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师》执情无商

1、第 1 章

　　不知怎么回事，徐家院子里出现了一块儿空白，不是说原来徐家院子满满当当，东西拿走了的那种空荡，而是一片虚无，像天破了一个洞一样，生生的从这个世界隔开了一个小空间，全白，白的惊人。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认为是世人触怒界神即将降祸人间的征兆。首当其冲的就是空白所在的地方——徐家。
　　徐家家主徐清迅速封锁现场，派兵严密把守，并邀请古氏、应氏、纪氏等主要世家掌权者前往徐氏商讨有关事项。
　　这块空白的发现开始只是因为一群小孩的玩笑。
　　徐家是有底蕴的人家，院落坐落面积庞大，建造之初，徐家祖宗便依照天圆地方的理论将院落的大致形状定为方形，依山傍水，前有荧水河后有钤山，荧水河发自钤山绕过徐家门前自东而去，成为徐家天然的屏障，徐家祖先也是看在这方面才在这里建家。
　　徐家院落既然依照天圆地方，当然要二者皆体现自布局上。院落大致形状为方形，那布局就是由内而外大圆套小圆的方式规划。分为五个圆环。
　　为方便记，由内之外即第一至第五层。第一层也就是最中心的地方是祠堂所在地。
　　第二层是家主以及家主嫡系子弟的居住地。
　　第三层家族培养子弟的书院，分东书院和西书院，东书院主要是十岁之弱冠以上的男子，十岁至双十年岁的女子，女子若在双十前出嫁，可以选择继续回书院修习，也可以选择不回，若出嫁夫家甚远，但仍想继续修学，则由书院安排夫子接受和下达课业要求。一切课业有自主选择，自行修习。
　　西书院主要是所有十岁以下的子弟修习。
　　第四层是待客以及召开大型会议的场所。
　　第五层是徐氏的附庸居住地，或者是练武场。
　　谁也不知道这空白到底是什么？他刚出现时也没有人发觉不对，这空白出现在西书院的练武场上。
　　孩子们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徐家的家主徐清现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徐三年前已经弱冠，小儿子和小女儿是龙凤胎，也算是徐家主与其夫人的老来子，自然疼宠有加。一位小姐一位少爷，过了年才八岁，当然就在西书院修习。
　　总体来说，西书院分为三派，很好理解。以徐家家主小儿子为首的一派，以旁系徐序为首的一派，还有不是徐家子弟，而是由外的徐家长辈、小辈带来的孩子，是中立派。
　　那天早上一群未满十岁的小屁孩儿趁着课间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在书院看着夫子训斥误了晨起时辰的徐序。
　　“徐公子，虽说徐家家大业大，你父亲也能力出众，但也禁不住你这样糟蹋！你自己说说余月来你已迟来几次！
　　今下天下天平，但你身为世家子弟……”
　　夫子越说越起劲，从天道酬勤到为人处世之道扯了一大堆。
　　虽说徐序是旁系的，但既然他能和徐小儿为首的一派打擂台，除了他们性格不合以外，他的父亲当然也是颇有能力，深受重视，他从小也是被娇惯长大的，被这么一训斥，火气就上来了。
　　他撇撇嘴表示不屑，一面瞪了一眼在练武场上看着他被训的其他无辜学生，尤其是在人群中暗暗偷看笑话他的徐智一派人。
　　夫子一见他的小动作，更加火冒三丈，他熟读圣贤名著，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他对圣贤的礼教相当推崇。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瞪谁？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徐序低下头没有说话。
　　“好啊……好啊！看来我是管教不了你了！西书院也留不下你这顽皮不看管教的泼猴儿了!明日……不，以后你都不用来上我的课了，你看看那晚夫子有空就劳烦他们去吧！“
　　徐序父亲文武双全，武艺出众，权谋也极为了的，但他疼宠的儿子却在武艺上天赋甚好，性格霸道。
　　“你才泼猴儿！你全家都泼猴儿！”徐序抬起头，满脸气的涨红，“老不死的，我看你一天就知道告状，莫名其妙！”
　　像是实在忍受不了似的，他仗着自己学武，有蛮力惊人，一怒之下竟把夫子推到，好巧不巧夫子就往那边倒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夫子的脚像被什么拌住一样停下来，又随着惯性弯腰。
　　这时，西书院的众多学子就看见，那位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夫子竟被拦腰砍断，双手未经过的部位被截下，直挺挺摔在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却就像有一面墙挡住一样，这一面鲜血淋漓，另一面干净整洁。
　　一时间，西书院的空气凝固。没有人想到这样的变故，呆楞在那里，像抽掉灵魂的玩偶。
　　然后一声压抑不住恐惧的哭声打破宁静，那是一个差不多才七八岁的小孩儿，然后就像破了闸的水库，整个院子都响彻这十几个孩子的哭声。
　　他们的哭声引来了在附近巡视的夫子，他皱皱眉，安抚旁边教室正在躁动的学生，“上课！大家不要听见什么声音就想去看，他们班闹出的动静还少么！
　　我出去看看，安静修习！”
　　他皱皱眉，说着就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这边夫子教训徐序的声音还在引得学院里上课的学子蠢蠢欲动。突然就有人哭了，紧接着就是一院子人都哭了。他急着安抚，询问事况。首先朝着人群多的地方看去，并没有注意到几乎是人群边缘的血腥事故。
　　负责在东西书院巡查的护卫队也急忙赶来，反而是他们首先看见离门口并使不很远的血腥，以及散落在地的血肉。
　　虽说守在西书院的护卫很少见血，但到底见识不少。护卫队队长向手下使了使眼色，暗示先让人守起来，让这群孩子先回去，不要惊动太多人，省的引起恐慌。又叫来几个人，吩咐他们去通知尚且在西书院上课修习的夫子安抚好学生，下修习时间后就从另一个门有序回去。
　　因为护卫队的到来和夫子的安慰，好歹让一帮小孩慢慢平静。徐智也好不容易回了神，把在自己身前旁边的小孩拉到一起，挤挤攘攘的招呼他们回到休息的学堂。
　　“过去！过去！”他把自己的同胞妹妹拉在一起，把她的眼睛埋在他的怀里，又拍拍她的背小心安抚，“别害怕，哥哥在这呢！”
　　而后大声对着所有小孩说：“大家都先回学堂，有什么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护卫队队长也一样配合向这群小公子们作揖行礼，表示事情将会有他们禀告大人，妥善处理。
　　徐柯被焐在哥哥的怀里，感受他温热的体温以及微微颤抖，她不言，随着哥哥一同走到熟悉的学堂。夫子回到学堂，关上门以及向着事发场所的窗户，隔绝那随着风吹来的隐隐的血腥味，又点上琴课专用的焚香。
　　“大家放心，这次的事情会有大人处理，不用怕。
　　大家可还记得昨天学的《三字经》，大声背出来，背不了的偷偷看看书，过两天可是有校考的！
　　大声背！老夫要看看谁没有张口！“
　　读书声渐渐响起，先是稀稀拉拉的，还时不时的传出抽噎声。
　　夫子一看，就起了头，“大点声，随我一起读：人之初……”
　　这些学生们声音出口的时候还有哭声，慢慢地声音逐渐变大，盖过了抽噎声，原来抹眼泪的人也开始开口一起读。慢慢的盖过夫子领读的声音，然后传到窗外，传到正在外面处理现场的护卫队耳中。护卫队队长心情复杂，他们确实还是一群孩子，是一群被家长保护在温室里长大的小花，虽然他们会在长大后接任家长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会杀戮，会勾心斗角，但现在他们还只是一群孩子。
　　面对鲜血他们当然会害怕。
　　“队长。“护卫队的队员上前报告，打断了队长的思考。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队长问。
　　“现场出血量很大，肢体切割完整，应该是利器迅速划过。而且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他迅速转头，看见队里的另一个队员正捂着手躺在地上惨叫，血液从他的手渗出来，他的旁边是被整整齐齐切下的指头。
　　“怎么回事？”队长跑上去，迅速把他从受伤的地方拉出来，并捂住他的嘴，“惊了书院里的小祖宗们，我们都讨不了好！”
　　那个受伤的小伙子，听到这话，面色狰狞，但好歹还是忍住那难忍的疼痛。顺着队长的动作远离了那个刚刚受伤的地方。
　　离开后，队长把小伙子放给上前扶住的另一个队员，嘱咐他抬去看伤，并叫了另外的队员去向上级汇报。
　　“张三李四，扶住，送去府医那里，小心医治。”
　　“是！”
　　他深吸一口气，“张一张二去通知书院夫子，小心撤退，记住，从侧门出去！”
　　“是！”
　　“李一，去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小心说话，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是！”
　　看着他们纷纷走去，一个队长手下有十个人，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五个了。
　　他觉得有点棘手了。
　　“小心警戒，凶手可能还在这里，机关也许也还没有完全被触发，我希望大家今天以后都能平安无事！”
　　“是！”这次是几声中气十足的应答。
　　剩下的队员也意识到这次的时间可能不简单，都重视起来，都拔出刀慢慢散开，并以那个夫子的尸体为中心小心散开……
　　队长拔刀小心向前查看，像是失去视力的人用棍子向前查看一样，用拔出的刀小心探查。
　　如果在他的值班时间内，是徐家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潜入，还是有家长身份重要的众多小孩修习的西书院被布置了杀伤力极大的机关或者武器，这不仅仅是一个书院夫子被杀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一个护卫队队员受伤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之人得知，或许会带来不少的麻烦。
　　徐家可能不会杀了他们这些值班的护卫队，但出头的机会就少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寻找到线索，弥补过错。
　　“有谁知道刚刚受伤的是怎么回事吗？”他沉着脸色，询问四周。
　　“不……不知道，我就在他旁边，突然他就被伤了 ”旁边的人心有余悸，声音微微颤抖的回答。
　　“我在旁边看也是突然伤到的，应该不是我们队里的人，那时候我们离得也挺远的。”副队也说，他回忆了之前的场景，“像有一把很锋利的刀，悄无声息的就出手了。但……他在想‘他’为什么要对夫子和刚刚那个动手。”
　　护卫队队长站在原地思索，看看地上晕开的血迹，血的味道在众人的鼻尖弥漫。他抽出刀，缓缓地……缓缓地朝着那个血迹晕开的地方走近。他的刀慢慢地向四周探去。就在那团血肉的周围，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他的刀身被划开了很深的口子，而他握住刀柄的手并没有感受到一点点阻拦……
　　用于保卫徐家本家安危的当然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东西，但是，就在这空无一物的空中，他的兵器被断了。
　　他不敢动，担心触发什么机关，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上的刀，划向一边，知道他的刀完全的被割下。被割下的刀的尾部，并没有发出点在地上“砰”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了。
　　“再给我扔什么东西，我看看这是什么？”护卫队队长依旧紧皱着眉头。周围的护卫也知道这是个大问题，来不及找什么东西，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刀也小心翼翼扔到了队长的脚边。队长想了想，说：“去拿几根扫帚过来。”反正削刀如泥，也看不出什么，倒不如找个大点的，好看出差别。扫帚在地上扫的部分大，他小心点，能看看这东西有多大，省得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吃了挂落。
　　“你，还有你，”他指着那几个去拿扫帚的人，“沿着我刚才走过来的路慢慢过来，小心点儿。”他一只手向两个队员走来的方向伸出，想要接过他们手中的扫帚，另一只手把断刀抵在原处。等到两个队员走到他旁边时，示意其中一个人把断刀接住，而他拿过扫帚缓缓地朝四周移动。一旦看见扫帚被割断就立即停下，让人在原地抓住。
　　当被夹住派来的人到达时，就看见护卫队队长拿着扫帚在空无一物的空中龟速舞动，颇有练太极的架势。
　　被派来接管之间事情的人是徐家的一个谋士，叫严半兰。
　　他也带了一个将近有二十人的小队，都是精锐，西书院外围也已经被全力封锁住。严半兰一进到外院，就看见护卫队队长这堪称诡异的身法，不明所以，不动声色地掩下内心的惊讶。
　　他拉过旁边的一个小队员，：“这是怎么回事？可有抓到歹徒？”
　　小队员不认识他，但还是行了一个礼老老实实的回答：“并没有抓到歹徒，但是队长的刀在刚刚查探的时候被空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径直砍断，现下正在查探是什么东西。”
　　严半兰心下了然，也没有直接呼叫队长出来回话，就站在远处等着队长办完事情，省得惊到队长误了时就不好的，他也好捋一捋事情。他方才去看了貌似惹上事儿了的小祖宗们，有夫子在那边，其他的情绪都还挺稳定的，哄一哄就没事了，但徐序这个貌似惹事儿了的神情恍惚，心神不宁，府医去看了也开了方子，但这事不查清楚，恐怕对孩子的声誉有挺大的伤害的：小小年纪因为夫子说几句就伤人的，手段还挺残忍。
　　知道的都知道这是夫子撞上了灾，不知道的看着夫子家发丧，再有试图中伤徐家的人，情况渲染一番，徐家的清誉都能受损。得好好琢磨这事情才行……最好是护卫队队长待会儿能查出什么。
　　严半兰看着护卫队队长在里面摆阵一样的放着扫帚等到靠着他像是要出来了才走过去。他一走过去就发现扫帚不一般的地方，似乎都有些被整齐的割下。
　　队长一看见他，想想自己也就只知道这么点了，就吩咐旁边帮忙举着扫帚的队员小心点。之后就沿着自己之前的大致路线走了出来。他走到严半兰旁边行了个礼就开始禀告自己现在知道的一切。
　　严半兰把他扶起来，语气温和的问：“小队长发现了什么东西？“
　　“先生请看那些队员拿着的扫帚，都是被某种利器直接砍断，属下的刀也直接被砍断。
　　空中空无一物，这也许是一种非常锋利的武器机关，一旦任何事物触碰到就会被激发，碰到的人或物都不会幸免。被攻击的范围大概就是现在那些扫帚被围住的地方。
　　属下才疏学浅，其他的还要劳动先生了。”
　　“不敢说劳动，分内之事罢了。” 严半兰回答道。
　　护卫队队长又是拱手一拜，严半兰又把他扶起来：“还是辛苦你们了，本应该由我来接手就让你们回去休息，但是这情形还得是你们在指导指导，以免又损失了几名得力大将。”
　　队长当然欣然接受，他还想借这个机会让上面的人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他们护卫队护卫不利呢。于是便“两相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