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回忆录》李洛洛

55、chapter54

　　1
　　他白净的脸被血迹的浸渍的一片模糊，只余下眼白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突出，浴血的白色祭袍被黑红两色占据。
　　他从她身边经过，驻足凝视了一会，当艾米丽察觉到他的目光时，那人又默默离开。叶片间四处迸溅的雨滴打在脸上也是生疼，白面树猿在枝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一切。他们监视着一片狼藉的村庄，布鲁克派了威尔和佩拉法去四周侦查。
　　女人在大雨中发疯似的奔跑着，痛苦的哀号凄厉异常，看着熟悉的亲邻倒在混合着雨水的泥地中，她摇着那些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悲怆欲绝。就连风也是呜呜作响，宣泄着愤怒诉说着不幸。整个镇子犹如一片墓场，到处都是被折断的护栏和小撮燃烧着的火苗。
　　雨停了。
　　烧毁房屋的火焰被雨水浇灭，烟雾顺着风吹向西方之地，在死去的尸体上，艾米丽环视着这个小村庄。
　　“安静的去吧，愿永恒之光照耀着他们的通路。”
　　亚兹拉从布鲁克手中接过抱在胸前的少年，他安详的沉睡着，双手拢在胸前，再没有事情可以打扰他、将他叫醒。伊莎贝拉走到他身边，自己的爱人显得如此憔悴，而她现在却也毫无办法，只能默默地叹息。她环着布鲁克的手臂，将他粗糙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
　　亚兹拉将那少年放置在柴堆中，回头看了他们的队长，然后无声走开。
　　这一路上他们不辞辛苦的追击这那群沙狼，几乎跑遍了附近的所有村庄，终于在三天前在朽木达村附近将其覆灭，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如果他们能够在一个月前直接赶来，而不是耗费时间追踪那群旷野沙狼，这一切本不应该变成这样。他们任务的终点——米利露拉村再没有一个活口——除了，他们在三天前遇到的那位去朽木达村求救的少女，乔安妮.米利露拉。
　　现在除了祈祷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除了祈祷，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队员们将尸体聚集起来，堆在从破损的栅栏和屋子中捡来的木头上，一把火点起，混合着人类的油脂，柴堆噼噼啪啪的燃烧起来。光明神祝佑的祈祷者在这场盛大的葬礼前低垂眼眸，约瑟夫一袭白袍屹立在那广场中央，单薄的身影看起来疲惫异常，他高声唱颂着转世的颂歌，指尖聚集着光明神赋予的祈祷之力，一片乳白色的光泽从天空中降落在他身前，照耀着亡灵的归路，圣洁而纯粹。伊莎贝拉、莉莉娜、多诺德、科林、洛伦多都在低声默念，那个唯一的、被解救下的女人泣不成声，熟悉的镇魂歌从每个人口中溢出，颤抖着。间或猛然从柴堆中骤起的骨架和焦炭般的部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那是生命流失的声音，那是转世的圣洁灵魂洗涤罪恶的典礼，即使是成年男子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艾米丽默默的离开这燃烧着的广场上，她已经无法再承受那些哀痛。这些天的劳顿与艰苦作战已经让她的身体近似于麻木，拉紧弓弦的手指上绑着绷带，这种连续的作战给手指带来的创伤即使是治愈术也无法加快愈合的速度了，那本就是无法叠加的法术。每一天每一天，伤者哀号，死者沉寂，还有那些驱之不去的沙狼和各种魔兽，这种循环往复让她无比厌倦，仿佛前方就像是一片黑洞，一点光线都无法照射进来。
　　生生死死，抚摸着环绕在手臂上的珠链，那散发着的柔和光泽和淡淡的木香缓缓地抚慰着她的心，走到一处破落的拐角，却撞见布鲁克拎着酒壶，仰头闷闷的喝着，但显然他并未注意到她。
　　艾米丽站在那里进退不得，她犹豫了半晌，但还是定了神轻轻的叫道。“队长……”
　　锐利的眼神像利刃一样射出，艾米丽吃了一惊，布鲁克定睛注意到原来是自己人，那浓郁的红色斗气一下子散了去，又重新坐下没精打采的自顾自的喝着酒。
　　艾米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她想要动身离开，但是没想到倚在栏杆上的布鲁克却突然开了口。“一会威尔他们回来，你去通知一下一个钟头后我们启程。”
　　“那乔安妮小姐？”
　　“带她走。”
　　艾米丽急忙点点头，认真的记下，而之后布鲁克再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静默的立着，卷起的浓烟转了风向，远处的天空又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又要下雨了吧。
　　“队长……”艾米丽酝酿了许久的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启齿。
　　他直视她的双眼，仿佛已经知道艾米丽接下来要问什么，“等我想清楚，我会告诉你。”
　　“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布鲁克转了身，背对着她。
　　艾米丽攥紧了衣角，对着他的背影说道。“队长…你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我们大家都会支持你。”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而您的判断，确实保护了很多人。”
　　那背影迟疑了一下，扬了扬手，艾米丽知道他听进去了。

　　2
　　---------------艾米丽日记-------------------
　　格韦纳维亚纪元1365年，第一季五十三日雨
　　很累，真的很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切竟然是这样，作为一个冒险者竟然要背负如此之多的东西，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接受任务，便是将生命寄托在身上，那就是希望。
　　我曾经以为冒险者就是四处流浪，努力的锻炼技术，完成任务获得荣耀，在冒险中磨练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弓箭手——那一度就是我的梦想。我答应过爸爸妈妈，这也成为了我的动力，为了他们我需要更加的努力。
　　我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并不像是想象中那样，只要接受任务然后完成便可以了，我可以赚到钱，然后能自己生活下去。而更多的是残酷吧，我讨厌这样，看到人们的死亡我会害怕，每次当约瑟夫做赞美的时候我都会溜走，那些人的哭泣声让我喘不过起来，火堆中的身影像魔鬼一样可怕，是死神将他们带走的么。还是说某一天我也会像他们那样，也许很快了，在战斗中受伤，不治而亡。也许这样才是解脱，但我看到的竟然更多，那些人脸上痛苦惊恐的表情，我甚至不敢猜想他们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会是多么的惶恐，如果光明神有知，他为什么无动于衷呢，看到他的信徒在承受苦难，为什么他没有来到我们身边呢？
　　神于我们同在？
　　为什么，难道是他没有注意到么？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即使我认为队长的做法是对的，可是我也无法宽恕自己。
　　即使我们保护了其他村子的村民，但是米利露拉村却不存在了。他们向公会求助，我们接受了任务，但是却没能保护他们。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罪孽啊，如果我当时选择直接投向米利露拉村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我能再坚持一点。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啊，都是因为我…
　　可是如果直接扑向这里，那其他村子应该怎么办，那些攻击其他村庄的魔兽也会像攻击米利露拉一样，到时候也会有更多的村子覆灭。
　　为什么当时是我来选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主啊，这是您来考验我么？为什么您如此残酷。
　　我很矛盾，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这次私自的出行也许就是一个错误，我应该在妖精之森等待的不是么？我答应过雅大人，在那里等待她。她将音音交给我，但是我却违背了她的意思。
　　曾经那个信誓旦旦的在雅大人面前许诺一定要成为优秀弓箭手的我到哪里去了？我真是个傻瓜啊，竟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这样雅大人一定会十分失望的吧，看到这样的我。
　　不对！！！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大人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禁无以为报还这样低沉消极，这是不行的，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呢？
　　我要坚强起来，我要坚强起来，我要变得更有力量。
　　我想，站在她的身边。一直一直…
　　已经没有后路了不是么？

　　3
　　“艾米丽，你真的要离开啊？”
　　“恩。”艾米丽腼腆的笑着。“告诉莉莉娅，祝她早日康复。”
　　提起莉莉娅的名字，莉莉娜一下子蔫了回去，不过她还是很感激的点点头，这一个多月的共同旅行让她们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一路顺风啊，有空再回哈尔贝达城玩，我们等着你。”威尔搭着佩拉法的肩膀，和她扬着手说道。
　　“以后路过麦斯威尔，你可以去找我。”科林补充了一句。
　　“说不定以后还会在冒险者公会的榜单上见到呢。”洛伦多走上前拍了拍艾米丽的肩膀，“到时候大家见面可好好好的喝上几杯。”
　　“喂喂，艾米丽还小，不能喝酒，你可别带坏小孩子。”威尔凑了过来坏坏的笑着“不过既然你这么有兴致，等回去哈尔贝达，咱们去喝一杯啊。”
　　“这是个好主意啊。”大家一起哄笑着。
　　艾米丽走到伊莎贝拉和布鲁克面前。“队长，伊莎贝拉姐姐，这一段时间让你们费心了，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我会永生难忘。”
　　伊莎贝拉拢着艾米丽的头发，将她搂在怀里。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艾米丽你太善良了，但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都是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你的学会慢慢的适应这个社会。知道了么？”说着说着，艾米丽抬起头，看见这位魔法师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这一路上伊莎贝拉就像是大姐姐一般的照顾着她，凡事都会紧着她来，在大家的补给都所剩无几的时候，她也总是偷偷将自己的那部分塞进艾米丽的背包。
　　艾米丽深深的拥抱了她，这让她也觉得眼角涩涩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忍着，不想把好好的气氛都给破坏了。
　　“你是个很好的弓箭手，艾米丽，加油吧。”布鲁克在一边开了口，他看着艾米丽，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的哨子，注视了良久之后将那个哨子抛给了她，她险险的接着。
　　“这不是——”伊莎贝拉诧异的看着布鲁克，他摇摇头。“没有关系，在我这里也用不上，而且我也不想用。”依旧是敦实的话语，在这个红阶剑士的口中，却如同亲人一般。
　　“如果在圣科尔尼姆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人，有困难的话就拿着这个去骑士团找文森特，那里的人都知道他，多少也会帮上忙，那是我的旧友。”
　　“谢谢队长。”艾米丽感激的对他说道，将那哨子用手帕抱起来，小心的放在口袋中。
　　“……我应该，谢谢你们的支持。”这句话他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每个人都泛起会心的微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共同游走在生死关头，那种感情确实是深厚的难以言说。
　　“时间不早了，起程吧，说不定你还能趁着天色不那么黑的时候赶到霍姆德山口。”布鲁克清咳了一声，提醒着时间。
　　艾米丽点点头，拿起背包，正向大家告别之时一个女声响起。“我可以和你同行么？”所有的人都转头将目光注视在她身上。
　　是乔安妮.米利露拉，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子。
　　艾米丽疑惑的望向布鲁克，之前不是说好他们一起回哈尔贝达城么？
　　女子连忙解释说，她有一位远方亲戚住在巴林平原的水之都美多尼，她想去投靠那位亲戚，艾米丽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也算是同路。既然乔安妮已经有了打算，谁也不好强求，只得嘱咐她不要太过悲伤，早日从忧伤中恢复过来好好生活，那女孩勉强挤出一个强差人意的笑容表示感谢，便也再没吱声。于是艾米丽和她向众人告别，脱离了队伍。临走之前亚兹拉告诉她，这次出行的收入会打到她冒险者工会的账号上，在四大陆只要有冒险者公会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取，总额大约一周后就可以结算清。
　　同行时又多了一位伙伴，这真是个好消息，艾米丽十分欣喜。
　　希望这一路能够平安顺利。

---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疯了一个礼拜才回来，去墨尔本看的滑冰比赛，去堪培拉看了花展顺便转了一圈。玩的很累但是很开心，回来之后就搬家了，搬到了悉尼北面，以前住在南面。然后老妈打电话说我们家要动迁..下次我回国的时候就不再那里住了。发呆中....
这都是什么事啊...改了夏令时，结果和国内差了三个小时。
然后我发觉现在我是越发的偏离百合小说了...口胡..行吧，想写什么写什么吧，写作就是为了自己开心的，我觉得何必归于那些条条框框，呵呵，果然我自我治愈的功力很强...
让我尽可能的墨迹到最后一个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也在想什么时候能完结，但是照这个速度，我要拿豆腐砸自己了，吼吼。
贴一张布鲁克和伊莎贝拉的照片吧，个人觉得还挺帅的...