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咖啡屋》噬墨兽

14、我本将心向明月1

　　这是本月树袋熊第十二次和女朋友吵架。第一次因为树袋熊晚上回家不小心在客厅睡着了，忘记给她说一声晚安而委委屈屈地被冷落了十个小时。第十一次是因为他下班后忘记给女朋友带她最喜欢吃的泡芙，于是就被她数落了两小时，其实不是忘记，而是因为他下班后很晚了，那家甜品店早就关了门。
　　树袋熊感到很郁闷，虽说自己确实是钢铁直男，但节假日会送她喜欢的花或者玩偶，经期时会为她泡一杯玫瑰红糖水，自己工作很忙但是剩下所有时间基本也全都分给了她。但是她还是认为自己不够体贴，他想不通。
　　这天，是他们第十二次吵架，理由并不想说，但他被她直接赶了出去，树袋熊觉得很累。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看着一家家灯火温柔地亮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不觉走在了青木美院，美院东门专门有一面涂鸦墙，上面有着各式各样古怪的涂鸦，他还记得当初和她确立恋爱关系的时候，他们一起讲彼此的名字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在了墙上，他偷偷地看着她，看着她被夕阳踱得橘色的眉毛，他们还学着那些年轻的小情侣画了两颗被爱神之箭穿透的爱心。他也记得那支写过她名字的马克笔，自己至今还很小心地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天涯呀海角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从街角传来了很老的情歌，风拂叶子的沙沙声和悠长的这歌声交织在一起，在夕阳下像是有温度的食物。他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天涯歌女》，树袋熊一直认为能唱好这首歌的人心里一定藏着故事，他从歌声里听到了自怜的哀叹。
　　街角处是一个小酒吧，木牌上用漂亮的英文花体字写着“HOLI”，他没去过酒吧，但循着歌声还是不自禁地走了进去。他惊奇地发现，这个酒吧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嘈杂，大家都注视着台上唱着《天涯歌女》的女孩。那个女孩很年轻，涂着淡妆，穿着一身淡雅的云纹荷衣裙，他觉得她笑得很疏离，眼底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倦。他觉得她适合站在校演会的舞台上，或者能望见星空的旷野上，而不是在这霓灯刺眼、充满酒精味和空气清新剂的小酒吧里。
　　曲罢，树袋熊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女孩，便准备回家了。

　　“店长我来了。”顾茜环顾着咖啡屋，发现木年辛和虹果并不在，柜台那里只有一个金褐色卷发男子搅拌着奶油和糖浆，“请问你是？”她感到十分疑惑。
　　“是顾茜吧？我叫田觅，是新来的甜品师。”田觅微微颔首，他将切成粒状苹果及红莓放入刚搅拌好的浅黄液体中，“这位小姐，我正在做苹果小麦蛋糕，等会可以请你试吃吗？”
　　“叫我顾茜就好。”顾茜看着田觅颇为娴熟的动作，想起了那日虹果让她试吃的黑桃馅饼，她回想起了馅饼里那溢满着夏季阳光的蜂蜜味道。
　　顾茜并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田觅不紧不慢地将小蛋糕模子放进烤箱，擦干净了手，她才问道：“店长和虹果呢？”
　　“店长和虹果小姐今日有事外出，让我代他看一天的店。”田觅随和地笑笑，他想起昨夜木年辛凌晨四点才回到店里，衣冠不整，裤脚还带着泥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那只叫阿花的猫也不见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却对上了木年辛锐利的眼神，自己只好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木年辛随即撂下一句‘明天代我看一天的店’，便将自己紧紧锁在了二楼的小阁楼里。
　　“好吧。”顾茜略微担忧地看着田觅，很担心他能不能把店管理好，毕竟傍晚确实是咖啡屋客流量最大的时间。不过木年辛的心可真大啊，让一个刚来的甜品师管理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胜任，看来是真有什么急事吧。
　　不过事实证明是顾茜白担心了一场，田觅甚至比木年辛还能干，他准确地记住了不同杯体相应的位置。意式咖啡用左上角银色的杯子，焦糖玛奇朵则用左下第二层抽屉里带有银色拉花的杯子，至于什么甜点用什么花色的餐盘，田觅都记得非常清楚。
　　“顾茜，你去给16号桌点个餐。”田觅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客人吃剩下的食物，他心疼地看着一枚只吃了一口的多拉爵起司蛋糕，“我以为客人不喜欢巴旦杏仁苦涩的味道，就多加了一些蜂蜜。”田觅略微委屈地将蛋糕倒入了垃圾桶里。
　　再看看那些平时喜欢在柜台前缠着木年辛聊天的女生吧，似乎这位唇角总挂着随和笑容的田觅也很受她们的欢迎。他有着木年辛的优雅与不苟，但更比他多了一份从容的亲和力，田觅在做甜品时会很耐心地听着那些女孩讲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也会轻微地抱怨那些不喜欢吃他做得甜品的客人，他还会很热情地怂恿女孩子们尝一尝他新开发出的苹果小麦蛋糕，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们蜂蜜是世界上最棒的甜食。
　　虽然少了“吉祥物”虹果，但店里的空气也不算沉闷，顾茜觉得田觅也能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洋溢起来，就连她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忍不住上扬了。
　　“小觅觅，你怎么会到古木这里来呢？”一个女孩子好奇地问他。
　　“是啊是啊，古木开了这么久了，好像一直都是老板和老板娘在打理，来了新店员真稀奇。”其他人附和着。
　　老板娘应该指的是虹果吧？也是，在旁人眼里看来虹果和木年辛可能就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不过顾茜也想知道木年辛用了什么方法让田觅来古木工作。
　　“嗯，我想想啊……那天我刚好失业，就遇见店长了，他问我要不要来店里工作，刚好缺个甜品师。”田觅想起了木年辛的叮嘱，回答得滴水不漏。
　　“哎？就这么简单啊。”女孩略有失望。
　　“是啊，请问小姐还想点些什么吗？”田觅温和地笑笑，巧妙地结束了对话。
　　街道染上了霓虹灯的颜色，青木镇要睡了，古木也该打烊了。“田觅先生，你真的很能干。”顾茜真诚地夸奖他。
　　“虽然我比店长大一些，但对我不用敬称。”田觅将桌布整齐地叠好，晕黄的灯光散落在他的脸上，田觅脸上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能进来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茜打开门，门外站着她的邻居树袋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