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红尘》鱼目

8、第 8 章

　　江寻煜收拾伤口的时候，方九牧他们看中了溪水里游曳的鱼群。
　　这里的鱼无人祸害，几乎每条都是成年人小臂的长度，而且反应迟钝，非常好抓。
　　不消片刻就被捞上来十几条。
　　江寻煜本以为自己能坐享其成，看到他们一连挖破了三个苦胆，实在看不下去，将剩下的全抢过来自己收拾。
　　来来回回一顿忙碌，等烤鱼传出诱人香味已经到了未时二刻。

　　饿得前胸贴肚皮的几人看着滋滋冒香的烤鱼直流口水，但江寻煜不发话，谁也没有动手。
　　看火候差不多了，挑出两串烤得最到位的，江寻煜懒得管剩下的怎么瓜分，径直走到了宣卿怀的身边，把鱼串塞到他手里，“举一下。”
　　趁着宣卿怀来不及反对，江寻煜飞快摘下片巴掌大的叶子，跑到水边仔细洗净。
　　等他回到宣卿怀旁边坐下，另一边已吃得非常畅快。

　　鱼肉拆骨后盛在树叶上，很快就堆出了小小的山尖尖。
　　江寻煜把树叶往宣卿怀眼皮子底下一递，顺手从他手里拿过了自己的那串。
　　宣卿怀没立刻动手，只是看着白里透黄的鱼肉。
　　“不喜欢，还是没胃口？”
　　江寻煜放下了已经送到了嘴边的烤鱼问，双眼晶亮地望着他。

　　宣卿怀默默接过树叶，拿起片鱼肉慢慢嚼着。
　　“别自己一个人闷头苦想，听我跟你分析。你找的洞口肯定没问题，刚进去时我看到易青派的阵符了。中了幻境的地方肯定不是阵眼，所以问题一定出在我们进洞后的通道上。其实现在想想，通道里虽然能看到东西，但亮度不足，定有什么细节我们遗漏或错过了，想要弄清楚就必须再进去一次。”
　　原本宣卿怀沉默不语，听他说到此时，随意看了他一眼，捏住了树枝的另一头，把鱼串抬到他嘴边，“凉了。”
　　江寻煜顺势咬了一口，的确凉了，有点腥但还能吃。

　　三五下啃完自己的那份，江寻煜突然想起件事。
　　他举起右手晃了晃手腕，“你给的灵环能撑多久？”
　　“大约五个时辰。”
　　“这叫什么，以前没听说过。”
　　“跟林放师兄学的，没有名字。”
　　“林放是谁？”
　　“师父接我上山时我还是个婴儿，掌门派了三师兄林放照顾我饮食起居。等到大些，我喜欢在后山僻静的地方练剑，用膳时间总连累师兄满山去找，于是为了方便，他就想出了这个方法。”
　　“嗯……林放师兄是个聪明人。我很好奇，是不是只能你感应我的位置，我能感应到你吗？”
　　“不行。”
　　“遗憾啊，定位仪能双向就好了。”
　　“定位仪？”
　　“哦，我胡说八道。”
　　两人一问一答，江寻煜好奇心十足，宣卿怀不厌其烦，聊到最后宣卿怀终于不再阴沉着眼神，变成平日里平淡的模样。

　　填饱肚子江寻煜提出再去探一次阵眼，双生子和李韵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宣卿怀索性把三人留下，带着方九牧和秦武一起出发。
　　四人二度上山，江寻煜见方九牧和秦武走在后面挺远的地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问：“老实告诉我，注灵究竟需要几个人？”
　　宣卿怀走了两步才回答：“一个人。”
　　江寻煜瞪大眼，忍住再度回头的冲动道：“那山门派他们来干吗？你单独来不是更方便？”
　　话说一半，江寻煜笑了下，“起码你一个人不会喝掉五十多杯金不换。”

　　调侃没能引起宣卿怀任何应和，他又默默走出几步，略显犹豫道：“他们……都是各位长老门下较得宠的弟子。”
　　江寻煜脚下一顿，颇为惊讶地望着宣卿怀平静的脸孔。
　　原来内门弟子也玩攒积分、赚名声这一手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以为宣卿怀是个不韵世事的修道天才，竟然也不是完全超凡脱俗啊！
　　也对，若不是个聪明人，又怎能在三年前就越过了炼化境的门槛？
　　注意到他的反应，宣卿怀侧头看着他道：“与我无关，避免不了，所以不用多想。”
　　江寻煜“哈哈”笑了两声，愈发觉得这位师兄有意思，值得深交，倘若平时不那么闷就更好了。

　　眼看着快到洞口，江寻煜顺手折了四根粗枝充做火把。
　　有了光源，道路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清阵符上的走线。
　　江寻煜的眼睛始终盯着阵符，走进一段路后，终于让他发现了蹊跷。
　　不止他，其他三人也看到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有段通道十分狭小，只容一人通过。
　　就在由宽变窄的交接处，其实有两个入口。

　　一个依旧刻着阵符，一个则是天然的石洞。
　　江寻煜点着火把仔细看了下石洞的裂口，推测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没到时地震造成的。
　　也不知该说天地的力量神奇，还是他们的运气太差。
　　阵符的入口和他们来路并不成一直线，而是有个轻微的弧度，但裂开的口子却和来路接得更直接。
　　因为光线不够，很容易会顺势钻进了石洞里。

　　江寻煜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三人，大家基本接受了这个说法。
　　秦武摸了摸石洞口，举起火把往里张望，“不行，太黑了看不清，要进去看才行。”
　　江寻煜一把抓住了准备抬脚的秦武道：“秦师兄，意欲何往？”
　　“当然是进洞去查看究竟是什么导致的幻境。”秦武觉得他明知故问。
　　江寻煜道：“别进去。”
　　方九牧诧异道：“不进去怎么查呢？”

　　江寻煜道：“各位师兄来此的目的是为阵眼注灵，现在通往阵眼的路就在眼前，办正事要紧，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
　　被他这般说，秦武和方九牧都犹豫了。
　　“如果不把幻境查清楚，今后影响到了阵眼怎么办？”
　　“是啊，方师兄言之有理。”

　　江寻煜见两人仍是坚持，便把话完全摊开了说：“两位师兄，且不说经过之前那场震，这条路还能不能走。产生幻境的地方是硕大的洞穴，那可不是地震能震出来的东西，存在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未可知。既然之前阵眼没受丝毫影响，想必今后也不会。”
　　还有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就凭他们几个人，未必能查出幻境的真相。
　　“江师弟，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姑且先这样吧，等会到北埊峰再请师门作决定。宣师弟，你看如何？”
　　宣卿怀一直没说话，听到方九牧问，直接点了点头。

　　江寻煜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宣卿怀，四道视线不期然撞到了一处。
　　嗯？难道是感谢？
　　他不敢确定，宣卿怀的眼神一闪而过，快得几乎看不清。
　　转念再想，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和他视线错开后宣卿怀扭头就往另一个通道里走，完全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

　　四人走了没多远，一间看得出人力加工过的石室出现在视线范围里。
　　紧闭的大门门框上刻着代表易青派的卷草纹，挂在门环上的石锁并没有锁眼。
　　宣卿怀将灵力注入石锁，不消片刻门就开了。
　　看三人准备进屋，江寻煜高声道：“我就不进去了，三位师兄尽量快些。”
　　六只眼睛瞬间就转过来注视着他。

　　方九牧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江师弟，师门也没说过外门弟子不能进，一起吧。”
　　江寻煜面带微笑摇摇头，“这屋子看着不大，你们干活我又帮不上忙，我还是等在这门外吧。”
　　方九牧和秦武都拿眼神询问宣卿怀。
　　宣卿怀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目送三人进了石屋，江寻煜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周围的环节。
　　这间石屋是个微小的天地灵源，加上路上刻满的阵符，能将周围的灵源都汇集到这里。
　　难怪当初易青派会把阵眼定在这里。

　　不到一个时辰三人就从石屋里出来，重新封印后快速回到了山溪边。
　　因为天色已晚，大家又在林子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回到魏宅，柳景雪发现了江寻煜额头的伤，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江寻煜三言两语把事情讲完，最后道：“方师兄说幻阵的事等回到易清派就如实禀告给掌门和长老，您就别多操心了。”
　　柳景雪道：“师父知道，快下去休息吧。”
　　用过晚饭，柳景雪准备去厨房给魏临显端药，在途中不其然遇到了宣卿怀，看对方模样竟像是在特意等候自己。
　　“宣师侄，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宣卿怀恭恭敬敬行了晚辈礼，低声道：“柳师叔，冒昧问一句，我们离开这些天里，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