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别鸟》苏越白

5、一个电话

　　彼时，林止正接了股长赖成明的电话，回到办公室，准备加班。

　　县里边刚下了个通知，要开展一个活动，要求每个单位在周一上班之前，搞出一个相应的方案来。

　　他虽是刚上手，但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却也已经算是娴熟的那一挂了，很得赖成明的看重。

　　因此无论有什么活儿，赖成明都会带上他一手……

　　想着些有的没的，林止手上敲键盘的动作不停，没多会，就打出老长的一段文字来。

　　等联系赖成明将方案初步的定了稿，林止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看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时间。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在这座不大的小城，可以说是已经到了饭点。

　　然而他胃里虽说是空的，林止却没感觉到有多饿。

　　先回去躺着吧……

　　这般想着，林止站起了身。

　　“我常常在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自己是否能足够对付未来的困惑……”

　　电话铃恰巧响起，林止看了一眼，是陆时。

　　他也就接了。

　　“止止，你这会儿是在干什么？”

　　陆时的性子很难让人捉摸的定。在过去的那十几年的时光里，林止在陆时的脸上见过的最多的表情，就是带着让人难以靠近却像是什么也无所谓的笑容。

　　等重逢了，陆时的脸上就连那还能透出点真性子的笑容也没有了。嘴角虽说是扬着弧度，看在林止的眼中，却是说不出的虚假与伪劣。

　　但林止还是见过陆时那笑容在脸上真起来的时候，是怎么样子的。

　　不光嘴角的右侧，会因着真心的笑容，而漫出一个梨涡……

　　语调也会上扬几分，透露出些许的亲昵来。

　　林止没回答陆时的问题。在陆时这般喊他的时候，林止向来是理也不理陆时的。但许是陆时这回实在是太过高兴，林止感觉自己的心情仿佛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他便问了陆时一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陆时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我遇到那人了，下周末带回来给你看看。”

　　林止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还在京市的时候，因着有回来的打算，是兜兜转转联系上了陆时的。

　　只不过那一段时间因着工作上的事儿，他与陆时的交流并不多。

　　经常就是他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接近凌晨了。

　　陆时那会儿，应该早就已经休息了。

　　再则，就是他听得出来，陆时在那一段时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兴致并不高。

　　林止也没去想是什么原因，但陆时显然是纠结的。

　　毕竟他游览花丛这么多年，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从未有过动真心的时候。

　　这一次，他碰上于盛，却是彻彻底底地栽了。

　　然而陆时却算是找错了倾诉对象。

　　自那之后，林止就没怎么听陆时说过感情上的事了。

　　“……挺好。”林止垂了垂眼，不自觉就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因着夕阳西下，云霞渐漫天。

　　说不上来这会儿他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林止知道，他是为陆时感到高兴的：“那我到时候可就等着了。”

　　于盛下午吃完东西，觉得还困，就又睡了过去。这会儿因着阳光透着窗帘的那点缝跑了进来，将醒未醒，模模糊糊听见陆时打电话的声音：“等着吧。”

　　带着点前所未有的轻快。

　　“话说，你在京市待了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什么人？”

　　这栋小洋房临着海。林止听着陆时在那儿聊天说事，没接茬，也没打断，只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那儿，听见了些海的声音。

　　陆时没等来林止的回话，顿时就“嘿”了一声，在那儿看着暮色随着云层渐降临到海面上：“止止你……”

　　林止被陆时的这一声“嘿”给惊得回过了神，知道陆时接下来要说什么，忙开口打断了他：“你还不知道我呢么？”

　　“忙着工作，有动心的也活不长久。”

　　陆时听着，默了一会，好像还真是：“那你这是没什么想法喽？”

　　林止不知道陆时这会儿在打着什么主意，他向来摸不透。

　　但想了想，左不过就那些事儿。

　　“怎么，你安定下来了就想着也给我介绍一个？”

　　陆时便乐了：“别说，还真有一个。”

　　林止下意识的就紧了紧喉咙。他有一个猜测。

　　而陆时的话，也渐渐地就验证了他的猜测：“算是自由职业吧，写小说的，也三十多岁了。长的么，也还行，看上去斯文败类的。”

　　“怎么样，有兴趣不？”

　　林止许久都没说上话。他好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内心渴望并向往着有绿洲出现。

　　而陆时的这一番话，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一个海市蜃楼给砸中了。

　　他内心虽说是渴望着的，却又怕这个海市蜃楼，不过是他身心都濒临极限时到来的臆想。

　　“……他那边怎么说？”林止清了清喉咙，几乎是艰难的，才把这句话从内心深处给扒拉了出来。

　　陆时“嗯哼”了一声：“这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去问问。”

　　林止抬手就抚上了额头，内心满是无奈，他怎么就信了陆时的鬼话呢？

　　“行，你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