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胤王朝》夏稚然

11、第十章 进宫

　　自从上次册封后，这还是商霏霏第二次踏足皇宫。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跟这座牢笼有任何的接触。因为，这牢笼里的权力束缚了她的身边的人，缚住了他们的人以及他们的心。
　　小时候，她还不懂事的时候，爹娘经常带着她出游，就算只是到周边的小镇游玩一圈她也是觉得很开心的。可是，渐渐的，爹爹跟她们聚少离多，开始早出晚归了。
　　到最后，她和娘亲能见到爹爹的时辰更是屈指可数了。
　　她知道爹爹很累，可是那么累的爹爹却是很开怀很高兴的，他的笑容比跟她们娘俩在一起的时候更灿烂，虽然眼窝乌青可是眼神却是像有一把火一样亮亮的。
　　那是一种灼热燃烧的热情。娘亲的过世也没能动摇那种热情。
　　虽然，那种热情在她出嫁的几年前有一段时间似乎熄了些。那段时间，爹爹终日只是立于院子里的鱼池旁看着池里的锦鲤，不上朝不出门不见客，就那样站着，那落寞的身影让她看得心酸。
　　她是希望自己能蠢笨些的，那样子她就能少明白爹爹心怀天下却遭排挤的孤寂，那样子她就能不懂爹爹一片忠心却遭怀疑的心痛。
　　消沉了大半个月，最后，爹爹还是回到了那个牢笼里。他还是回去了。即使，这个牢笼已经不是他之前所向往的，即使，牢笼里面那个高高在上的皇者不再一如往前的信任他，他还是回去了。
　　他知道，再走下去，也只有他一个人孤身上路，一步一步将是走向不能再回头的未来，他却还是走下去了。
　　她对不起爹爹。她看到这些，可是她无能为力。她不仅没帮上忙还任性地拖了爹爹的后腿。
　　自古，上位者强强联姻本身就是让帝王顾忌的，更何况是在那个摇摆不定的多事之秋？右相权势坐大，坊间已有谣言其对帝位虎视眈眈；左相空有兵权，不能一统三军，实为傀儡；大司空一人之下，有通天本领，比起皇上更受百姓爱戴……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就像灰尘一样无处不在地渗透进各个角落。
　　皇上为了巩固自身的基业，最后也用了封后抬位来分散他爹爹的权力。从此，左相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母仪天下，左家一荣皆荣，三军一统，左相右相平起平坐，甚至大有超过之势。
　　而她……她用自己的健康换来了爹爹的妥协，她得到了一段名义上的姻缘，得到了名义上的丈夫，却是得不到想要的人的心。
　　这就是她的报应。
　　正坐在轿子里思想，忽然一阵晃荡，让商霏霏惊醒。她掀帘问向星耀：“到脱仙宫了吗？”
　　星耀先伸手轻牵商霏霏出来后才低声答道：“夫人，前面是皇上和宜贵妃，按礼我们要下轿避道跪迎。”
　　商霏霏闻言下意识地往前望过去，一片金灿灿的黄色晃得她眼花。还在她眯眼细看的时候，星耀已经扯着她的袖口跪下。
　　就在这拉扯间，百里眴已经瞧见他们俩，因星耀以及他旁边身穿一品服的商霏霏，本来想要右转前往御花园的他就这么硬生生地转过身往商霏霏和星耀的方向走过去。
　　宜贵妃不解，轻叫了一声：“皇上？”
　　百里眴但笑不语，摆摆手示意她待在原地。
　　宜贵妃一怔，心腹宫女便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她的脸色也渐渐阴沉起来。
　　眼角瞥见越来越近的黄色，商霏霏在绣有飞龙的丝履来到她面前停下时恭声唱道：“妾身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
　　“平身！司空夫人因皇后一言便一路车马劳累赶来，不知，昨夜可有休息安好？”百里眴虽说是在与商霏霏说话，可眼睛却似有似无地打量起星耀。
　　眼皮一跳，商霏霏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这皇上记性真是极好，册封典礼上也就见了一面，居然还能叫出她的封号。也不知他是为了什么而突然转了个弯撇下一大帮人过来和她寒暄。再次道了万福后，她才毕恭毕敬地答道：“妾身安好，谢皇上惦记！”
　　百里眴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真是近墨者黑啊，你竟将司空的举动与对答学了个十足十。真不知道你们俩夫妻私底下也是不是就这么相敬如‘冰’的……”
　　用充满狐疑的眼睛瞄了瞄百里眴，商霏霏利用宽袍大袖做掩护，使劲地踩了踩身边忍笑忍得全身发抖的星耀。
　　将眼皮底下的小动作看得分明的百里眴并没有去拆穿，他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接下来这一个月就劳烦司空夫人费心了，朕翘首以待司空夫人和皇后给朕的惊喜。”
　　商霏霏浑身一僵，一时参不透百里眴的话里话，直到星耀在耳边轻唤她才回过神。而百里眴已经不知何时摆架离开了。
　　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来到脱仙宫外，商霏霏还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星耀见状，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夫人，先应付了眼前的事后再说吧。”
　　商霏霏看着星耀关切的脸，叹了口气，挺直了腰背：“你说得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言毕，她忽然睁大眼睛往星耀身后看过去，一脸的惊疑不定。
　　星耀见状，不解地回过头去，可是，身后除了一大片桂花林之外并无其他什么。“夫人？”
　　商霏霏摇摇头，试图甩掉脑中突然窜出的想法，可是看前的桂花林以及充满口鼻的桂花香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不会的，不会的……
　　不是的，不是的……
　　她在心里默念祈求上天能否定这一切，否定她所想的一切，可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脱仙宫，眼见的景物，充斥在空气中愈加浓郁的花香却更加的肯定它。
　　由宫女引着，一进园门，映入眼帘的那对楹联生生地给了商霏霏一击重拳，让她身躯摇晃着，脚步虚浮踉跄，眩晕得站不住脚，幸好星耀眼明手快接住才没让后脑直直往石板地上磕去。
　　深呼吸几次，抖着声音，商霏霏才勉强念出楹联上所提的诗：“中亭地白树栖鸦，冷霜无声湿桂花。”
　　她心念电转，终于明白了心中的猜测，拂了拂传遍四肢百骸的寒意，她神情萎顿地冷笑一声：“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见夫人将主子书房前的楹联念出来，星耀隐隐猜到了原由，面带不忍地提醒她：“夫人，皇后娘娘还在等你面见。”
　　惨淡地对星耀一笑，商霏霏肃了肃容，整了整有丝凌乱的衣裳，她朝前走去。“你说得对，我还没见过皇后娘娘呢。无论前路如何，总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好纠结……我在纠结中……所以，估计又会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