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长日尽处》水妖冰蓝

4、第四章

　　冰冷的魔杖挑起了他的下巴，动作轻佻又暧昧。
　　德拉科知道这是在做梦，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他困惑地打量面前表情淡淡的黑发少年，那人并没有看他，饶有兴趣的视线一直落在杖尖的位置，又随着它移动的轨迹缓缓下滑，挑开最上头的那个纽扣时，姿态随意得像是在拆一份包装得不那么严实的礼物。
　　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想开口，整个人却像是陷在软绵绵的、无处着力的棉花堆里，勉力挣扎了老半天，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喘息。
　　然后黑发少年便笑了。
　　他抬起眼看他，就像那晚朦胧的月光又一次笼在了身上，被纤长的眼睫筛成细小的光屑，荡漾在湖水绿的柔波里。
　　温热的唇碰撞在一块儿时，看呆了的德拉科才发现，原来他们靠得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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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没睡好吗？”布雷斯悄悄撞了撞同桌的胳膊，好奇地瞟了一眼他困顿的脸。
　　“嗯。”德拉科应了一声，在讲台上麦格教授警告的目光下坐直了身子。
　　他一整天都没敢往格兰芬多方向看上一眼，此时没精打采地躲在竖起的课本后头，想到自己正和某个黑发少年同处一室这个事实，困窘得恨不能立马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要不休息一晚？反正消失柜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
　　波特最近那么忙，今晚未必会去……
　　万一碰上了呢？太尴尬了……
　　德拉科带着满腹纠结熬过了白天的课程，夜深人静时，还是偷偷从寝室溜了出来，慢吞吞地来到了有求必应室。
　　面前依旧是层层堆积的落满灰尘与蛛网的杂物，和被清理干净的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大柜子，明明是他呆了大半年的地方，现在眼神望向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德拉科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拼凑着手里的零件。
　　他最近总是在《预言家日报》上见到那个黑发少年的身影，没多少人觉得在这种时候，被大伙儿当做是救世之星的重要人物——哪怕他还未成年——频繁请假出现在战场上有什么不对劲的。
　　在英国魔法界处在公开交战的状态，在那人已经掌握部分话语权的现在，没时间每次都来陪他，也在情理之中吧……
　　他这么想着，原本赧然的情绪渐渐冷却了下来，甚至是有些难堪的，虽然那些隐秘的期待与荒诞的梦境，从来都无人知晓。
　　“我真是疯了。”
　　面对风雨飘摇的局势居然还有心情考虑这些，德拉科微微苦笑着扔开手里被拼凑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手臂环抱住了膝盖，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
　　谁知道未来会是怎样呢？
　　无论输赢，食死徒和救世主，又哪里会有什么未来。
　　他缓缓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像是深陷在泥泞的沼泽，沮丧无力到根本就不想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有人在他身边站住了，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蹲了下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马尔福？”
　　德拉科闻到了学校统一配备的沐浴露的味道，和微淡的清香无法掩盖的魔药味，喉间像是堵着一块硬石头，忽然就难受得要命。
　　那人挨着他坐下了，一件不知由什么变形而成的大斗篷罩住了他们，很快的，他被一只手臂揽住了肩，身子一歪便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两人靠着才修理到一半，木门都还没来得及装好的消失柜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开口。
　　德拉科在贴得很近的心跳声中安静地睁开眼，凝望着不远处摆放的烛台，跳跃的火光照亮了这片杂乱的空间，和无数细小的浮尘，它们不知疲倦地翻飞游动，却很奇怪的，在寂静中带给人一种时光凝固的错觉。
　　“你害怕吗？”
　　微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一句含糊的梦呓，突兀地打破了沉默。
　　轻笑声拂过耳畔，没带任何嘲讽的意味，“如果害怕就可以不用面对的话——可是你看，它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作用。你总是要面对的。”
　　“所以呢？”德拉科偏过头，固执地问道，“你害怕吗？”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哈利微微挑眉，反问道，“难道我说是，就能收获马尔福少爷的安慰吗？——那我真是怕死了。”
　　“波特！”这家伙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吗，德拉科缩在斗篷里不愿动弹，气呼呼地用脑袋撞了他一下，“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黑发少年眼睫微垂，满不在意地笑了，“我很害怕，德拉科，怕得要死。”
　　德拉科抿紧唇瞪着他，他只要稍稍靠近，就能吻到那双漂亮的，似乎就要流泪的灰蓝色眼睛。
　　哈利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剩下的调侃全都压回了喉咙里，酝酿成一声幽微的叹息。
　　带着道小伤口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眼角，像是想要抹去那点红痕，又不忍用力一般。
　　“有点糟糕，但总会过去的。”
　　温热的吐息随着难得的算得上是安慰的话语落了下来，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有一半落在阴影里，另一半在烛光的照耀下，苍白，疲倦，却又满是坚定。
　　德拉科在那仿佛盛满星光的眸子里望见自己同样苍白的脸，他微微仰起头，在黑发少年靠得更近时，眼睫轻颤着合上了，像是想要索取一个足够安抚所有忐忑与恐惧的保证，又像是甘愿献祭所有来安抚对方不愿诉之于口的软弱。
　　他得到了一个浅尝即止的吻，在昏沉晦暗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碰触到了唯一的光。
　　却难以抑制地渴望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