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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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瀚旻回国前一天，楚钦开学。
王宇飞老早抄完卷子，在班里东西流窜，非要去没写完卷子正奋笔疾书的可怜人面前得瑟，被群起而攻，最后遣送回位。
楚钦望着窗。
春天了，冬天落光枯叶的香樟长出嫩青色的绿芽，楚钦隔空看着，眼神却没落到实处。
门外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楚钦名字，楚钦扭头，班长喊楚钦去趟办公室，班主任找。
班主任长长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楚钦敲门。
“进来。”
“唐老师，”楚钦礼貌地招呼：“您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唐秋红透过薄薄的镜片看楚钦，这孩子聪明，科任老师都喜欢，要是楚钦真提前保送走了，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二试准备怎么样了？”
“还行吧，”楚钦谦虚。
唐秋红欣慰地点点头，给楚钦倒了一杯水，楚钦接过去，说了一声谢谢，唐秋红摆摆手，又和楚钦说：“春训营的事，丁老师和你们说了吗？”
丁成，那个光头老师。
“春训营？”楚钦愣了一下，他居然把这件事忘记了，楚钦握紧了杯子，问：“什么时候？”
“三天后，在B市。”唐秋红说。
也就是说，周瀚旻回国不到两天，楚钦又要离开。
楚钦失魂落魄般地点了点头，上课铃响，唐秋红看楚钦脸色忽然不大好，以为楚钦身体不舒服，问楚钦要不要休息一下。
但是楚钦摇了摇头，将唐秋红递的水全部喝完，然后同唐秋红道别，往教室走。
王宇飞坐在位子上，上课老师已经到教室，班上维持着最后几秒钟的热闹，王宇飞看见走廊上走来的楚钦，冲着玻璃窗大幅度地招手，试图让楚钦一眼看见。
但是楚钦目视前方，一点儿没有注意王宇飞举着的手臂。
王宇飞觉得去办公室一趟回来的楚钦好像不大高兴，楚钦走进班上，王宇飞立马起立等着让楚钦进去，王宇飞琢磨着不对，这楚钦不是班主任的手心宝嘛！怎么回来心情就变差了，难不成班主任骂楚钦了！
这事儿王宇飞熟，不就是被骂嘛！耳朵一进一出就完了，王宇飞纳闷，怎么会影响到情绪。
王宇飞只好不负责任地猜测，楚钦大概是第一次挨骂，抹不开面，那么问题又来了，但是班主任为什么要骂楚钦。
王宇飞：“……”
楚钦不知道短短十几秒王宇飞想了那么多，只是把英语书掏出来，摊开，王宇飞看楚钦进入听课状态，就没有再问。
由于后面有为期二十一天的春训营，学校这边取消原本一阶教室的竞赛晚自习，楚钦是走读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
周瀚旻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楚钦没有请假接机的理由，只难受地在学校又熬过两个多小时，下课铃一响，老师宣布下课，楚钦急不可耐地捞起书包便往外跑，王宇飞都惊了。
但是当楚钦高兴地回到家，厨房，客厅，卧室，最后是书房，楚钦找了一圈，周瀚旻都不在。
只有一只黑色的行李箱，孤零零地躺在周瀚旻卧室地毯上。
周瀚旻回来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出去了。
楚钦一直等，直到晚上睡下，周瀚旻都没有回来。
于是楚钦开始又一天的等待。
第二天，周瀚旻还是不在家，只是那只黑色的箱子已经被人收拾过，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箱子放在以前放置的地方。
楚钦问过王姨，不是王姨做的，周瀚旻从来是自己收拾。
箱子空空的，提起来的时候特别轻，楚钦提了一下，提起来的那一瞬间，楚钦一颗心脏忽然就像这黑色箱子，变得空落落的。
楚钦难受极了。
刚入住周家的前三十七天，楚钦一直觉得周瀚旻不喜欢楚钦，所以躲着楚钦，但是后来楚钦将此推翻，因为周瀚旻在第三十七天的晚上非常明确地告诉楚钦，周瀚旻只是忙，没有不喜欢楚钦。
楚钦信之以真。
再后来的周瀚旻给了楚钦随意进出周瀚旻卧室的权利，还按照楚钦的要求，在公司暗室摆上专属楚钦的枕头以及睡衣。
为楚钦腾出周末时间，陪胆小又任性的楚钦走完三百米玻璃栈道。
……
但是现在，周瀚旻不仅大费周章飞去美国，不肯接楚钦电话，回国之后还只在楚钦上学的时候偷偷回家。
一桩桩一件件，楚钦想，周瀚旻这次是真的在躲楚钦了。
楚钦试着给周瀚旻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好几声，手机自动挂掉了，周瀚旻又没接。
楚钦抱着手机，有点儿想哭。
欲望不是好东西，它让楚钦在一瞬间感受快乐，然后就又让楚钦体会半个月难以忍受的被忽视的难过。
楚钦眼睛红红的，眼泪总是无声落下，王姨去休息不在客厅，楚钦不用担心有人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模样。
楚钦窝在沙发上哭了很久，没有听见门开的声音，周瀚旻不知道在楚钦面前站了多久，脸上神色很复杂。
有懊恼也有后悔。
以及别的什么更深层的情绪。
楚钦没有看见。
很久以前，周瀚旻对楚钦说以后要疼楚钦，可是楚钦现在哭得那么伤心，都是只会说不会做的周瀚旻的错。
周瀚旻永远当不了好哥哥。
周瀚旻俯下身，单膝跪着，用手去摸楚钦毛茸茸的脑袋：“钦钦。”
楚钦原本哭颤的身体立即僵住，下一秒，不可置信抬起头，布满眼泪的脸紧紧向着周瀚旻，楚钦的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脸也因为哭太久缺氧红了，周瀚旻心疼，用温热的手指替楚钦擦掉脸上的泪，但是楚钦好像总是有流不完的泪，眼泪又流出来。
没有人说话。
楚钦的哭一直是没有声音的，安安静静地望着周瀚旻，眼底是对周瀚旻为什么要躲楚钦的责备。
楚钦问周瀚旻还记不记得在齐山上，周瀚旻答应楚钦一个愿望。
周瀚旻替楚钦擦掉眼角的泪，很轻地点头，说记得。
楚钦说。
“那我现在就要许愿，”
楚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
“我要你永远不要不理楚钦。”
周瀚旻可以喜欢弟弟，但是不会喜欢楚钦，只要周瀚旻答应，楚钦可以永远只做周瀚旻的弟弟。
但是周瀚旻没有立即答应楚钦，很认真地看了楚钦十几秒钟，楚钦执拗地同周瀚旻对视着，一定要周瀚旻答应楚钦过分的要求。
周瀚旻觉得自己就算签十几亿的合同也没有像现在那么认真。
又过了十几秒钟。
周瀚旻郑重地点头：“好。”
周瀚旻一定疼楚钦。
“不哭了，”周瀚旻现在才敢去抱楚钦，楚钦比周瀚旻走之前瘦了很多，肩胛骨凸起来，隔着厚厚的卫衣，硌得周瀚旻又是心疼。
这种情绪来势汹汹，有哥哥对弟弟的，也有周瀚旻对楚钦的，后者陌生又浓烈，要让周瀚旻立马承受比楚钦难过十倍厉害的痛苦。
楚钦哭得快脱水，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止了哭，周瀚旻见缝插针立即给楚钦调了一杯淡盐水。
楚钦喝完，被周瀚旻送上了楼。
周瀚旻送楚钦回房，替楚钦拿好睡衣，把楚钦推进浴室，让楚钦去洗澡，然后去自己的房间，刚拿出睡衣，楚钦忽然抱着睡衣走进来。
楚钦无意识地捏着衣服：“热水器坏了，我想在你这儿洗。”
周瀚旻收拾睡衣的手停下来，然后看着楚钦，楚钦捏着衣服的手更紧了，楚钦想，周瀚旻那么聪明，一定是看出楚钦撒谎了。
但是周瀚旻没有戳穿楚钦拙劣的演技，像是没有看出，同意楚钦的请求。
楚钦问周瀚旻那你呢，周瀚旻本来准备下楼喝水，但是周瀚旻又看见了楚钦眼睛里害怕周瀚旻又一次忽然消失的担忧，肯定道：“我不走，在这儿等你。”
楚钦闻言放心，但是担忧并没有减退，楚钦飞快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把楚钦脖子下的领子弄湿。
楚钦很瘦，锁骨很漂亮，楚钦白白的，皮肤要比周瀚旻嫩很多，周瀚旻不敢用力，只敢用毛巾轻轻擦掉楚钦脖子上的水珠。
周瀚旻帮楚钦吹了头发才去洗澡，周瀚旻想让楚钦先回房睡觉，但是楚钦说自己不困，想再看会儿书。
上次那本白皮书还没看完，周瀚旻收拾在了床头柜上，楚钦捧着书，固执得要命，周瀚旻劝不动。
但是等周瀚旻洗完澡出来，这个嘴里口口声声声称不困的楚钦，已经闭上眼，躺在周瀚旻被子上。
楚钦睡觉喜欢缩成一团，心理学上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周瀚旻把另一边的被子掀开，将小只的楚钦抱起来，再稳稳地放进去。
……
楚钦入夜醒过一次，灯熄着，房间只有窗外的路灯照进来。
月光并不亮，路灯也是昏的，周瀚旻平躺着，呼吸平稳，楚钦只能看见周瀚旻侧脸高挺的鼻梁。
楚钦偏头望着，要把想念和喜欢化成实质，楚钦觉得自己很坏，不仅骗周瀚旻热水器坏了，还得寸进尺地想要去亲周瀚旻薄薄的嘴唇。
楚钦做错了，却不知悔改，偏要一错再错。
楚钦看见周瀚旻眼珠有规律地转动，以为周瀚旻被楚钦吵醒，楚钦紧紧合上眼，但是过了好几秒钟，身边并没有翻身的动静。
楚钦小心睁开眼。
周瀚旻在做梦。
梦里会不会有楚钦？
楚钦看了安静睡觉的周瀚旻好一会儿。
然后忽然抬起上身，胸腔里是剧烈鼓动的心脏，激流的血液让楚钦不受控制手指发颤，楚钦捧着周瀚旻月色下依旧英俊的脸，用湿濡的嘴唇去碰周瀚旻的。
滴水声响，是楚钦落在周瀚旻脸上的泪。
楚钦亲了一下就躲回去，因为无法受楚钦控制的心虚和紧张，楚钦牢牢闭着眼，眼皮间是几条窄窄的褶皱，没有看见周瀚旻几秒钟前就已经停止转动的眼珠。
如果喜欢的代价是失去周瀚旻，那么在失去之前，楚钦要光明正大地亲周瀚旻一次 。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