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红尘》鱼目

39、第 39 章

　　万俦门得知易清派会来驰援后，一直翘首以盼。
　　没想到竟盼来了个大人物。
　　谁不知道宣卿怀是最年轻的四重境，谁没听过望舒公子的赫赫战绩？
　　万俦门的罗掌门至今还在三重中期聚神境上徘徊，见到气度不凡的宣卿怀不免觉得低人一等。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位玄门第一美女、成婴境的罗梓莹。
　　万俦门诚惶诚恐将五人接进山门，本想安排他们先休息，宣卿怀不愿浪费时间，水还没喝一口就询问详情。

　　吴集镇上有个员外姓钱，人如其名，家里非常有钱，而且乐善好施，和万俦门交情颇深。
　　大约是两个月前，钱家人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能听到爪子挠门的声音。
　　刚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猫闯进了家里，后来发现肯定不是。
　　因为钱家上上下下近二十口人，都是在同一时间听到的挠门声。
　　哪有那么多的野猫能同时来挠门呢？
　　这种情况持续了四五天，每天都是三更左右响起，到五更天消失。
　　把门打开后，声音会暂时消失，再把门关上声音又会回来。

　　镇上开始传钱家闹鬼，说什么闲话的都有，钱家人一气之下请了万俦门去看究竟。
　　万俦门罗掌门亲自出马，在钱家住了两晚，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发现。
　　不得已之下，他给了钱员外几张安宅符贴在各道门背后。
　　头三天，安宅符还真起了作用，声音消失了，大家都睡了个安稳觉。
　　第四天午夜刚过，所有安宅符无火自燃，那之后除了挠门声，每天清晨还能在家里大门背后发现一个个血手印。
　　看手印大小，应该来自成年男子的手。
　　钱员外吓坏了，命人把手印擦去，可第二天仍会在同样的位置出现。

　　这样胆战心惊过了一个多月，家里所有人都快撑不住了，甚至还波及到了别人。
　　先是有下人偷偷溜走，接着是邻居暂时去投别地的亲戚。
　　也就是十来天的功夫，钱家只剩下了员外夫妇、独子钱少爷和三个下人。
　　四周邻居更是走得十室九空，连青天白日都没什么人经过。
　　甚至还有人说在其他街上见到了百鬼出行，那些鬼就是来自钱宅，会祸害整个镇子。

　　万俦门掌门面有愧色道：“望舒公子，罗师妹，几位师侄，要说邪祟我也见过不少，但闹腾钱宅的东西却是头一回见。不管是驱鬼阵还是镇灵符都不起作用。我的佩剑已经认主，出鞘后能自动识别敌人，但在钱宅上空飞了整整两圈，连根毛也没感应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了易清派，还望几位能尽快找出真相。”
　　“罗掌门，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去钱宅查探一番吧？”
　　罗掌门听到宣卿怀如此积极，高兴坏了，亲自带他们前往。

　　来到钱宅，宣卿怀放开灵力探寻，果然如罗掌门所言，整片宅子都很干净，丝毫没有邪祟出没的痕迹。
　　倒是钱家人因为数月不能安寝，个个精神萎顿，瘦得皮包骨，也就两个下人身体略显强壮些。
　　凡人身上有三把火，头顶天火，双肩地火。
　　三火旺盛则阳气盛，三火摇曳则易招祟气冲身。
　　钱家人的三火都只有指尖大小，是最容易被鬼上身的状态。
　　宣卿怀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符纸护好各自灵台，再命三个小辈于宅院四角插上护阳旗，大门背后挂着阴阳铜镜，自己手持须弥坐镇前厅，等着夜幕降临。

　　驰念进了吴集镇，在镇上绕了两圈，进了家看上去比较清冷的胭脂水粉店。
　　掌柜将他带到后院，指了指一面墙，然后便低头退了出去。
　　驰念将掌心按在墙上，向里输入自己的灵力。
　　片刻后，墙面似水波般微微荡漾，两双白皙酥手把墙壁当成帘子般撩开，引了驰念进去。
　　墙后是一座白玉砌成的宅院，一位耄耋老者站在院中。
　　等驰念走近了，他躬身施礼道：“恭迎公子。”
　　驰念冲他微笑说：“三将军，说了很多次了，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老者不为所动，说了声“礼不可废”，仍是毕恭毕敬将他带入了房间。

　　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册，驰念暗自苦笑一下，立刻拿起翻看。
　　从白天看到夜幕降临，驰念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看完了将近一半后才放下书册，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眼睛。
　　老者已等候多时，见他停下即刻让人送上温热的饭菜。
　　中午的面全都被他吐了干净，饿过头的感觉反倒让他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半就停了。
　　“公子有什么烦心事？”老者在一旁问。
　　“嗯，很多。最近人族乱得很。”驰念闭着眼轻轻说。
　　老者看着桌上的书册，点点头，“是的，上来的情报多了近一半。明日再看吧。”

　　驰念仰起头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哼唧了两声。
　　“可是公子，我看应该不止是人族的事吧，毕竟已经乱了三十年了。眼下虽乱，但和当年比起来，并不危险。”
　　驰念不赞同他的观点，“山雨欲来风满楼。虽然看着尚早，就怕没有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老者慈祥地笑了笑，指着他的脸问：“一直戴着不难受吗？”
　　驰念一呆，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嘴角扯起个苦涩的笑，“忘了。时间一长，连我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对了，还没有六将军的消息吗？”
　　听他提起这事，老者不觉露出了愁色，“只知道大概在氓山附近。”
　　“氓山啊！真会挑地方。”驰念叹了口气，“离陵仙阁太近。动静一大必定惊动他们。”
　　“没错，而且老六……和我们都不同。公子最好不要冒险，如果真要去，务必把小少爷带上。”

　　两人正闲聊着，屋外隐隐传来哭泣和交谈的声音，
　　三将军御下严格，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退出房间，片刻后回来时脸上挂着几分犹豫。
　　驰念主动询问，他竟再三斟酌才道：“公子是否还记得聘聘？”
　　驰念回想了下，“是不是那个肤色略黑，眼睛圆圆的孩子？”
　　“就是她。我方才得知，她偷跑出去，招惹到了大麻烦。”
　　“什么麻烦？”
　　“易清派，宣卿怀。”

　　因为附近凶名太盛，连更夫都不愿路过钱宅。
　　宣卿怀抬头看了看月亮位置，推测很快就要到三更了。
　　罗梓莹和三名弟子各守在宅院四角，盯住了护阳旗，阴阳铜镜则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没多久，一道黑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而门后的阴阳铜镜竟然纹丝不动。
　　黑烟贴近地面，缓缓向前蠕动，像是条行动迟缓的虫子在爬行。

　　宣卿怀越看越觉得奇怪。
　　如果来的是怪，阴阳铜镜自能照得他灰飞烟灭。
　　若是鬼，护阳旗便会把它彻底困住。
　　要是恶灵，通常来说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就进来，至少这扇大门会被踹飞。
　　看黑烟浮浮沉沉的模样，宣卿怀不觉想到了三个月前林晚鸣他们遇到的夜袭。
　　那时带毒的黑烟似乎跟今晚的很相似。

　　黑烟来到中堂门槛前，颜色逐渐变淡，开始往四下扩散。
　　不消片刻，钱宅四处响起了挠门的声音。
　　宣卿怀口中默念，须弥从剑鞘中倏一下直飞出去，电光火石间击中廊下一个空无一物的位置。
　　几乎同一时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惊破夜色。
　　须弥像是刺在了什么东西上，上下颠簸几下后落到地上。
　　宣卿怀看到一个淡淡的光点从须弥落下的位置飞快向后院逃窜。
　　他召回须弥，一边追赶一边向守在那个方位的林晚鸣吩咐道：“拦住它。”

　　林晚鸣听到了声音，但却看不到有什么东西。
　　宣卿快眼睁睁看着光点从他脚边迅速溜过，跃出墙外。
　　宣卿怀只身翻墙而出，一旁罗梓莹也跟着他追来。
　　光点本来就淡，追了两条街后竟然越来越暗，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宣卿怀问身旁的罗梓莹，她竟是连光点也没看到，只是跟着他而已。
　　加上方才林晚鸣的反应，宣卿怀心中暗惊。
　　难怪罗掌门没发现任何东西，那邪祟竟然只有四重境能看到。
　　不是鬼、不是怪、不是恶灵，会是魔族吗？
　　回到钱宅，宣卿怀举起须弥闻了闻。
　　若真砍到魔族，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可以在剑身上闻到异臭，然而今晚什么味道也没有。

　　“宣师弟，能确定是什么吗？”罗梓莹问。
　　宣卿怀摇了下头，“犹未可知。”
　　“你是不是伤了它？”
　　“须弥肯定刺中了，我怀疑我看到的光点就是伤口，但愈合得很快。”
　　三名弟子神情紧张，罗梓莹也面色不霁。
　　她和宣卿怀联手都没能拦住，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怎么办？今晚还守吗？”
　　宣卿怀想了想，“收掉宝器，你们去休息，我一个守着就行。”
　　“那怎么行？”罗梓莹十分不赞同，“让三位师侄去休息，我留下陪你。”

　　宣卿怀没怎么在意她说话，脑子里整理着整件事的经过。
　　他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般邪祟作怪总是会贪些东西，求命多求物少。
　　闹腾了两个多月，这个邪祟既没有伤人也没有掠夺财物。
　　单是把人吓得不轻，它究竟图什么呢？
　　想把人吓死？明明还有更可靠的方式。
　　引祟气冲身？一道符就能解除，未免得不偿失。
　　宣卿怀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有个预感，这个邪祟明晚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