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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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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须弥挑开对手防御的宝剑,剑尖在对方肩膀位置的布料上留下一条细小的豁口时,平台上各家师尊的神色那是相当好看。
北仑派在这次抽签时做的手脚,不光江寻煜能看出来,其他门派的长老也能看出来。
最不济等到第三轮,台上站的人大都是红袍弟子,只有宣卿怀一个突兀的白袍,再迟钝的人也都回过味来。
所以看到宣卿怀最终战胜了甘龙亭的儿子甘静啸,除了北仑派,大家脸上都挂着欣喜的微笑,哪怕是之前略有摩擦的陵仙阁许白烟,也对宣卿怀赞许有加。
凤真闫知道这人为什么转变了态度,听弟子回报,比赛第二天宣卿怀就亲自向罗梓莹道歉。
很多人看到他们并肩在赤空岭里散步,远远看着皆是绝色容颜,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后来经多方证实,那日宣卿怀和罗梓莹说说笑笑聊了很久,罗梓莹回去后在同门面前多番解释,替宣卿怀调节误会。
不出两日,两人因战生情的传闻很快就盖过了之前的谣言。
易清派众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但当凤真闫亲自询问宣卿怀对罗梓莹的印象时,宣卿怀夸了一句“罗师姐是位心胸开阔之人”,大家的想法就开始转变了。
凤真闫仔细回忆,宣卿怀似乎从未夸赞过任何异性,能得宣卿怀一赞,实属不易。
那之后再和陵仙阁见面,凤真闫更加和颜悦色。
对方的想法似乎和他不谋而合,几日下来两派间的情谊似乎更胜从前。
北仑派机关算尽,终究还在败在宣卿怀真实的实力之下,虽心有不甘也不能明说,反倒是为了凸显自家公允,由掌门亲手把大旗和丹药送到了宣卿怀手里。
宣卿怀恭谦收下,行礼时敛容屏息,沉稳的神色竟有了几分尊长气度,其他门派的长老对他的好感又升了不少,都暗自认为此子今后定能成为玄门荣光。
他下台后,不少人围上来道贺,宣卿怀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宠辱不惊的模样唬得旁人一愣一愣,更觉得他与众不同。
今天是逐旌赛最后一天,明日各家便要回归山门。
比赛结果已出又加上不在门内,好多弟子都显得极其放松。
有些善于交际的弟子开始串门走户,与新认识的朋友互相攀谈。
其实这也是逐旌赛的目的之一,各家长老非但不阻止,反而在暗中鼓励,就连他们自己也忍不住把酒言欢。
一时间整个北仑派内好不热闹。
今日宣卿怀胜出后,罗梓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单独道贺。
眼看明天一早大家都要各奔东西,她便鼓起勇气找到了易清派的客舍。
原本担心宣卿怀不会出来见自己,没想到传话没多久,人就出现在面前。
望着对方晶亮的眼睛,罗梓莹觉得自己两颊微微发热。
幸亏夜色浓重,除了自己无人察觉。
无数灯烛照亮了大半的赤空岭,但都无法掩盖住天上一轮白如玉、洁如冰的玉镜银辉。
白影若水由天际洒落,将原本藏在夜色中的树形房廓照得半真半幻,似近又极远。
连同不曾说明的千般心境、万种缱绻,都在这片静幽中涤荡浮现。
罗梓莹走在宣卿怀身旁,有种如坠梦间的恍惚感。
走出没多远,她就主动开口向宣卿怀道喜,宣卿怀回了“师姐谬赞”四个字。
随后两人便一言不发。
又行一程,罗梓莹察觉到宣卿怀总时不时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关切道:“师弟,你是不是还有事?若是的话师弟现在就可离去,不用顾及我。”
宣卿怀摇摇头,“无事,这里挺好。院子里很多访客,反倒是出来后清静些。”
罗梓莹听完觉得既失望又安慰。
失望的是对方把自己当成借口逃避待客,安慰的是至少也算帮了他一个忙。
“既如此,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了解了宣卿怀的动机,罗梓莹放下了初见时的忐忑,反倒是坦荡了许多,想说什么便随口说了。
“师弟,能获得逐旌赛的胜利乃是件天大的喜事,可为何你看着反倒郁郁寡欢?”
“获胜自然高兴,只是我素来少言寡语,叫师姐误会了。”
“是这样啊,数次见面师弟都不曾少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健谈之人。”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绕到了陵仙阁的客舍附近。
虽说心里舍不得,但也到了该分开时刻,罗梓莹便道:“师弟,时候不早,你早点回去休息。三日后我们北埊峰上再见吧。”
“等一下,师姐。”宣卿怀奇怪问道,“此言何意?”
罗梓莹被他问愣了,确定他好像真不知情,解释说:“每次在逐旌赛上获胜的门派都要举办庆贺典礼,贵派把时间定在了三日后,今日下午凤长老已经代表贵派掌门发出了邀约,五大门派都答应了会去观礼,我应该会在恭贺的队伍里。宣师弟难道还不知此事?”
“我……多谢师姐相告,我先走了!”
宣卿怀急匆匆回到客舍,正巧遇上了方九牧送客回来,便一把抓住了他问道:“方师兄,获胜的庆贺典礼是不是定在了三日后?”
“是啊,怎么了?”
宣卿怀暗道不妙,立即找到了凤真闫询问详情。
果然他的预感应验了。
他们来之前掌门和诸位长老就商议过,一旦摘得大旗就在三日后庆贺。
上午比赛结果一出来,凤真闫就发了灵信回北埊峰,只怕这时山上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当宣卿怀试探着提出自己想要晚一天回北埊峰时,连理由还没说就被凤真闫一口拒绝。
按凤真闫的意思,明天回到北埊峰后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宣卿怀是重要角色,没人能顶替他的位置,所以直到庆典结束都不能离开。
宣卿怀看着凤真闫斩钉截铁的态度,知道自己责无旁贷,若要硬来,怕是更无法下山。
等回到北埊峰,宣卿怀发现凤真闫并没有夸大其词。
时隔十五年,逐旌赛大旗再度回到易清派,全门上下都把这件事当成重大喜事来庆贺。
从山门到主殿皆是披红挂彩,道旗飞扬。
几家外门大族竟是比他们到的还早些,没等他喝上一口水,便有一大堆人围上来向他祝贺。
耳边不停响起的赞颂之词,比之前十六年里听到的还要多,还要可怕。
若不是平日练就了淡漠疏离的气质,旁人对他敬畏三分,他可能真会落荒而逃。
好容易应酬完这些外门长辈回到自己房间,同门师兄弟们又是一顿道喜。
林放替他挡了一些,可也一直忙到天黑房里才安静下来。
好容易清静下来,宣卿怀总算找到机会问林放是否有柳师叔那边的新消息。
林放摇头道:“没有。不过这种时候,没有消息或许才是最好的消息。”
宣卿怀明白他的意思,疲惫地点点头。
第二日,小门派开始陆续上山。
宣卿怀虽然不用全程待客,但有些和易清派关系亲近的掌门到来后却需要他出面。
哪怕不用开口单是枯坐,也不能随意离去。
一整天下来,宣卿怀觉得比平日里修仙还要辛苦三分。
下午时分,其他五大门派也纷纷到场。
来的基本就是参加逐旌赛的众弟子,罗梓莹果然如她所言,上了北埊峰。
早有好事之徒将逐旌赛期间发生的点滴告诉了易清派各位长老。
数人看向罗梓莹的眼神颇有深意。
度日如年般盼到夜色降临,宣卿怀终于回到自己房间透口气。
没等把发冠散开,就见林放脚步匆匆进了他房间。
看到林放的表情,宣卿怀心中腾起不好预感。
“师弟,柳师叔的灵信,到了。”
宣卿怀下意识握住了林放的手腕,却还是听到林放说:“魏临显师叔公病逝了。”
呼吸像是停了几息,宣卿怀眼神剧烈震荡,唇瓣立刻失了血色。
“阿煜他,还好吗?”
“不知道。灵信上没有提到江师弟。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萧长老已经动身去了九溪镇,或许明天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宣卿怀用力握住了拳头,嗓子紧得几乎发不出声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师兄,我是不是……没资格去看看?”
林放不忍心接触他此时饱含苦涩的眼神,微侧过脸道:“卿怀,你也是身不由己。就算没有这次庆典,你目前还是没入世的弟子,想要下山需要大费周章。我想,江师弟会谅解的。”
宣卿怀苦笑了下,“是啊,师弟他最懂体谅别人,他怎么会怪我?”
林放见他神色古怪,忙上前握住了他肩膀道:“师弟,你别急,我会想办法让你下山一趟。但你要承诺,明天的展旗仪式上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宣卿怀未必相信,但林放从未骗过他。
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