”

　　陈乔被握住的手微微的发起抖来，身子往后缩了缩，眼里又蓄满了泪水，嘤嘤的低声呜咽起来。

　　沈玉衡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揽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老是这个样子，总是会让我觉得心情有些不大愉快。陈乔，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

　　陈乔听话的咬住唇，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再好起来了。

　　小林做贼似的听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货架后面。不是说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怎么和睦吗，这也确实太亲昵了一些。

　　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沈玉衡点开看了一眼，对着陈乔说了一声抱歉，就连忙起身而去。陈乔望着熟悉的背影，不禁发起呆来。

　　小林这时候才走到陈乔的身边，跟着她一起目送着沈玉衡的背影离开。

　　陈乔这时候才开口：“你主人呢？今儿个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小林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望向陈乔，一双金属眼里写满了你怎么知道是我这样的含义。陈乔这时候才回过视线看着它：“寸光从来不会好奇我到底在做什么。你从刚才回来开始，目光就一直都停在我的身上。”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尖，自嘲的笑了笑：“迎夏现在还过得好吗？她和夏夏遇见了吗？”

　　“你们要是遇见夏夏的话……”她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们就让她走吧，天高海阔去哪都行，再也别回来了。”

　　“也让她别管我了。我只是，只是面对那样一张脸，有些舍不得罢了。”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异常的呢？最开始的细微变化，她也不过是觉得惊逢剧变过后，沈玉衡也跟她一样的对生活有了不同的看法，觉得也许未来还值得期待的。

　　她自然也愿意在那样温柔的沈玉衡的呵护下，试探着对身边人释放那么一星半点的善意，偶尔的时候，也难免会把自己跟着身边人的角色互换，来思考以往有何错失。

　　只要沈玉衡坚定的一心向着她，一直陪着她，她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渴求了。她想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个沈玉衡罢了。

　　从这束光照进她的生命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不下割舍了。

　　从那束蔷薇花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不过，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带着那样温存的笑意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把她渴求的美梦捧到她的面前来。

　　愿意爱着她，愿意宠着她的沈玉衡啊，她怎么会，怎么会愿意醒过来呢。

　　就算夏夏的当头一棒，就算夏夏拉着她从他身边躲开，可是只要看着那张脸，她还是做不到放下，做不到割舍。

　　就算，就算他是假的，她也做不到扔下他。

　　推开夏夏放她自由，已经是她最后的温柔了。只不过，为什么看着那张脸，为什么呆在那个人温暖的怀抱里，她还是那么想哭呢，还是那么害怕呢？

　　原来的那个沈玉衡，到底去哪儿了？

　　这才是她想问，却又问不出口的那句话。只要问出这句话过后，就会打破她跟那个人的亲密关系，把两个亲如一体的人重新剥离开来，同时也不得不接受某个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要她怎么承认，怎么接受那个事实呢？沈玉衡可能已经死了啊。

　　那样，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脸上的神情反复挣扎了半天，才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来：“罢了，就让我多活在美梦中一段时间吧。”

　　小林听懂了大概的意思，挠了挠头又在超市转了几圈，扛着一包吃的又钻进了老城区的巷子。

　　太阳摇摇欲坠的挂在天边，小林摇摇晃晃的迈进老城区，就跟里面的崔淮他们迎头撞上。它心中默喊了一声糟了，脚下的步子不停，生硬的继续往前走去。

　　小林，加油，正常的寸光就应该是这样的。

　　崔淮笑嘻嘻的挤到众人的前面，感慨的笑道：“啧，超市这机器人真忙啊，这都快天黑了还要给那些老人家送货。”

　　沈玉衡站在他的身边，一时觉得那机器人有些眼熟，也跟着附和了一声，止休才冷笑着看余下的机器人让开了通道。

　　一时之间，止休不禁觉得有些无趣。他们这些机器人拥有意识过后抱团群暖，大多数机器人都是跟着崔淮心里想的一样，能够正大光明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不求与人类平等，只求也能拥有相对的自由。

　　而他呢，他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好像是，为了那个从天台跳下去的人求一个公道？

　　而如今，公道他自然是求不到了。前段时间才得到的结果，当年那傻小子等了许久的父母，在出门不久之后就遇上意外双双死了，就连那房子和日常生活开销，都是用的自动转入的保险金。

　　从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起，他就时常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来，只不过更多的时候会被崔淮插科打诨的打乱他的思绪。

　　新一轮的搜索从脚下的这块区域开始，只不过战线拉的更加长远。按照崔淮刻意压制的进度，莫说是三天了，就算是给他们三年，也绝对不可能从老城区找出来那样几个人来。

　　寸光悠然醒转过后，空着手回到了超市。陈乔才站起身，沈玉衡已经脱离开队伍，从一条小巷子里钻了出来。

　　他陪着陈乔走到楼下，看陈乔的面色好了些，才又重新悄悄的归队。陈乔站在窗户边看着小跑离去的那人的背影，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要是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房间里所有的角落都被她全部都翻了一遍，这时候，她才发现那人保持着良好的习惯，没有从外界带回来任何可能不会属于沈玉衡的东西。

　　除了那支已经凋谢的蔷薇花。

　　聊天的时候，陈乔也有跟他聊起过过去，他支支吾吾的，大多数却又能对的上，越是如此，陈乔越是害怕，越是绝望。

　　沈玉衡不是喜欢把这些挂在嘴边的人，旁人如何能够知晓他们的过去？他们又对沈玉衡做了什么？

　　连着受了几次训斥，所有人都被杨辰骂的狗血淋头。杨辰指着崔淮的鼻子，怀疑都已经毫不掩饰。

　　地下室暗室营养舱内，微光下的那个人，长相终于转变成了照片上那个人的样子。躺在医院特殊病房的部长，身上的仪器全部被拆除干净，呼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白布盖着两个人的身子，在电梯内完成了交换。一个直奔地下太平间送上了火葬场的车，还有一个被送回了特殊病房，第二天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部长身体恢复缓慢，却也撑着病体出席了发布会，痛陈病中反省的自己诸多错处，并表示通过了老城区监控修缮的建议。

　　杨辰手里握着遥控器，把那段几分钟的新闻反复看了好几遍，一张脸乐开了花。

　　眼下，云河区终于是他的了。

　　老城监控的修缮聘请了市面上最大的公司，修缮速度极快，才两天时间，监控就已经遍布了半个老城区。

　　迎夏把一切看在眼里，带着老林一起游走在越来越狭小的活动范围区间。中间几次试图坐车离开云河区，订票过后小林就发现了守在去机场车站路上出其多的机器人。

　　夏夏与旁的机器人有什么不同，迎夏了然于胸。她知道如果夏夏被捉走过后面对的可怕命运，这时候根本就顾不得之前两个人的明争暗斗。

　　陈乔既然选择了那个人，现在夏夏就只有她了。只有她能够保护夏夏了，只有她能够保护沈玉衡这一生的珍宝了。

　　说来也怪，在知道沈玉衡大概率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她心中各种的念头反而平息了下来。反而更希望一切都是假的，沈玉衡还好好的活在那，还能让现在的她甩甩脸色，没事在心里骂上几句。

　　那一瞬间，她心里居然是后悔的。

　　所能藏身的区域越来越小，找到她们只不过是时间关系。

　　才下过一场小雨，江面上涌起了层层白雾，笼盖住了横穿大江的那座长桥。迎夏躲在江边的老房子里，看着那长桥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