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喜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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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其实就是草市，在离城镇稍远，交通便利的一些地点自然形成的民间集市。与之相别的还有夜市。
早市大多买卖瓜菜、牲口、点心面条这些生熟吃食，还有一些小老百姓能买得起的家常用品，以及女子们常备的胭脂水粉首饰绢帕等等。
从街头逛到巷尾，望双手满满的大包小袋，綦嫣然也没空着，左手一串已经咬得只剩3个的糖葫芦，右手还有七八串没开封的，准备回客栈后再慢慢品尝。她眼睛一刻也没因为两手不便的原因有所消停，还亮晶晶地四处张望，一见到新鲜的又寻了过去。
可怜的望自出门，在路边与綦嫣然一起吃了一些点心后就滴水未进，他已经在心里后悔哀叹了无数了，自己为何要提出来逛早市？可是，看着綦嫣然一脸星辰闪烁的模样，他早已悔青的肠子又再次恢复了原貌。
眼见路上的摊贩一个个开始收拾贩卖的东西，綦嫣然不解地回看望，看到他又提又抱又揽的模样，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你还笑。”望不适地变换了手上林林总总的东西，等姿势终于利索了在没好气地撇撇嘴，“还好大家要收摊了，不然等下还当真要雇辆马车才能将这些东西载回去。”
綦嫣然笑着吃完三颗糖葫芦然后伸出手，想要接过望手上的东西为他分担分担，被他侧身避开了。
“也不是很重，就是一直拿着显得麻烦。”
闻言，本来还笑着的綦嫣然突然捂着肚子皱眉，看起来样子很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望关切地凑过去。
綦嫣然古怪地凝了望一会，才两颊生晕地说道：“是积食了。”
望嘴角一抽一抽的，关切僵在脸上，想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忍了许久终于吁了一口气，抬起下巴遥指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今天所有食肆都有供茶，你先去点一壶消消滞。”
“那你呢？”
“我先把东西拿回客栈，等会再过来，再带你去其他地方走走。”
綦嫣然偏了偏头，没有其他言语。望却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为何不花点钱让役夫送回去呢？
望转过头，不看她：“这里面有你用来束……的白绫，要是遇上手脚不干净的就多了些麻烦，还是我自己拿回去比较妥当。”他转回来看了眼綦嫣然，“你快些去吧，你方才吃了不少，一定很难受的。”说完，足尖一点沿着小巷掠了出去。
綦嫣然看着望的背影，有股暖流在心中荡漾，缓缓地溢开。
一脚踏进热闹的陆羽茶楼，綦嫣然扫视了一圈，见一楼二楼几乎满座，只有二楼一间雅座仍空着。有跑堂吆喝着过来询问，她遥指那空着的雅座，跑堂立刻会意，谄媚地笑着为她引路。
待入座后，跑堂微低着头问道：“这位爷是要点些什么呢？”
对茶本身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她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消滞，本来想说随便，可一想这话一出口一定让这以茶为傲的郡城民不舒服，思来想去还未开口，就看到有人掀帘而进。
来者也是一跑堂，身后是一体格健硕的壮汉，腰间佩剑，目光凌厉，神态亦是肃穆。
大汉身后是一年轻的貌□□，要不是她挽着发，还会以为她只是未出阁的少女。只见她桃腮杏面，微施粉泽，素齿朱唇，头上倭堕髻，安了支镏金镶玉四碟双飞步摇，一步一摇款款而来，配上耳系的明月珰，腰肢袅娜似弱柳，纤纤细步而来，宛如画中人出世一般让綦嫣然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其母冉若笙亦是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银月也有新月如佳人，有潋潋初弄月之色，出海初弄色之貌。，可这两者与此少妇一比，真是稍逊一筹，只胜一分韵味，却输这绝色倾城之颜。
那刚进雅间的跑堂一看綦嫣然已经入座，脸上怔了怔马上转为笑容，他对着她点头哈腰道：“这位爷，真真对不起了！小虎子刚来没几天，还没把茶楼熟络个精透就把您给迎进这有主的雅间来了，小的在这里先给爷赔不是了，还请爷移步到另一间雅座。”
綦嫣然也不是那些死要面子的人，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更何况本来就是她不小心占了别人的地方，让出来也是应该的。况且，这跑堂油嘴滑舌口齿伶俐，言语间两边都不得罪，又把责任撇得两清，着实也让人恼不起来。
她笑笑，正要一扬袍款款起身，一直没开口的少妇却说话了：“来者是客，相见是缘，同桌是份，共饮是情，哪有赶客之道逐客之理？”她径直走到綦嫣然对首坐下，朝她昂首。
这少妇言辞犀利，语调却是平平无波冷冷清清的。綦嫣然也不推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对少妇点头致意。
见状，大汉一挥手，语气带着微愠：“还杵着做啥？还不快些上壶今春最好的茶王？！”
“是是，夫人稍等，小的马上就上茶。”小虎子他们马上一躬身退了出去，接着便听见小虎子唱了一声“竹间茶王一壶”。
话音一落，一二楼的人全部齐刷刷地望这边看过来，大汉眼明手快地挑下挂钩，帘幔马上落了下来而绝了外面探究的视线。
“叫什么叫？！”似乎是另一个跑堂打了小虎子一下。
“二狗哥，轻点手，痛咧。你不是有说每次客人点了东西后要唱一唱的吗？”
“别的记不住就属这个你记得最熟。可这竹间贵客不一样……”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楼梯间的足音也消失了。
地下已经一片哗然。
“什么？竹间不是一直因为有主了所以空了许久了吗？”
“笨！现在在里面的一定就是竹间的主人，我听说啊，那是我们的大司空买下的呢。”
“那方才看见里面坐着一女人不就是……诰命夫人？”
这人话音一落，整个茶楼一时静到落针闻声，只有古筝的声音还幽幽不断。
闻言，大汉生怕綦嫣然会有什么危害到少妇的举动，他全身绷紧右手握剑。眼见她只是眯着眼，仔细聆听着琴音以指扣桌打着拍子，大汉这才慢慢放松握着剑鞘的右手。
诰命夫人啊……当朝正一品、惟一一位御赐的诰命夫人不正是纹龙山庄的司空夫人商霏霏么？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綦嫣然嘴角微勾，闭目养神，似乎忘了之前的积食难受，细细打算要怎样才能借着这司空夫人进纹龙山庄光明正大地走一趟。
一楼静默许久，在鼓点由小渐大时原本那热闹的气氛又活络起来。
望也在跑堂端上雨前龙井的时候被引进来，双方见礼后默默对坐，专心品茗。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楼下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传茶花，一人击鼓，众人传花，谁在鼓点停下时就必须起身接下一句。
待鼓声第二次停下时，便有一书生的声音接道：“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叫好声一篇，微微在其中听见他答了一声：“献丑献丑。”
鼓声又再次响起，盖过了叫好声，等到再次停下时，随即又椅凳倒地声，接着传来洪亮的男声：“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好！”男声一落，随司空夫人而来的大汉立即赞了一声，底下也是掌声雷动，叫好声更胜前一位，就连鼓声也加入其中。
待大家的热情消停了些，主事者唱了一声诺，开始了新一轮的茶诗比对。
在激烈的竞争中，方才的书生以一首：“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原。聊因理郡余，率尔植荒园；喜随众草长，得与幽人言。”技压群雄，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得享在陆羽茶楼十天饮食住宿一切费用全免的特权。
“谢谢各位承让，让邱某得享这一殊荣，邱某在此以茶代酒谢谢各位！”就着帘幔间的缝隙，竹间的众人皆看到邱书生执杯站立，面朝大家扫过一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然后杯底朝下对大家示意。
众人不无为邱书生的豪气动容，一一起身相敬干杯。
邱书生待众人落座后再次起身说道：“邱某不才，赢了这场茶诗斗却被一绝对困扰了多年一直无解，现在还望各位能指点在下，以解多年迷雾。”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接头交谈了几句，便有人高声说了句：“那就说来听听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今儿个也让我们这些臭皮匠的脑袋运作运作。”
此人言毕，大家会心的笑了笑，邱书生拱手作揖后才慢慢念道：“邱某一直寝食难安的绝对上联是‘一杯香茶，解解解解元之渴’，不知各位可有高见？”
这上联妙绝，前两个“解”字是解渴之“解”；第三个“解”字是姓，音谢；第四个“解”字则是作“解元”之解，音介。
在场的人中懂对中意的接不上，不懂的又无从入手，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纷纷低下头品茶假装细想。
邱书生环视一圈，再次作揖，扬声道：“烦请二楼雅间的贵人们也来助邱某解惑。”他嘴上说着“二楼雅间的贵人们”，眼睛却是只朝竹间的方向说话，眼光彷佛已经穿过帘幔与竹间的四人对视。
大汉煞气凌厉，正要掀帘而出，却被綦嫣然抢先一步，只见她一手执了把质地奇特的笛子一手掀帘，款款而出。
望微微诧异，就连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商霏霏也是一脸愕然。
凝滞的空气传来了悠扬的笛声，竟是一曲极富乡土气息的《喜相逢》。此曲音乐气氛热烈、生动活泼，表现了恋人依依惜别和别后重逢时的欢乐情绪。
众人起初不解，却是慢慢在笛声中舒展眉头，进入曲境，个个喜笑颜开。
待一曲毕，綦嫣然将凤鸣收入袖中掀帘回去，众人才从迷离中回过神来。
掌古筝的乐师更是连连用了三个“妙”来赞叹。
此时，竹间传来了一把清冷的女声缓缓说道：“两曲清歌，乐乐乐乐师的心。”
众人一听，连声赞道：“妙对！妙对！”
这下联前两个“乐”字是快乐之乐；第三个“乐”字是姓（音乐）；第四个“乐”字则是乐师之乐。下联恰与上联相应对仗，妙趣横生。
邱书生的脸色变了几变，对着竹间长揖道：“贵人高才，实让邱某折服！邱某在此谢过贵人赐教！”说完也不能竹间的人答话自顾走了。
不理会楼下的喧闹，商霏霏对着自斟自饮的綦嫣然谢道：“谢公子解围。”
“夫人客气了，綦贤弟有所求顾才有所助。”綦嫣然没开口，望会意待以回答。
“哦？”商霏霏微挑眉，只发出了一声单音，却没有下文。这司空夫人着实厉害，这一单音，比起“但且说来”“不知能否帮得上忙”之类的的语句更显不出她的助与不助，答应不答应。
望作揖道：“我两人结成异姓兄弟四处遨游，路过襄城郡忽闻郡城里有一赫赫有名的纹龙山庄，今日见到山庄的庄主夫人，特求能到庄上一游，好添这生平见闻一笔。”
商霏霏垂睑时扫了默不作声的綦嫣然一眼，略一沉吟，然后起身朝大汉吩咐：“皓阳，备轿，请二位公子到山庄一聚，好一谢二位的解围之恩。”她说完朝綦嫣然和望颔首，“妾身先行告退，好到山庄打点一切。”
“谢夫人！”
在皓阳出去备轿后，望和綦嫣然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而笑。
“綦贤弟真是一头狼的。”
“澹台兄这头狈也不弱啊。”
两人就着茶杯相碰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喜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