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31、第 31 章

　　不过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连着见陈乔发作两次的沈玉衡，不禁都在心里思索起这一整天夏夏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他回来的时候，夏夏还会朝着他扑过来大声的哭出来，而现在，夏夏满脸写着委屈和不可思议，只是看着陈乔，泛红的双眼簌簌的落着眼泪。

　　“夏夏，你过来。”沈玉衡对着她招了招手，蹲下身拿开她捂着脸的那只手，“你先去把脸上的伤处理了。”

　　夏夏沉默的点头，得了吩咐转身离开。而看到这一切的陈乔，从房间里追了出来，对着她大声喝道：“不准走，我让你走了吗？”

　　想要快步离去的夏夏，依言停下了脚步。双眼红肿的低垂着头，吸了吸鼻子咬紧了唇。

　　那该死的芯片和权限。

　　一时之间，她心中涌起万般念头，竟也不知道到底该恨谁。既恨陈乔的不可理喻，又恨自己机器人的身份，免不了要对她的指令言听计从。

　　陈乔疯魔的样子，沈玉衡哪里见过。往常就算对迎夏冷漠些，陈乔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柔声细语的。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两人之间未曾开口争吵，夏夏成了他们别了一口气的发泄对象，在两个人不同的吩咐中，走上一步，又蓦然停下脚步。

　　走走停停。

　　从她站立的位置到客厅的药箱，短短不过十步路，夏夏却走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那一巴掌甩出去过后，陈乔心里的理智就已经回笼了几分，却在看到沈玉衡毫不犹豫的走到夏夏的身边的时候，这几天心里堆积的情绪才炸了膛。

　　夏夏不过就是一个机器人罢了，为什么？为什么玉衡要为了一个机器人来说她的不是？

　　这些机器人不本来就应该是为了他们服务的吗？莫说是打骂几句，就算是跟前些日子接回来的新人一样拆解销毁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才是活生生的人啊。她才是有血有肉，跟沈玉衡同床共枕这许多年的夫妻啊。

　　心中的暴躁不安裹上了委屈的滋味，酸涩的让她也跟着夏夏一起掉起了眼泪。她这一生，唯一勉强算是拥有的，只有他沈玉衡一人而已。

　　现在她却有种很明显的感觉，似乎这些年沈玉衡已然与她渐行渐远了。

　　沈玉衡被她的那一声声站住吼的头皮发麻，连带着看从她的眼神都如同像看一个陌生人。他刚想开口问陈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对面泪流满面的陈乔却先一步哭出声音。

　　陈乔立在夏夏房间的门边，终是不再跟着沈玉衡对着干，放开对夏夏的吩咐由着她去处理红肿的脸颊。她用袖子一把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沈玉衡，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玉衡倒是被气笑了：“什么叫我不能这样对你？陈乔你能不能讲一点道理，我下班回来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这样发作几次到底是给谁看？夏夏被你打成那个样子，就连让她去上药你都不愿意是不是？”

　　“你说，你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你又到底想要我们大家都什么样子对你？”

　　陈乔身子疲软的靠在门框上，眼神涣散的看着沈玉衡：“玉衡，任何人都可以对我无情，唯独你不可以。我就只有你了，我求求你，别为了旁的任何东西跟我置气好吗？”

　　她脚下一软，靠在门框上的身子跟着下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我也不想那样的啊，我只是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玉衡，你是我的枕边人啊，你怎么就不能关心关心我？”

　　“所有的招聘广告我都已经投过简历了，到现在都没收到录用消息。我疯了一样的害怕你知道，害怕我成为一个失去工作的废物，害怕我成为你的累赘，害怕你一脚把我踢开。”

　　她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带着绝望的哭腔继续说道：“现在我也不想瞒你了，什么都坦白了，到底想要怎么安置我，我都依你。”

　　安置？沈玉衡双眉紧锁，觉得陈乔当真是疯了。就算她找不到工作，难道他沈玉衡当真就能翻脸无情的把她赶出去？她至于拿夏夏来撒气？

　　沈玉衡叹一口长气，只觉得最近叹的气比这一辈子都还要多。他走到沉默的等他答复的陈乔面前，干脆盘腿坐到她的对面。

　　他温柔的拉过陈乔的双手，捧到面前吹干掌心泪水的湿意：“你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还有我呢，我一直都在的。”

　　无力的摊在地上的陈乔周身重新拥有了力量，吸了吸鼻子就朝着沈玉衡扑过去，一把把他抱的死死的。沈玉衡身子前倾，被她的双臂勒的有些缓不过气来。

　　他双手还过陈乔的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以后莫要胡思乱想了，也莫要跟夏夏置气了，好好相处可以吗？”

　　陈乔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点了点头。站在镜子前面的夏夏，均匀的把冰凉的药膏涂在脸上，冰片的气息褪尽了她眼中的温度。

　　一瞬间，她觉得心里有些发苦，有些失落和委屈。

　　还有一些，想迎夏了。

　　如果迎夏还在的话，今日种种必然都是落在迎夏的身上，她还是作为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样一种热闹。

　　那样也挺好的。为什么，沈玉衡为什么要给自己做那次升级呢？为什么，升级过后反而会变得痛苦呢？还是说，人类本就是如此复杂的活着的吗？

　　那迎夏这么多年在家里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天色渐晚，陪着林元白吃完饭，迎夏就回了自己挑好的房间。房间里多余的床都被林元白拖到了对面宿舍堆着，还给她搬来了一张桌子，几个她喜欢的矮凳，重新换了一盏暖色系的挂灯。

　　窗户被她开了推开一道缝，夹杂着小雪花的凉风不要钱一样的往里灌。在河云区是终年不可能见到雪的，就如同在那她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认同的一般。

　　雪花片从窗户飘进来，还不等落下就融化成几不可见的水滴落下。迎夏躺在床上翻出手机，联系方式上下翻看几遍，也无人能分享此刻的心情。

　　她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觉得未来开始有了期待，开始在心里盘算明儿早上又该做什么早餐。

　　一大早，迎夏就在厨房忙碌了起来，林元白基本是被饭菜香从睡梦中勾醒的。洗漱完毕，他就欢天喜地的抱着自己的大海碗等在厨房门口。

　　在林元白的面前，迎夏一贯是保持着不苟言笑的表情，尽可能的端着生人勿近的态度，与人拉开距离。

　　林元白混不在乎，往嘴里一口口的扒拉着米饭：“小女孩家家的成天板着个脸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你啊，就是要多笑笑，这生活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糕。”

　　迎夏脸上表情一层不变的应了声是，得了对面林元白一个白眼：“没大没小，叫老师。”

　　“老师。”

　　“诶……”林元白拖长音调夸张的应了一声，把面前的小菜又往迎夏面前推的近了一些，“多吃一点，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呢。”

　　迎夏的唇角微微扬起，听话的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大筷子堆在碗里，对面的林元白才沉默的放下手里的筷子不再多说。

　　他能感觉到迎夏的心情应该是比昨天好了一些，却也更加明白，想要把迎夏从那种畏缩敏感的姿态拉出来有多么难。截止到现在为止，迎夏直视他双眼的时间，加到一起都绝对不会超过十秒。

　　这些年迎夏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无从知晓，也不能去抓着沈玉衡盘问，只得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猜。最开始他转行过后，每年还能勉强有几个学员，而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些年轻人了。

　　这些年轻人才是人类和国家的未来啊，智能AI年代，人们对生活便捷再怎么追逐，再怎么追求芯片的更新换代，也不该忘记了这些人才是根本。

　　就算他们这些人从出生到成年，跟定制的机器人什么的都存在天大的差异，但是主次依旧不能忽略的啊。若是他们所有人都忘了，再过十年，百年，不用生出旁的变故，人类自己就已经完成了优胜劣汰。

　　迎夏刚一放下碗，林元白就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抢过迎夏手里的碗筷颠颠的跑到厨房：“洗碗这件事让我来就好了，不然的话，我哪好一直让你做饭。”

　　迎夏坐在饭桌上，一转头就能看到林元白的背影，大致都能猜到林元白现在估计又忙出了一额头的汗珠。

　　这种感觉，对于迎夏来说新奇的要死。第一次作为一个人，被人规划在生活当中，会考虑她的情绪，想着把她从那种敏感的姿态种解救出来。

　　她自然知道她也应该做出改变，只不过，一切都智能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洗完碗，林元白又连忙去洗了一把脸，又裹了一件外套就准备带着迎夏出门。这孩子老是关在家里就废了，总是得带着出门到处走走才对。

　　自然，又是林元白自言自语的走在前面，身后的小尾巴沉默不语的跟在身后，把所有他碎嘴子的话都听进了心里开始思考。

　　思考才进行了几分钟，两人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小楼外只有一条单独的长街，长街尽头，有个年轻人手里拖着一口箱子正向他们走了过来。

　　崔淮停步在他们面前：“请问，您是林元白老师吗？我是昨天联系你的崔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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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有些拿捏不好节奏，感觉有些拖沓。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