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楼霄x未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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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卷山野，彤云燃阔天。
一双黑靴在云巅一踏，跃至空中楼阁。去影潇洒，与风同速。那是上一世的楼霄，彼时他是天上一个小神，有一个得体的名号——探风。
探风的修为不高，但耳力稍广的神仙是知道的，因为他有一身腾云驾雾的好本领，法力寻常的上神，非得用全力方能与他并驾齐驱。
探风有一个心愿，打赢法力过人的上神——知虚。
知虚，是他曾在惊鸿一瞥之间爱上的男子，也是渡劫之前的未临。探风很怪，常人情窦初开，定是要倾尽毕生温柔，去对那个人好。但他却一定要打赢人家。
“知虚。”探风年轻气盛，从蟠桃会出来追了一路，终于在四重天这个僻静的地方将知虚拦住，势必要一较高下，“今天已是‘改日’，拔剑吧。”
探风早已拔出长剑，剑刃在明光下反射，投射了一道白光在知虚脸上。
知虚单脚落在一块浮石，赤衣如火，眼神略微不耐。他道：
“我说过，我的剑只向恶贼，不向同袍。”
说来不怪那么多人肯给未临面子，他做上神那几千年，杀恶妖，除凶魔，是天帝首肯的宠臣。
探风的眸子跟衣裳一般黑，闪着灼灼金光，“他们都说你厉害，我看不然。否则，为何一直躲我，不肯亮招？”
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气是因为知虚躲着他，还是单纯不肯跟他过招。
知虚对探风没有感情，也不懂甜言蜜语。他的脾性不好，不如风灵子那般清雅平淡，但他不出手，自有不出手的理由。
“我朋友给我占过卦，近日不可动武，否则，将有大劫。”
探风嗤笑：“你是上神，却信卦象？你修行千年，诛杀的邪仙邪神岂止个数，人人都道，你的衣裳是他们的血染红的。难道杀他们的时候，你也去占卦？”
探风的言语轻薄，语气不屑，多说了几句，便将知虚的剑说动了。
他本是武神，三天不打手便会痒，何况今日蟠桃会上小酌了几杯，兴头正盛。于是一个法诀念出，凭空变出佩剑，执于掌中。
仙神的决斗不似凡人，腿掌对击，拳拳到肉。他们斗武时舞刀弄剑，斗法时云光闪烁，水木变幻。
但，不论斗武还是斗法，二人切磋，当然会殃及池鱼。
探风的资历虽小，但法力不弱，一百回合之下竟能跟知虚打成平手。二神从四重天一路打到蓬莱岛，再从蓬莱打到了南天门。在剑光飞闪之间，知虚挥剑往上一劈，没劈中探风，却将南天门的牌匾一斩为二。
闯下大祸。
“探风，知虚，你们好大的胆子！”
事情发生在蟠桃会当日，天帝震怒不已。
在亲信的提议下，他决定将二神打下凡去，渡五世长劫。
“来人，传命格星君。”
命格星君掌管凡间一切命格，不论妖人，只要写进他的命格谱，便终生只能依照谱中所写，无法更改。
接到传召之后，命格星君火速觐见。他脸上挂着一张面具，不见面容。
“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天帝撑着脑仁沉思，先发配了神位稍低的探风。
“探风因情生祸，便给他一个爱而不得的命格。让他钟爱知虚，最后死于知虚之手。”
命格星君拿食指在半空的无痕纸上记下要点，接着问：“那，是让他打入人、妖、魔，哪一界呢？”
天帝想了一想，记起两人，“之前闯下祸事，被贬到魔界的乾达夫妇，如今如何了？”
命格星君颔首回答：“他们如今做了魔君和君后，但，似乎，对惩戒还是心存不满。”
天帝怒从心中起，“便让探风指去，做他们的儿子。说到底，探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出身太高的缘故。让他尝尝出身魔界的苦，他方能学会感恩。”
而后百年，楼霄不得双亲疼爱，便也是被知道，他曾是天帝栽培的武神。
命格星君写下关于探风的一切安排，随后才敢问：“那......知虚上神呢？”
知虚劳苦功高，此次斩碎天门牌匾虽然罪过重大，但命格星君想着，天帝应该不会太绝情。
“朕这几年，太纵着他了。”
此话一出，命格星君心里咯噔了一下——得，完了。
果然，天帝很快就开口：“让他渡五世长劫，是人是妖，爱恨情仇，由你决定。”
命格星君不敢，毕竟知虚是上神，渡劫前，渡劫后，哪怕是天帝换任，他依旧是那个威震八方的上神知虚。
天帝虚了虚狭长的眼睛，觉得这样不够，于是补充道：
“只一样，给他施束法咒。他若做人，成事只有三分。若做妖，法力也只三分。赐他名号，未临。让他体会体会，凡事都差临门一脚的滋味。切莫傲才视物，恃功而骄。”
为了让知虚最后能成功诛杀探风，天帝命人斩去了他的情根。
命格星君从凌霄宝殿出来时，身上是凉的，有一句话萦绕在他心头，不敢说，不敢表露。
功高盖主，凡事皆错。
他很快把“未临”的命格编排好。交给徒弟，让他誊抄到命格谱上。
“未临？”徒弟反复将这名号念叨着，“师傅，他要做四世人，一世妖，这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妖的，每一世都要叫这个名字么？”
回答他的，是醉酒的呼噜声。
徒弟没办法，只按照这五页纸誊抄着。不料抄到第四世中间，突生困意，趴纸上睡着了。
待半个时辰之后醒来，第四世的纸被他的口水弄湿，成了一团黑纸。迷糊之间，以为抄到了第五世，于是便把“与楼霄大婚”接到了“考试初成”后面。
无人料到，本该依照命格诛杀楼霄的未临，竟最后与其相爱，在处处限制的命运里搏出了一番天地。且无论天帝如何邀请，他死活也不再回天上，做万人敬仰的上神。
未临还是知虚的最后一刻，被下了束法咒，一朵红花刺入他的胸膛，溅出一泓鲜血。
血液从九重天落下，一重天接着一重天，经过四重天时，风灵子扔了一个凝晶法诀上去，红血变成红宝石，堕下九天。
“天降异石？”阳巅的一个灰袍老道亲眼见证了天石坠下的过程，忙叫徒儿，“快，快去禀报师尊，就说找到了冶炼神器的宝物。快去！”
后来，这块红宝石被冶炼成了一柄血红的法鞭。由于其坠地的地方名为“九曲台”，于是得名“九曲灵蛇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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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未临正百无聊赖地在打坐垫上打呵欠。嘴长得老大，连鼻孔也跟着舒张，似是困到了极点。
楼霄吐纳了正在体内运转了气息，半跪到他身旁，问：“今日累了，不如回去休息？”
未临打完哈欠之后继续盘腿坐好，搓了下鼻子，“不行，每天必须打坐一个时辰。”
他说着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脸上虽累，但累中却透着幸福，“这叫胎教。”
楼霄在宛如西瓜的腹上摸了两下，不敢用力，只是轻轻覆在上面，感受那团柔和安宁的真气，“这孩子生性安静，日后，多半喜欢弹琴读书。”
这一点未临是同意的，“安静点好，养起来省心。别像嘟嘟，哭的时候把屋顶都震裂了。”
楼霄道：“现在佩浮大了，也不哭闹了。你这话可别让奉羽上仙听见，佩浮是他的爱徒，他说佩浮的根骨奇佳，势必要将他培养成一代豪侠。”
“豪侠？”未临愣了一愣，“咱现在不是在玄幻体系么？”
怎么又到了武侠了？
楼霄不明白他说的“玄幻体系”是什么，但他知道未临在质疑“豪侠”的可行性，便解释：
“奉羽上仙虽在仙界，佩浮与我们同在魔界，但侠之大义不会被这些身份限制。仙神鬼魔，都可生侠。”
话虽平实，心境却开阔。未临想了一想，点头：“嗯，的确是这个道理。”
楼霄瞧着他的肚子，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还有两个月。”
未临嗯了一声，“是啊，还有两个月。”
他揪住楼霄的衣领，质问到：“还有两个月，你这个娘亲还不老实交代，之前是怎么突然消失，去了哪里，半年之后是怎么回来的？”
说及此，楼霄垂下眼帘，透着几分不自信。
未临见过这表情，这是独属于楼霄的自卑，上次出现还是楼霄以为自己不要他了。
于是质问的语气软了下来，握住楼霄的手：“那半年，你过得不好？”
楼霄垂着眸子，静默了片刻，终于决定说出来。
“我......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多奇怪？”
楼霄颔首，“那地方处处都是机关，点灯不用蜡烛，只是按一个机关，整个房间就亮了。外出也不用马，没有坐骑，是四个轮子的车。屋舍楼房也筑得好高，如山一般，也不知那里的人有何方本领，如何打的地基......”
他一点一点地描述那个“奇怪”的世界，却让未临关切的眼神，一茬接一茬地澄明——楼霄穿越到了真实世界。
也就是说，当日大战，楼霄以一己之躯帮他挡下系统，并与穿越的主通道同归于尽。但实际上，主通道崩塌的前一刻，楼霄已然穿到了真实世界？
“那，你怎么回来的？”
“我捡到一张纸。”楼霄穿到了魏麟那个小出租屋，写字台上还留着，当时未临推出来的数字咒语，“上面写了一串符号。”
“然后呢？”
楼霄接着回忆：“那屋子虽然又脏又乱，但好歹是个栖身之处。”
未临不乐意：“谁规定所有人的房间必须一尘不染？再说了，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那屋子的主人很拮据，住的地方又小，还请不起人打扫。”
楼霄抬眼，不惊风云地看着他，眼中划过亮光，“嗯，虽然他未现身，不过我还是感激他，让我在重伤之时，有一个地方栖身。”
未临偷笑：“那当然。不过，你刚刚说你重伤？很严重吗？”
楼霄道：“不算很重。我自己将养了五个月，便差不多痊愈了。”
最后一个月，他开始踏出那屋子。
“那里的人纵然聪明，会很多机关，但终究还是凡人，不会法术。所以我在人前也都收敛着，没显露法力。不过他们的风俗跟我们很不一样，姑娘们穿得都很......”他找不到形容词，“头发也是。那日，我正在路上走着，有个人非拉我剪头发，说他叫托尼，还让我叫他‘老师’......后来，我便没出门了。”
“哈哈哈哈......”未临捧腹大笑，“你居然遇到了托尼老师哈哈哈......”
楼霄问：“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只是略有耳闻。”未临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接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实在思念你和孩儿。但我找遍了那屋子，也只有那张写着符号的纸看上去是有用的。故而，我还是又出门了。”
“去找托尼？”
“嗯。”楼霄道出缘由，“他话多。我便把纸给他看，问他上面写的什么。他说，那是一串数字，还给我念了一遍。我觉得那些符号好玩，便跟着他念了一遍，然后，便回来了。”
未临同情托尼，“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他们得吓坏了吧？”
楼霄却是不管的，他从后面环住未临，深深道：“尽管让他吓去，左右，我尝尽相思之苦，终于回来了。往后，我们不要再分开。”
未临让他蹭着自己的脖子，笑着问：“你是不是随身带着青玉玦？”
“你送我的东西，我自是一直带着的。”
当时未临从小BUG里穿回，便是靠的这块石头，不过后来他决定要留在魔界，便把石头送给楼霄了。不想在绝境时，还阴差阳错地帮他们重圆破镜。
“石头呢？”未临朝他摊手。
楼霄从衣襟里摸出，还带着他的体温，“怎么了？”
未临起身，“不打坐了，走吧。”
“去哪？”
“去将这石头扔了。”未临耍杂技一般将青玉玦在手掌里抛玩，“不然哪天不知道触动了它什么咒语，不小心又穿了，那岂不麻烦？”
斩断后路，便是生生世世都要与楼霄在一起，永远不回去了。
楼霄听出了弦外之音，忙跟上去，扶着未临时常喊酸的腰，“嗯，走吧。”
一双倩影互相搀扶着远去，在彤云的映射下裹了一层暖绒的金光，似庙里经久不衰的佛像。
他们并非佛像，没有经久不衰之身。
但，却有经久不衰之情。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楼霄x未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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