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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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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敢说出口的表白又这样不明不白地告吹,一直到跑远了宁望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懊悔。他愤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落叶,“你跑个锤子啊,人家问你就说啊。迟早要开口,你怂个什么?”
没有人回答宁望,只有头顶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烤着。
将他所有难以言说的情绪都随着地面上的水分蒸腾,唯独留下一点不甘心还在身心周围环绕。
现在折回去更加不可能,宁望丢不起这个人,只能从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原本想好的今天下午和盛观南找个地方玩会儿,顺便买点吃的把肚子填饱。没想到还是只能饥肠辘辘地回学校,在学校附近一碗馄饨了事。
等回到宿舍宁望那点不放心又钻了出来,就算他今天手里拿着盲杖,但终归不方便,就这么把他扔在马路上……
宁望想起盛观南脸色深沉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安全到家的勇气都没有。
马上要期中考,就算再怎么恋爱脑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平时成绩。
再加上要是真的闲闲没事干,脑子里又会乱想。宁望回到宿舍一刻也没停留,直接抱着书和平板就往图书馆钻,一直到晚上天擦黑才出来。
思考半晌,还是敌不过内心的煎熬,宁望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他当然不好意思打给盛观南,不过也没规定不能找徐开慈探探口风不是?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那边传来徐开慈懒懒散散的声音:“怎么着?表哥的事情解决了?”
没想到迎头第一句话就踩了宁望的痛脚。宁望觉得自己就算是在凉风中,脸也足够的烫,好似被掌掴了一般。
他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一句,心里的小人尴尬得跳脚,祈求徐开慈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好像在KTV里一样,宁望听到徐开慈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回他解决了就行。说这话的时候宁望还听到有人在和徐开慈说让他不要养鱼,赶紧把自己面儿上的喝了。
宁望没说话,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徐开慈小声地骂了句傻逼,让那个人不要来闹他,要闹去闹盛观南。
还愁怎么开口,一听到盛观南的名字宁望一下子眼睛都亮了,略带激动地问徐开慈:“你们在TKV?盛观南也在吗?”
那头唱歌的声音实在太大,走了一个闹腾的又来了一个,徐开慈不耐烦地嘶了一声,他捂着电话小声说:“你等会。”
宁望巴巴地应了声,没敢挂断电话,安静地听着手机里嘈杂的背景音。
过了一小会,电话变得相对安静了下来。
徐开慈的声音又重新顺着电波传进宁望耳朵里,“是啊,他和我在一块儿呢,本来你要是不去找表哥,今晚估计你也得跟着来。正好把我小男朋友介绍你认识,让你看看人家,一点都不害羞。”
宁望望天闭眼,“我的锅,我错了。”
“嗨,没事,下次吧。”徐开慈压根就没把这些事放心上,只不过宁望主动打电话来他随口敷衍两句。
宁望顿了顿,在思考徐开慈这句话是真的在约下次,还是只是随口敷衍。
他还没见识过盛观南的酒量,更想象不到盛观南会跟着去这些地方玩。总觉得盛观南这个人,正在一次一次打破宁望的想象。
过了一会他试探着问徐开慈,“盛观南也会经常跟着你们出去玩嚒?”
“开玩笑么你?今天这个局就是他攒的,他喝酒挺猛的,唱歌也好听。”徐开慈像听到了笑话一样。
随即徐开慈皱起眉来,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他几乎算是确定地问宁望:“盛观南这个人……宁望你是不是都快把他想象成神仙了?”
宁望还在脑补盛观南喝酒还有和握着麦克风坐在TKV沙发里唱歌的样子,怎么都想象不到徐开慈口中的猛,到底是怎么个猛法。
“啊?没有啊……”他有些心虚,毕竟在他想象里,盛观南确实有那么点神仙的味道。
毕竟第一面的印象实在深刻,他真的没办法把那天盛观南台上的模样抹掉。
徐开慈笑了起来,随手撩了下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
他讲话总有一股懒劲儿,教训人的时候听起来都不像教训,“别这么想任何人,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谁没点爱好?他只是眼睛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年轻人能有的娱乐消遣他为什么不能有?那你看到他一只手拎着酒瓶的嘴里还骂别人傻逼,你是不是要滤镜碎一地?”
他会这样吗?盛观南是这样的人吗?
宁望忍不住咬着大拇指指甲思考起来,好像自己确实真的没那么了解盛观南。寥寥几面,每次聊得都不深。是他自以为自己已经算知道盛观南太多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貌似都是盛观南主动说的。
真正盛观南是个什么样的人,宁望真的不知道。
温柔,开朗,还有一点点强大……或许说用心脏大形容会更贴切一点。那他的另一面呢?
宁望一下子愣了起来,自己……到底喜欢盛观南什么?
电话还没挂断,徐开慈像是在等着宁望的回答一样。
宁望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语言系统错乱一般地开口讲话:“我也不是说他不能做这些事情……我就是……有点想象不到他能玩得很嗨的样子。总觉得他身上就是有一股那种冷冷淡淡的气质,是我先入为主地主观臆想了。”
说话间宁望又想到了今晚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他站在风口吹了好一阵,这会说话已经带着一点鼻音,“我今天把盛观南扔路上,他没生气吧?”
先前太吵了,徐开慈是走到房间外接的电话。
他扭转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盛观南已经和一个面容姣好的小男生贴得很近,两个人都握着一只麦克风,估计已经对唱上了。
徐开慈哂笑了一声,悠悠开口:“不气,他脾气挺好的,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气。”
这番回答多少超出了宁望的预期,听见盛观南没生气还平安到家了心里怪怪的,可仔细想宁望又觉着自己这不有病么,难不成还巴着盛观南摔一跟头?
他眨眨眼,自己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多落寞:“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担心……”
“行了,都是男的,心放宽一些,别成天跟个小媳妇儿一样。盛观南……没你想的那么多心眼。”徐开慈忍了一下,想想还是觉得不要对小朋友说那么残忍的话。
他原本想说的是,盛观南没把你看得太重。
挂电话前徐开慈问宁望明天过来玩么,明天是他小男朋友的生日,打算凑一块儿玩一会。
宁望本来想一口应下的,但又想到先前自己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本来没那么多顾虑的,喜欢就是喜欢,想那么多干嘛?结果今晚一个电话反倒把自己弄得迷茫无措。
他觉得自己和徐开慈还没熟到这个地步,要是和盛观南没什么关系,贸贸然去给徐开慈小男朋友过生日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思量再三,还是咬咬牙拒绝。他推着自己快期中考,要复习的知识点太多时间有点紧,等期中考考完了再约。
徐开慈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别人拒绝得干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客套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转过身盛观南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不晓得这人什么时候出来的,KTV始终有些吵,就算在走廊上也很难听到盛观南的走路的脚步声。
盛观南转头偏着问徐开慈:“在干嘛呢,半天不进去。”
这种嘈杂的环境不利于他听声辨位,就算偏着头也不是朝徐开慈的方向,双眼在昏暗又乱七八糟的灯光下迷茫又无助。
徐开慈定定地盯着盛观南看了好一会,想不通这眼神好看在哪里?怎么就那么吸引年少无知小朋友?
他咬牙拉了一下盛观南:“这边,转错方向了你这瞎子。”
听到徐开慈的声音,盛观南立马转过头来,面不改色地骂回去:“知道老子是瞎子还不吱声,要死啊。”
有服务员端着果盘过来,盛观南站在门口拦着路,徐开慈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两个人都没进去的想法,就靠在墙边静静呆着。
盛观南很少会碰到徐开慈这么网抑云的模样,以为他又和家里吵架了,“怎么?又和你爸吵架了?”
提到自己的糟心事,徐开慈磨牙回答:“没有。”
“那你在这装什么深沉忧郁?”
“我在想你。”徐开慈看了眼盛观南,故意暧昧不清地附在盛观南的耳朵上,轻轻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果然不出徐开慈所料,盛观南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也贴近徐开慈的脸颊问道:“虽然可以为爱做0,但是你和我谁做?”
盛观南的声音本来就跟他妈会下蛊一样,这会这么沉声贴着徐开慈问他这种问题,徐开慈身上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把推开盛观南,严肃地说:“你他妈果然对感情的态度不端,你这种人迟早遭天谴。”
“哈哈哈哈,徐开慈这种话你他妈也能说得出来?我和你有什么区别?我遭天谴,那你就被雷劈。”盛观南笑得好大声。
这种话谁说他都不觉得意外,唯独徐开慈说出来就怎么都不对劲。
徐开慈反倒没和他开玩笑,越来越严肃地说:“少他妈拿我和你比,我和你区别大了去了。”
盛观南也来了脾气,较真起来。
他反问徐开慈:“我和你有什么区别?你从进校到现在谈了几个、睡了几个?当我真不知道?”
徐开慈瞬间哑了下去,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教训盛观南。
他掠了掠最近蓄长的刘海,皱着眉辩驳道:“我有些时候是真的分不清你是装天真还是真天真,我说的不是睡不睡的问题。”
盛观南已经开始生气,脸色沉了下来,那种茫然无措的气息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他不明白自己和徐开慈到底有什么不同,自己什么时候轮得到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徐开慈来指摘什么。
他今天其实心情很不好,上午专业上的事情总是欠缺,一首曲子练了半个月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吃过午饭后又莫名其妙地被宁望扔在马路上,不晓得那小鬼到底在想什么,随时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
无论是专业上,还是即将要得手的猎物上,都莫名其妙地不顺。
究其根本还是他这双眼睛。
这些已经够烦了,现在还要莫名其妙地听着“战友”来给自己上品德课。
凭什么,都是垃圾人,谁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因为多生了双眼睛,就可以趾高气扬地教训别人。
“那是什么问题?戴不戴套的问题?还是多长了一双眼睛的人当渣男就不会被雷劈?”
盛观南很少拿自己眼睛的问题说事儿,十多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来习惯和适应这种日子。
他不是那种终日郁郁的瞎子,甚至在长期的锻炼下,无论是心态还是生存能力都已经磨砺得很好。
只是偶尔,偶尔几次难免会有那么一点点阴暗的想法。
盛观南会觉得如果自己能看得见,哪怕不是如常人那样,就算只是模糊的色块,再不济只是拥有光感,会不会自己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番天地。
这种偶尔迸发出来的能称得上是不甘心的阴暗想法,会立马将盛观南从平时温柔和煦的模样变得尖酸刻薄,变得敏感多疑,几乎没有办法和现在的他正常交流。
徐开慈看到他这副模样立马就不想说话了,和不能理性思考的人交流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劲的事情。
他用比盛观南还要冷漠和尖酸的声音问盛观南:“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没什么,算我错了,改天再说吧。”
想偃旗息鼓,别人却不肯。
盛观南摸索着一把抓住徐开慈的衣摆,满脸盛怒地问徐开慈:“撩了就想跑?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俩没完。”
徐开慈扯了下衣服,盛观南登时站不稳,身形晃荡。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他听见徐开慈冷声问他:“啧……说什么?说你半个月前还说最讨厌我这种少爷脾气的人,今天被我一问就和我讨论我和你谁为爱做0?还是说你中午到我家的时候还说着被宁望小崽子气得半死,刚刚就可以笑着和别人对唱情歌?”
盛观南脸上的盛怒霎时间生出来一些不可置信的表情,朝向徐开慈的方向眼皮种种跳了好几下。
细心的时候这些表情徐开慈都能注意到,少爷脾气上来了徐开慈看见了也能装看不见。不仅如此,他还掸掸身上的灰尘,仿佛刚刚被盛观南拉着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
“盛观南你还要我再说明白点么?你到底是真的缺个男朋友,还是只是把这些人当你的导盲犬了?”
盛观南没说话,只是松开了徐开慈的衣摆,他往后退了一步。
在明知道徐开慈在哪个方向的前提下还将头转到反方向去,他生气或者不想和人直面沟通时就会这样。自以为不看别人,别人也会看不到他微妙的那些表情。
转身后,盛观南偏过半个头,暗色的灯将他表情劈成两半,叫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他问徐开慈:“有区别么?他们喜欢我,凑近我,想帮我,我为什么不用?男朋友和导盲犬有什么区别?我对他们不好么?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么?”
为什么非得计较那么多?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那个人给予的帮助有区别么?
真的动情了又有什么不一样么?难不成这些人还真的会和一个瞎子永远在一起么?
人是最自私的动物了,那些人只是喜欢盛观南这张脸,喜欢盛观南这副好嗓子,喜欢盛观南温情脉脉地同他们在一起。
真的看到盛观南的残缺不会恶心吗?真的要和一个瞎子日夜与共不会觉得麻烦吗?
哪有那么多矢志不渝?在一起开心不就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